第134节

  知趣伤心了大半个月,才打叠起精神看孔雀王的信。
  果然,信中没啥有用的话。其中还有几句话颇令知趣气恼,找来孔蓝一问,“你爹这是什么意思!就算小白早有婚事,我也没说要把黑豆儿嫁他!怎么,有婚事就了不起啦!是谁家的臭鸟儿,我家小白还没答应娶她呢,她就敢朝黑豆儿下手!”伤心过后,知趣只余满肚子报仇血恨,也不孔雀王长、孔雀王短的客气了。
  孔蓝道,“说来也是孔丹不懂事。孔丹就是小白的未婚妻,这亲事,还是在孔白出生时,我父亲给他订下的。后来,孔白回到梧桐城,似乎不太满意孔丹,就提出退婚。”
  “孔丹家在梧桐城也是名门之家,黑豆儿听说孔白有婚事在身,一见着孔丹就破口大骂,各种羞辱,孔丹脾气不大好,就,就出这事。”
  “岂有此理!”知趣绝不能接受他家黑豆儿是死于情杀,怒问,“怎么,挨两句骂就要杀人啊!世上有这个理吗?难道孔丹杀了我家孩子就白杀了?”孔雀王怎么连孔丹的处置都没提一句。
  孔蓝道,“孔白把孔丹打成重伤,我出门时,孔丹还没醒来……”
  “谁不知道是装的呢?说不定过几天还要诈死遁走!”知趣一幅绝不罢休的模样,“今天你们不给我个交待,将来我一定亲去梧桐城给我家黑豆儿讨个说法!到时,你们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
  孔蓝倒不是怕知趣,只是他弟弟在人家知趣这里养的化了形,怎么说,知趣对他家也是有恩无过。而且,还有朱玄的关系,知趣对朱玄可是有着无以伦比的影响力。孔蓝忙道,“孔丹是真的伤的挺厉害,知趣,我父王是亲自去看过的,难道你还信不过我父王的眼力?”
  “我倒不是信不过你爹的眼力,我是信不过你爹的良心!”
  除了小白,知趣对孔雀这一家子没有任何好感。
  知趣最是讲理的人,问孔蓝,“你别嫌我说你爹,小白是怎么跑到罗浮界去的?那会儿他可没有化形呢?你们就那么放心,叫他离家出走?”
  说起这事,孔蓝也是一肚子火,对知趣道,“唉,知趣,你是不知我们梧桐城的事。我弟一出生,因是罕见的白孔雀,整个梧桐城都因此大为庆祝。那会儿,孔丹家是打败了无数竞争对手,才跟我弟订了亲。”
  “我们灵禽,注重血统。我二十几岁就化了形,我弟是白孔雀,人们都说肯定会更早化形,结果直到二百岁,我弟都未能化形。”孔蓝道,“原本孔白在家里呆的好好的,就因孔丹家来退亲,孔白才离家出走的。”不幸中的万幸,孔白遇见罗妖,方得化形机缘。
  知趣已按捺不住道,“瞧瞧,你爹是什么眼神,给我家小白订的叫什么狗屁亲事,这种势利眼的人家儿,早就该退了!”
  “是啊,叫我说,孔白跟孔丹也不相配。就是孔丹家见我弟化形回来了,又后悔了,找了不少人去说合,在这节骨眼儿上,就出了黑豆儿的事。”
  孔蓝的话,知趣并不全信,问,“就你家那势利眼的劲儿,难道没看不起我家黑豆儿?”
  孔蓝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真没有。知趣,你对我弟有恩,就是对我家有恩,我家哪里会恩将仇报。再说了,黑豆儿是昼夜跟孔白在一处。孔白对黑豆儿真没的说,我说句放肆的话,孔白对黑豆儿比对我爹都好,还叫黑豆儿睡他的以前的窝,蹭他脸,以前,谁敢对他的东西啊?他的毛,连我爹都不能摸一下。”
  知趣是个极难糊弄的精明人物,道,“若是你家真喜欢我们黑豆儿,早退了小白以前的亲事,让他跟黑豆儿订亲了!”
  孔蓝有些尴尬,黑豆儿的确不赖,知趣对他弟也有恩情,但是从孔蓝的角度上,一半凡鸟血统的黑豆儿确实有些配不上他弟啊。知趣一见孔蓝这神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勃然大怒,“你们这些势力家伙,以为我家黑豆儿是什么?有眼不识泰山,我家黑豆儿可是有凤凰血统的!”
  孔蓝大惊,正想问个究竟。知趣没理会他,继续道,“我家小白呢?你俩一个娘生的吧?他不是你家捡来的吧?”
  这叫什么话哟,孔蓝沉默了。
  知趣怒问,“那你们怎么就看着我家小白走啦?万一出去遇到危险怎么办?被人逮去煮煮吃掉怎么办?”
  知趣一片真心关心孔白,孔蓝还是能感觉的到的,故而忍着知趣的质问,低声道,“孔白去给黑豆儿报仇,孔丹上头还有俩哥呢,他俩哥护着孔丹,孔白先把她俩哥给杀了,又去杀孔丹,把孔丹打成重伤。这怎么算,孔白罪责也不轻啊。孔丹她娘白鹤是我爹的两姨表妹,我娘跟白鹤是死对头,未等城主府来人过问此事,我娘当即立断安排孔白去外婆家躲上一阵子,避避风头再说。后来,我外婆家来信儿,说没见孔白去,这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呢?”
  知趣心酸地,“要是有我在,绝不能发生这种事。”
  “是啊,家父也一直非常自责。”孔雀王自己都说,早知如此,就叫孔白跟黑豆儿订亲了。
  知趣大致问清楚孔白跟黑豆儿的事,又问孔蓝,“我师父是在哪儿跟你们分开的?”
  孔蓝道,“水仙真人在寒山界下的船。”
  知趣没再说什么,孔蓝取出只玉匣子送给知趣,“这是父王令我带来的,你伤了根基,血丝白玉果对修复经脉有奇效。人族修士都喜食此果,不过,这果子只在我们羽族生长。知趣,你不嫌弃,就收下吧。”
  知趣直接收下了,问孔蓝,“我听说你们羽族还有毛色歧视,之前嫌我家妖妖是黑毛儿,就说他不祥。如今,怎么你们倒又来人保护他呢?”
  “这都是谬传。”孔蓝连忙分辩,“我们羽族与人族不同,从没有两只朱雀同时临世的情况。而且,朱玄被人族盗走时仍在蛋中,尚未出壳,谁知他的毛色呢。是城主大人在朱玄降生之时为他卜过一卦,说朱玄的机缘不在羽族。且朱玄在蛋中时就有模糊的意志传出来,说他跟着人族走了,到了时候自然会回来,我们才没找他。”
  “有啥机缘啊?”知趣不信,“你们是不知道我家妖妖在罗家吃过多少苦头,内丹都被人弄去了。”
  孔蓝丝毫不担心,摆摆手道,“这都是人族妄想,朱雀是上古妖神之身,人族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朱雀的神力。朱雀内丹是世间至坚至热之物,连天上金乌火,也不及朱雀涅槃火之威。人族肖想朱雀,不过是因为朱雀妖神的力量,只是人族也不细想,朱雀既为妖神,若神明能为凡人所食,也就不配称之为神明了。”
  “这次我带着鹰弟他们过来,倒不是怕朱玄有什么危险,实在是人族目中无人,迫使朱玄涅槃,浑然没把我们羽族放在眼里。”孔蓝颇有几分气愤,“若非道天境给了我们妖族一个交待,城主大人已联合了青龙大人、玄武大人、麒麟大人,准备撕毁人妖二族的和平协议,大战一场呢。”
  知趣忙问,“那这件事最终是如何处理的?”
  孔蓝身为羽族高层,对此门儿清,“道天境道天门掌门赔理道歉,罗浮界罗浮门的掌门已经因咎辞职了,罗家族长撤职,罗家那位化神修士去了沉血狱,还有就是赔了些东西。”
  问完了孔蓝,知趣去紫金鼎里修炼,打开孔蓝送的玉匣子,满满一匣子的白玉朱丝果,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知趣把妖妖蛋拿出来,问他,“当初你不是被罗家人偷走的么?”
  “是啊。”妖妖蛋跳到玉匣子上去,在白玉朱丝果上打个滚,整整上面一排灵气充足的白玉朱丝果就只剩一层皮了。知趣气地,“你怎么全吃啦?”
  罗妖道,“一共十颗,我吃五颗,给你留五颗。”
  知趣细瞧,果然下面还有一排五颗完好的白玉朱丝果,他连忙盖上匣子收起来,道,“不是不给你吃,要放着慢慢吃。”
  罗妖说,“上回我一盘子给你吃,你就吃一颗。”
  那还是在水仙谷时候的事了,知趣道,“我是想着,留几颗给小白、黑豆儿、还有参胖胖、小金他们吃呢。就是鹤师弟跟小绿,也馋的很。”说着,又叹一口气。
  “总想着他们做甚!”罗妖道,“你还没看出来么,这世道,光有好心哪里活的下去。我们要是修为高明,总不至于落在这般境地。赶紧着,别小气巴啦的攒着了,该吃就吃,提升修为比任何事都重要。”
  知趣忽然道,“我丹田又存不住灵气,吃了之后,怕灵气就漏出来了。”
  罗妖道,“你在紫金鼎里吃,漏也是漏在紫金鼎。”
  “也只得这样了。”
  知趣又问罗妖,“孔蓝说你在蛋里时就有意识了,是你自己跟着罗家人走的,而且,还留下信息不叫妖族找你呢。这是真的?你为啥这么干啊?自己找虐啊?”
  “不为啥。”妖妖蛋平躺在知趣怀里,正好小jj朝上,道,“说来话长,我母亲是孔雀王的长女。你要知道,朱雀跟孔雀本为近亲,我母亲化形时体内的朱雀血苏醒,毛羽化为赤金色,连城主都很喜欢她。她战力超群,因功被封为赤金王,羽族追求她的人很多。孔雀生性风流,她情人不少,却未曾大婚。八卦真人游历到梧桐城,因他相貌俊俏,能言善辩,为我母亲所喜,故此被我母亲招为入幕之宾。后来,我母亲腹内有了孕息,所以,八卦真人一度以为我母亲怀的是他的孩子。只是,朱雀是羽族妖神,体内不可能有人族血统。”
  “再后来,我母亲另有新欢,就与八卦真人分手了。因我母亲诞育我之时有涅槃之火的气息,城主卜得我为朱雀之身。八卦真人离开起了他念,就把我带走了。”
  知趣不禁问,“那你当时也没反抗?”
  “我那会儿还没破壳呢。再加上八卦真要模仿了我母亲的气息,我也算被骗过去的。”
  知趣不信,“难道他带你离开梧桐城,你也未曾生疑?妖妖,你还想糊弄我?赶紧给我说实话,不然有你好看!”
  罗妖无奈,只得道,“其实跟你说吧,兴许你不信,得以为我胡扯呢。当时我出生时,城主大人就曾为我卜算过,说我的机缘在人族。在我出生后,我总会感觉到远方有一种召唤,这也是我跟八卦真人走的原因之一。但是,后来内丹被骗走,就不在我的计划当中了。我没想到,刚出壳时力量那样小,一时不妨,着了人族的道。”
  知趣哼了两哼,“神神叨叨的,谁在感召你啊?在罗家,也没见你得到什么好处,反是蛋来蛋去的,白白化形几十年。”
  罗妖甜言蜜语地,“兴许就是你在感召我呢,黑炭。我一见你,就特安心。”
  “行啦,不用哄我了。”
  “真的,以前我觉着,兴许是你黑的缘故,格外的能给人以安全感。后来,你变白了,我还是照旧喜欢你呢。”
  这,这是夸人的么?知趣气道,“还嫌我黑,自己还不是一身黑毛儿!”
  “所以我们才是绝配么。”
  知趣正想骂罗妖几句,就听外头人有进来,知趣忙将妖妖蛋塞回识海,跳出紫金鼎一瞧,罗妖已在识海抱怨,“我就知是这讨厌鬼。”
  来人正是林央。
  第一九四章 改变
  林央形容颇是狼狈,一身玄衣重甲,却是衣破甲烂,更兼头脸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尘土鲜血,目光疲惫。知趣心下微惊,忙迎上前问,“打败仗了?”
  “一场恶战。”林央自倒了盏凉茶灌下去,舔了舔干涸的唇,方道,“胜了。”
  知趣放下心来,“我还以为得收拾家当准备逃跑呢。”
  “这丧气话说的。”林央看知趣一眼,再倒盏茶,“逃跑你也不用怕,直接揣起紫金鼎就能跑了,反正你家当都在里头呢。”
  知趣道,“你这是说什么呢?”
  林央漂亮的眼睛赤果果的打量了知趣片刻,知趣给他看的莫名其妙,问,“怎么了?”
  “看你今日气色好些,我就放心了。”林央道,“知趣,我有事跟你商量。”
  知趣问,“什么事?”
  林央脸上带出几丝不悦,“是这样,我今日打仗,因对方有个术法高明的修士,我们胜的颇是艰难。待我着凌云去捉那修士时,凌云反倒把人放了,说是她族人,求我饶那修士一命!她放都放了,还求什么?我便是想杀,也没处杀去!”
  因林央有个求贤纳才的名声,陆续来投奔他的修士并不少,不过,质量上就有些良莠不齐了。
  林央并非缺少杀伐决断之人,军中之事,他向来独断专行惯了的,独凌云这件事来请教知趣,无外乎是看知趣与凌云关系好,想着先知会知趣一声,看知趣是个什么说法,免得到时他不打招呼便处置了凌云,倒叫知趣多心不悦。
  林央专门为此事来请教知趣,心思缜密,不可小觑。
  林央的心思,知趣却是一望即知。
  略一思量,知趣道,“你杀了凌云,虽暂时得以立威,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凡间修士,两头下注的并非少数。似沈留白族中,还三头下注呢,南方叛军也有他们沈家人,朝中也有沈家人,沈留白又来了你这里。凌家呢,凌云在你这儿,跑的那个既然是她族中人,想必是南方叛军的人了。”
  林央略一点头,沉声道,“我发愁也是发愁这些事,若是杀了凌云,怕其他人要多想。若是放了她,将士们的血,岂不白流了?”
  知趣望着林央,微微一笑,“修士因有几分术法,战力远超常人,故此,不论他们在哪里,都是被奉为座上宾。你以国士待之,他便应该以国士相报,若不能以国士相报,你何苦供养这些人去!”
  林央眼睛亮了几分,“知趣,那依你说,要如何处置凌云?”
  “她既然来投奔你,甘愿在你麾下任职,犯了错,自当依军法处置!”
  林央不料知趣这般痛快的说出这番话来!
  当然,知趣在他心中是大好人,他喜欢知趣喜欢的紧。但是,在林央看来,知趣实在心软,跟谁处个三两天就能处出些交情,以后就有些心慈意软。
  修士之中,知趣与凌云走的最近,他原以为知趣要为凌云求情来着,不想知趣直接替他做了决定。
  知趣,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林央忽然对自己的来意充满信心,他拉住知趣的手,“知趣,我们去你的紫金鼎里说吧?”
  罗妖在识海里道,“别叫这小子进去,他没安好心。”
  知趣没理会罗妖,抓住林央的手给他擦了擦,道,“脏死了,你也喝得下茶去,茶杯也给你捏脏了。”
  林央咧嘴一笑,将脸凑过去,拿眼瞅着知趣,“这儿也给擦擦。”
  知趣直接把他扔进了紫金鼎的池塘里去,林央许久不来紫金鼎,赞叹道,“知趣,你这里面房子也盖起来啦,有树有花有水的,真是大变样啊。”
  “那是。别往外说哦。”叮嘱一句,知趣从储物袋里取出套衣裳给林央挂池边竹枝上,“你先穿我的吧,我去屋里等你。”
  “知趣,你等我一下,给我擦擦背,这儿又没侍女。”林央好言相求。
  罗妖道,“别过去,这小子要耍阴招占你便宜呢。”
  知趣心道,“切,我要是给个毛头小子占了便宜去,就不必活了。”
  罗妖依旧不高兴,“你还真喜欢看他那没啥看头的裸体啊!”
  “闭嘴。”知趣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来。
  林央大方坦诚的很,全全脱光了,一丝不挂没在水里,叫知趣给他擦背。知趣岂能看不出林央那几分小心思,知趣也不动声色,给林央擦过背后,只管在岸边儿摆张榻靠着,时不时欣赏下美男子沐浴图。
  过一会儿,美男子赤果果的自池水中走出来,标准九头身、宽肩、细腰、赤脚、长发、妥妥的八块腹肌,身上眉眼间挂着清透的水息,知趣乍一瞧,不禁心惊肉跳:我的乖乖……于心下问罗妖,“你确定林央是小凤凰,不是小水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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