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轿子迎亲,这时候,我想到了那个‘怪梦’,一颗心‘扑嗵嗵’跳的厉害,我们好像接近什么了…
  “你不知道,他去哪里打轿子吗?”师父问。
  “不晓得。”老头连连摇头,“我只晓得,抬轿送亲的人我儿子都已经找好咯,除了他自己,村里头还有三个,他带那三个人一起去的。回来的时候天都黑咯,还没等喘口气,就被那‘考古学家’给打晕咯…”
  “是哪三个?”师父问。
  老头说,他们老两口来了没多久,天天足不出户,这里的村民虽然都是四川人,但并不是他们一个地方的老乡,都是和他儿子一起打渔的,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不知道是哪三个。
  师父点下头,沉吟道:“那么,那男方家在什么地方?”
  老头坐在床板上抠着脚丫子想了半天,伸手比划了一圈:“好像是在江上头(游)的一个镇上。”
  “你就没见过对方的家人?”
  老头用抠脚丫子的手抹了把鼻涕,揩在了床帮上,“都是我儿子的包办的,男娃儿屋里头说,冬月初四晚上把人送到。”
  冬月初四,也就是十一月初四,今天是十一月初一,也就是说还有三天。要说十一月初四,可真不是什么好日子,‘要要死’,为什么会有人选在这一天结婚…
  师父抽着烟,皱眉缓缓踱着步子。
  “老人家,就算不是亲生的,你们也不应该卖女儿,这是犯法的,懂吗?”
  师父不怒自威,那对老夫妇抱着膝盖瑟瑟发抖,老头又抬手抹了一把鼻涕。
  “冷儿,把那只箱子拉出来看看。”
  这是一只上等的檀木箱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古色古香,雕着很多花纹,只这只箱子,就应该价格不菲。打开来,只见里面叠着几匹上等的丝锻和布料,此外,还有一件大红的旗袍。那旗袍做工十分精细,纹龙绣凤,美仑美奂,一看就很值钱。只是,样式却显得古旧,和市面上卖的有很大不同。无论绸缎,布料,还是旗袍,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令人不解。
  师父翻看了一番,一言不发,表情十分平静。看样子,这对老夫妇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被他儿子从老家给拉过来的。
  来到外面,师父叫住了我:“冷儿,你有没有发现古怪的地方?”
  “古怪的地方…”我挠了挠头。
  “那只箱子。”师父说。
  “没错!我闻到那里面的东西有一股子霉味儿!”
  师父看了看我说:“我怀疑,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彩礼,而是…陪葬品…”
  陪葬品??!!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下午的阳光似乎也没那么和煦暖人了,沾在身上,一阵阵凉意渗进皮肤里。
  “我感觉到,那箱子里有一股阴气。”师父说,“那正是墓地里特有的气息…”
  “师父,你说,其余那三个抬轿送亲的,是不是就是这个村子里失踪的另外那三个人?”
  师父沉思道:“我也这么怀疑,可是,为什么会有个女的呢?按说,抬轿的都应该是男的才对…走,我们去那家看看!”(失踪的村民总共有五个,除了那‘村女’和她哥哥,还有两个男的,一个妇女)
  村子总共还剩四户人家,那个建筑工兄弟,已经找来人把那老妇和她儿子的尸体弄去火化了。
  村子里一片宁静,那些村民估计正在午睡,之前为了找他们失踪的亲人,各自把自家大表哥,二表舅…等等都招了过来,加起来有十好几口。
  来到师父所说的那户人家,推门进去,只见屋子里十分冷寂。上次被我撂进江水里的那个汉子,便是失踪的妇女的老公。此刻正围着火炉子煮饭,屋子里更无旁人。
  见我们进来,那汉子先是一愣,随即吓得站了起来,‘蹬蹬蹬’退了好几步,怔怔的看着我。
  “你…你又要干嘛?”
  我眉头一皱,“别害怕,我不揍你,只是有些事要问你。”
  “什…什么事?”
  “关于抬轿人的事。”师父开门见山的道。
  “抬轿人?什么…什么抬轿人?”
  那汉子明显的不安,双手局促的抬起来,又放下去,搓弄着衣角。
  “别装了!”我‘哼’道,“不想挨揍的话就老实点儿,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实话告诉你,你老婆失踪,就和这件事有关!”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还敢装!”我袖子一撸,两步冲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子,那汉子吓得脸色煞白。
  “别打!我告诉你们!”
  原来,这汉子正是被选定的抬轿人的其中一个。那村女的哥哥和他是酒肉朋友,二人天天胡吃海喝,还经常跑去找人赌钱,打鱼赚的钱都没有花的多。有一天,那村女的哥哥输光了钱,还欠下了一大堆赌债,对方命他用渔船抵账,要么就砍掉他的双手。
  可是,那船根本就不是他本人的,而是租来的,怎么抵?只能另想别的办法,这时候,他想到自己有一个妹子,在东莞打工,长的如花似玉,如果骗去卖掉,肯定能卖个大价钱,于是,便打起了妹妹的主意。
  先是给她打电话,说父母被接过来了,让她过来探望。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毕竟有养育之恩,那女孩儿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说过几天就跟厂里请假。
  然后,那女孩儿的哥哥便去找村里的一个老妇,那老妇经常和人贩子打交道,相当于是拉皮条的,据说在公安局都挂了案,为了躲避追查,藏身在了山里。那些人贩子时不时会过来找她,一般被拐来的女孩儿,都被卖到了广东偏远的山区。前段时间有一个例外,那个被拐来的女孩儿也是四川人,被卖到了东江上游的一个村子里,那个村子,叫作临江村…
  “你说什么,临江村?!”我一愣。
  “我…我也是听说啊!”那汉子以为我要揍他,吓得脖子一缩。
  卖去临江村的…难道所指的便是向娟?
  “继续说,让那老妇去找买主,然后呢?”师父问道。
  那汉子继续道来…然后,那老妇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坐船不知去了哪里。三天以后的晚上,那老妇回来了,看起来神神叨叨的,说买主已经找好了,在上游的一个镇上。但对方有一个要求,必须打造一顶槐木小轿,冬月初四的晚上连人一起送过去。随后,那老妇掏出几根拇指粗的金链子,说是对方手头没有现金,让拿去换礼钱。此外,还有一只古旧的檀木箱子,说是彩礼。
  那女孩儿的哥哥本来有些犹豫,贩卖妇女都是偷着进行的,弄一顶轿子过于招摇。不过,对方说晚上送去,只要小心谨慎,料来不会有事。当看到‘礼金’以后,眼睛顿时便直了,别说只弄一顶轿子,弄两顶也干,于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他把那些金链子拿去换成了现金,除了眼前和我们说话的这个汉子以外,另外又在村里找了两名壮汉,分别给了不少钱,以便堵住他们的嘴。再加上他自己,凑齐了四名抬轿人,做轿子的槐树也选好了,就在离这个村子数里之外的一片林区里。万事俱备,只等那女孩儿过来,便一锤定音,过去买下槐树,量身打造轿子。
  又过几天,女孩儿终于来了,不知为何,同行的还有几个‘考古学家’,女孩儿的哥哥也没在意。迅速去叫他指定的那几个人,带女孩儿过去买树打轿子……
  “那一天,我也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拉肚子。”汉子说,“那女孩儿的哥哥过来叫我时,我正在蹲在茅房。我想都没想,就让我老婆跟他一起去了…他们没过很久就回来了,当时,我正站在村口张望,只见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失魂落魄的,包括我老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问之下,谁也不说,只是低头走路。刚来到村里,我们一行人就被翻脸的两个‘考古学家’(李淳一和阿强)统统揍晕在了地上了…”
  整理剧情
  《殡葬传说》写到现在,已接近六十万字,起初我也没想到会写这么长,这是我到目前为止写的最长的一本小说,当然,里面存在不少问题,作为一本通俗长篇悬疑小说,要说一点问题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弥补,想办法减到最少。写到现在,各种线索,谜团,正逐步揭开,本着对自己负责,对读者负责,不写乱,大家也不看乱的态度,今晚我要停更整理一下,确定好该以怎样的方式进行下面的剧情,该从哪一步入手,最终揭开最后的真相,因此,大家今晚不必等了。这本书一直更新不快,前段又各种停更,当然,和我最近遇到太多事有关,读者基本都表示理解,谢谢大家。不过,作为一本前后必须紧扣,而又融入各种玄学的悬疑小说,所耗费的精力是相当巨大的,很多次,我都有累的进行不下去的感觉,想要像玄幻小说一样一天更一万字,那是不可能的,写出来绝对是垃圾。我也试着想全职写作,但我发现,以现在的稿费收入,只能是一种作为长久劳动的安慰和补贴,全职基本连饭都吃不饱,希望大家理解一下,后续,每天的更新我还是会保证的。作为本书完本之前的最后一则‘公告’(完本应该还有十到二十万字),说了这么多,最主要的还是感谢,感谢近一年来,所有支持阿冷,支持《殡葬传说》的读者,感谢从“墨客”,“天涯”,“豆瓣”,“百度”,一路追随至“磨铁”的读者朋友,谢谢大家!
  (注:不出意外的话,《殡葬传说》后面应该会有实体书问世,还会有‘番外’或者‘续集’连载,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第一百八十八章 鬼娶亲(3)
  再问下去,那汉子只知道这些,至于那小镇在什么地方,据他说,连那村女的哥哥都不知道,只有那个‘说媒’的老妇才知道,十一月初四当天,老妇会带他们前去…
  我心道,这是结的什么鬼亲?一想到‘鬼亲’,我心里不由‘咯登’一下子,槐木打轿子,陪葬品做嫁礼,晚上送亲…这门亲事处处都透着邪门,难道真的是‘鬼娶亲’?可是,‘鬼娶亲’怎么会娶一个活人?…
  所谓‘鬼娶亲’,就是通常讲的‘阴亲’,有些独生子女家庭,倘若儿女在未婚前横死,出于传统迷信思想,便要寻一个同样横死的异性,将二人合葬,结为‘地下’夫妇,这就是所谓的‘阴亲’,又叫‘鬼娶亲’。据说,‘阴亲’比‘阳亲’都要耗资巨大,除了男方家要付给女方家丰厚的‘彩礼’以外,还要摆宴席,做道场…之类,极为铺张。此外,介绍阴亲的中间人,也就是‘阴媒’,双方家庭都会支付很高的礼金。改革开放以后,虽然推行火葬,但结阴亲的现象在民间仍然屡见不鲜,甚至有盗掘骨灰的,而从事‘阴媒’的人,更是比比皆是…
  眼看问不出什么,我和师父便决定先回船上,仔细分析以后,再做详尽的打算。刚要出门时,却被那汉子给叫住了。
  “等一等。”
  回过头,只见那汉子使劲吞了口唾沫,鬼鬼祟祟来到门边,朝外面望了一眼,关紧门以后,把我们叫到了里边。
  “其实还有一件事的,我还是告诉你们吧。”那汉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道。
  “什么事?”师父问。
  “这件事吧,说出来有点吓人,比那‘老媒婆’诈尸回来吓死她儿子还吓人…”
  我都急了,“到底什么事吗?!”
  “梦…”那汉子一双小眼睛里透着惊恐,“从山里死里逃生回来的那天晚上,我们这三家人做了同样一个怪梦…”
  我一怔,这汉子所说的,就是我用‘尸娃’找人的那天晚上。
  “什么怪梦?”师父沉声问道。
  “当时我睡的很死…”汉子说道,“迷迷糊糊的,我看到我老婆走了进来,她走到我床边上,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我,嘴一动一动的,好像还在对我说着些什么。开始时,我怎么听都听不清,后面终于听清了。
  “她说老天爷本来选的是我,去槐树林那天,我因为拉肚子躲过了一劫,所以换成了她。在走之前,她只有一次回来探家的机会,之后就去陪嫁,再也回不来了…”
  “你有没有问她去哪里?”我只觉后背一阵发凉,怪不得‘尸娃’带我兜了一圈回到了村子,难道那些‘人’真的回来过…
  那汉子摇了摇头,“在梦里我都快给吓死了,哪里还敢问!”
  “她还对你说了些什么?”师父问道。
  “她说,冬月初五一早,去江里可以捞到她的尸体,到时候剖开肚子,里面会有很多金银珠宝…后来我就醒了,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让我没想到的是,其他那两家的两个女人,也做了和我一样的梦,梦到她们的老公回来了,对她们说了同样的事。看样子,我们真的见鬼了!”
  “那为什么,之前我们帮你们找人的时候不说出来?”我怒道。
  那汉子支吾道:“这不是…这不是告诉你们了吗?你们可不能打那些金银珠宝的主意,那是我们的!”
  我冷笑道:“所以,装模作样找了两天人以后,你们就把我们从村里赶了出去,后面卖船是假,赶我们走才是真的,对吧?”
  那汉子尴尬的笑了笑。
  “奉劝你们一句话吧,就算那个梦是真的,那也是不义之财,贪了以后必然会遭灾的。”师父说道,“冷儿,我们走。”
  回去的路上。
  “师父,难道向娟被卖到临江村,也和那老妇有关?”我问道。
  “很有可能。”师父点点头。
  我沉吟道:“如果说,那天晚上,失踪的那三个村民的鬼魂跑回了家里,可那老妇的尸体为什么也会跑回去?”
  师父说,有可能她回来的也是鬼魂,发现她的儿子并没有在屋里睡觉,而是去了那守林人老钟的家里,一路尾随,一直进了那块‘养尸地’,面对儿子如此不孝,激发了怨气,鬼魂附在了尸体上,导致尸变,从土里爬了出来,回到了家里,后来被凌志飞咬了一口,惊走了鬼魂…
  我心道,师父说的有一定的道理。那‘村女’的父母,没有向我们提起这个梦的事,看样子,他们那一双儿女的鬼魂没有回来过。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刚才那汉子所说的‘槐树林’,就是先前袁师父带我们去的那一个。在那槐树林里,那些人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五棵槐树死掉…
  “看样子,真的有鬼娶亲。”师父说道,“本来要嫁的是那‘村女’,阴差阳错,她上到李淳一船上以后,却变成了邪物…”
  “那么,变成了邪物,还会出嫁吗?”
  师父想了想说:“应该会的,不然,被选定的抬轿子的那几个村民就不会出事了。目前我们要做的,是赶在十一月初四之前找到所说的那个镇子,如果在江上游的话,应该不难找…”
  回到江边,太阳已经西沉,晚风拂面,微有阵阵的凉意,我紧了紧衣服,只见晨星她们衣衫单薄的站在那里,双手抱胸,都有些瑟瑟发抖。凌志飞和向风蹲在一旁,正闷闷的抽着烟。
  “喂,你们怎么不去船上啊?”我喊道。
  几人回过头,脸上的表情都透着无奈。晨星笑了笑,指了指远处的船。
  忽然间,我听到‘咕噜’一声闷响,就像打雷一样,又像濒死的老牛发出的长长的哀嚎,震的林里的树叶都在颤抖。
  我被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又是‘咕噜’一声,那声音正是从船上发出来的。我和师父互视了一眼,骇然之下,又都有些忍俊不禁,这时候我已经明白了,那是袁师父在打鼾。
  “喂,阿冷,别去船上!”向风在后面叫道。
  我没理他,一步跨上了船头。船头吃重,往下一沉,这时候,正从舱里传出的打鼾声突然停了下来,就像被人拿剪刀硬生生给剪断的一样。
  我有些疑惑,推开舱门进去,只见袁师父不知怎地坐了起来,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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