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节
“你是谁?”哪吒有些狐疑地问,“怎么突然就落到总兵府里面来?想打架吗?”
程鹏笑了:“我并不是专门跑过来打架的,不过……从你这么好斗的情况看来,打上一架,让你输上一回,应该对你有好处才是。”
哪吒眉头一皱,大喝一声,挥动乾坤圈当头打来。
这一下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甚至能将一座小山的山头给铲平了!
可程鹏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硬碰硬挡住了这一击。
他用的武器不是任何一种常见的兵刃,而是拳头。
贯注了海量真气的拳头迎上了乾坤圈,程鹏同时将“入微境界”的手段施展出来,连半分力量都没有浪费,全都用在和乾坤圈较劲。
七星级的程鹏,爆发出入微境界,这样破坏力会有多大!
哪吒根本没能握住乾坤圈,连人带圈一起被击飞,摔了一个大跟头。可他的脸上非但没有半点痛苦或者焦灼的意思,反而双眼亮了起来。
“这位大叔,你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啊……”哪吒带着笑意,高兴地说,“跟我多打几场吧!”
程鹏原本就是来做这个的,自然不会退缩,所以仅仅几秒钟之后,哪吒便又一次被击飞了。
连续败了两次,让哪吒也忍不住有些着急,乾坤圈一挥,做出了进攻的姿势。
可这一次他依然还是输了。
对于七星级的程鹏来说,哪吒甚至连基本属性都没什么优势,更不要说他还一身装备!
这样的战斗持续了好几天,到最后哪吒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慢慢变得懂事听话起来。让程鹏的一番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
可还没等程鹏好好检查在冒险中的收获,一封来自温德的系统信件让他急急忙忙赶回了商军的大营。
又有大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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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进言
北方,北伯侯领地都城,崇城。
这座在北方最为繁荣的大城,此刻正陷入一种可怕的平静。
街道上的行人们比往日稀少了很多,平素热闹的街头此刻也完全不见半点应有的喧嚣,甚至连行人们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偶尔窃窃私语,而且说了一两句便各自离开,不敢长时间地靠在一起,以免被人误会。
他们害怕的,是那些突然之间就遍布了整个城市的白甲士兵们。
这是全天下最精锐的士兵,是歼灭了叛乱的北海联军、镇压了不臣的西伯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身之无敌的天子禁军。
而当他们看向那位骑着五色神牛在街头巡逻的伟岸身影时,眼神之中更是多了一种隐约的崇拜。
无关立场,无关胜败,这是弱者对强者天然的崇拜,尤其这位强者还是个宽厚仁慈的人。
在不久之前天子征讨北伯侯的战役中,黄飞虎亲身上阵,一战连败十五位北伯侯麾下将领,趁着大胜之势强攻崇城,一战而定,如此威势,令人好不敬畏!而他攻进崇城之后强力约束士兵,不使任何劫掠杀戮事件发生,更是赢得了民心,让原本就对北伯侯崇侯虎颇为不满的百姓们开始心向着朝廷。
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让这些世世代代服从于北伯侯的百姓们改变立场投向朝歌,光靠黄飞虎这一次的努力显然是不够的,但这的确开了个好头——正是因为他的努力,本该大战之后不见人迹的街道上,才会依然有行人往来,百姓们才没有因为害怕而躲在家里。
只可惜百姓们震慑于黄飞虎的神威,几乎不敢朝他看去,就算看向他的目光,多半也只是停留在他的铠甲、兵器和坐骑上,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勇不可当的猛将脸上的焦虑和担忧。
“这叫什么事啊!占卜的结果也太奇怪了吧!”巡视了整个崇城的黄飞虎嘀咕着,来到了已经变成临时行营的崇城宫殿,跳下神牛,对卫士们问道,“陛下……还在和老祭司争吵?”
那个卫士显然跟他很熟悉,苦笑着点点头。
“真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明明形势一片大好,正是扬威四方,宣示天子威仪的最好机会,老祭司却说什么‘天象示警’、‘危机潜伏’,要陛下赶快撤军班师去守护朝歌……这不是瞎捣乱嘛!”
他急急忙忙走向议事厅,远远地就听到了帝辛的怒吼:“老祭司你说话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们这是在打仗啊!是打仗啊!你一句‘有不祥之兆’就让我们撤军,太荒谬了吧!”
“老朽能力有限,无法准确地窥视天命,但不祥之兆是明摆着的,陛下请看这龟壳,这火烧的纹路乃是极为凶恶的征兆……”一个虽然老迈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喋喋不休地介绍着占卜知识,通篇都是听不懂的话,让人头晕眼花。
黄飞虎走进议事厅的时候,只见随军的大臣们都满脸苦恼,看着那两位正在争执不休的国家元首。
上古之时,神权和王权并行,作为大祭司的商成,身份并不在作为君王的帝辛之下。虽然这位老爷子平常根本不管事,可当他打定了主意要执拗一回的时候,就算帝辛也无法可想。
而且,他的理由也很站得住脚——在这个时代,占卜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正所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若非他要求的正好是战争问题,甚至连帝辛都不会反对他的意见。
可麻烦的是,这次商成所要求的事情,偏偏就是“国之大事”里面的另外一项,而且他的要求偏偏就是和用兵常识完全相悖的!
现在大军虽然攻破了崇城,但却还没能抓住逃跑的崇侯虎,一天不抓住那个打仗不行逃跑却很厉害的奸贼,这场战争就一天都不能算完结。而且就算是抓住了崇侯虎,结束了北方的战事,大军还要向南一趟,帮助南伯侯鄂崇禹扫平几个不听话的诸侯,一则稳定南方的局势,二则宣誓天子的威严。
这些事情,都是必须要做的,否则这一趟出兵几年,仅仅只是慑服了西伯侯……那也未免有点太浪费了!
黄飞虎相信,这样的道理,商成一定也懂。这位老祭司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年轻时候也是能够屠熊搏虎的猛士,还曾经和闻太师一起在军中共事,对于军务颇为熟悉,按说不该说出这么荒谬的意见来。
但……商成毕竟是个祭司,和军事知识相比,他更加信赖占卜的结果。
这就导致了目前的困局——大祭司根据占卜结果,坚持要大军立刻班师回朝,以策安全;天子则根据军事常识,坚持要继续用兵,完成既定的目标。
双方的理由都完全站得住脚,无论哪一方的话,都堂堂正正,足以说服任何人。
所以,双方反而就争执了起来。
商成一番滔滔不绝之后,见帝辛依然满脸的不认可,显得非常生气,原本打算咆哮一番,却被老朋友闻仲充当和事老,好说歹说给劝住了。但这位老先生是很固执的,他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转而说要继续占卜,看看危机来自于哪里,甚至没有行礼就拂袖而去,只留下苦笑的众臣和怒冲冲的帝辛。
“诸位爱卿啊!你们就这么看热闹吗?”商成走后,帝辛很不高兴地吹胡子瞪眼睛,向众臣抱怨,“老祭司的吐沫都喷到孤的脸上来了!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他今天一定是没有漱口,不是一般的臭啊!”
众臣听着天子的抱怨,纷纷低头,以掩饰自己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此刻的帝辛,哪里还有半点天子的威严,完全是个被长辈稀里糊涂胡乱批评了一番,却又不好发作的年轻人。
虽然其实他的年纪已经不小,可大约是因为身负玄鸟血脉的缘故,他的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跟年纪比他小一些的黄飞虎站在一起,反而比黄飞虎看起来还小几岁,就外表来说实在是有点威严不足。
不仅如此,商成的年纪也实在是太大了一点!这位老前辈是侍奉了三朝天子的老首相商容的弟弟,跟闻太师是老朋友——闻太师可是入山修道得了真传的,年龄早已过了百岁,商成跟他是好友,年纪甚至比他还大一些,就算是在神血依然流淌,长寿者比比皆是的古代,这也够得上人瑞等级了!
在人瑞的老前辈面前,帝辛实在摆不出天子的架势来,所以争执中颇为吃亏。尤其商成个头比他更高一些,说话的时候吐沫飞溅,喷得他一头一脸,更是让他恼火不已。
但他真的无法可想,因为在这个神话依然还是现实的时代,“占卜”的确是让人无法辩驳的正当理由!
徒劳地抱怨了一番之后,帝辛便气冲冲地返回了书房休息。
在路上,他叹了口气,对作为侍卫的程鹏和温德抱怨起这件事来。
“臣在天下游历的时候,曾经听过一个故事。”程鹏笑了笑,说,“一位锐意革新的贤人,在别人批评他做的事情错误的时候,曾经这么说过——”
“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天命不足畏!”
帝辛一愣,停下脚步,低声重复着这三句话,眼中渐渐发出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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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霸气
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天命不足畏,这三句话乃是程鹏从王安石的名言之中演变而来。
王安石变法,当时反对的人很多,但他性格固执,口才又好,在朝廷上和人争执,大家都无法说服他,于是就有人批评他,说他蛮不讲理,到了“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地步。对于这些批评,王安石并未心急火燎地予以否定,结果这三句话反而成为了后世改革者以他为榜样自勉的名言。
程鹏将这三句话稍稍修改了一下,从人言到祖宗,从祖宗到天命,意思一层层递进,强度也一层层增加,俨然表现出了一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气魄。顿时就让帝辛为之眼前一亮。
“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天命不足畏……这话是谁说的?”他低声问。
“那人叫王安石。”
“他……后来成功了吗?”帝辛有所期待地问。
程鹏沉思了片刻,回答:“他失败了。”
“啊?失败了?”
“是的,因为他并不是君主,而只是一个贤人。当君主不再支持他的时候,他就失败了。”
“如果他能够一直得到支持呢?”帝辛问。
“我从不去幻想这种‘如果’。”程鹏很平淡却很坚定地回答,“希望要靠行动得来,只是幻想的话什么都无法得到。”
帝辛愣了一下,又问:“那么如果你处在他的位置上,你觉得你能成功吗?”
“就算知道自己会失败,有些事情也必须要去做。”程鹏说,“与其什么都不做而后悔,还不如做错了而后悔呢!”
“但做错了的话,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什么都不做,难道就不会有严重的后果吗?”程鹏反问,“难道说躺在地上发呆,天上就会掉下麦饼和茶水吗?”
帝辛哑然失笑,发觉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连忙改口:“我是说,假设‘做了,可能会有好结果,但也可能会很糟糕’,和这个相比的话,‘不做,什么结果都不会有’是否更好一些?”
“我认为,未来属于愿意向前走的人。”程鹏说,“什么都不做固然也是一种选择,但随大流的人永远都只能跟随在别人身后,有能力有地位的人,有责任带领众人向前。”
“责任吗?不觉得太严厉了吗?为什么有能力有地位,就必须要负起这种责任来啊?”帝辛抗议了,“身为天子的儿子,本身有能力,最终继承了王位,这难道是孤自己的错吗?”
这个显得有点孩子气的问题将温德逗乐了,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人一定要吃饭喝水吗?”
“当然!”
“那强者就必然要负担率领众人向前的责任,这跟吃饭喝水是一样的道理。”
“这可真是不公平……”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何况,生为强者本来就不公平,要负担更多的责任,那才反而公平一些。”温德笑呵呵地说,“当强者抱怨自己肩上责任太重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弱者正在暗处看着眼红呢。”
帝辛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了笑容。
“你们说得对!孤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的确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早上,一如既往的议事会又开始了。
商成和往常一样,带着占卜结果来到了议事厅:“陛下请看,这次的占卜结果依然如此,显示危险来自于西方,但却萌生于朝歌城中——请陛下赶快还朝,避免发生意外!”
如果是前几天的话,帝辛这个时候应该跟商成争执不下,或许还要吵得面红脖子粗,最终谁都不能说服谁,双方不欢而散,一天的议事也就此作罢。但是今天,情况却不同了。
帝辛面带微笑地听取商成的奏对,然后很客气地请商成详细说明了得出这些结论的理由,见这位老人似乎很辛苦的样子,还特别拿了一壶清凉茶给他,并且请他坐下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