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

  苏瑾开始依赖尼古丁。
  孙志发信息给她,说要打电话跟她聊聊,她内心抗拒,说有什么事情不能打字?他再叁要求,她答应了。
  “什么事?”她盘腿坐在沙发上。
  “苏瑾,我知道你最近很不好,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孙志觉得她需要帮助。
  苏瑾沉默了许久,开了口,“我觉得我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走不出来。”
  “能不能先去解决一个问题呢?先打开一个口子。”
  “我觉得我懦弱、胆小、反复无常、陷在过往无法自拔、不切实际地想要不需要的东西。我对我现在的生活一丁点都不满意,但我没有去改变的勇气。”苏瑾一股脑的将情绪倾泻而出。
  “为什么没有勇气?是因为无法承受改变的结果吗?”他问。
  “大概我极端吧,没有办法掺了杂质的东西。要么全然得到,要么干脆不要。但是不要的代价,我承受不起,所以就逃避呀。”她脑子很混乱,说得也含糊不清。
  “那你是想要纠结不去在意,还是去勇敢面对一下呢?你为什么要觉得自己这么糟糕?我觉得你很好。”孙志循循善诱地问。
  苏瑾烦躁的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烟,打火机“啪”一声点燃,吸了一口,尼古丁让她放松情绪。
  “因为你没有见过反复无常发脾气的我,你没有见过最糟糕的我。”她吐出一口烟。
  “你跟路征吵架了?”孙志试探着问出口。
  “嗯。今年我们吵的架,比过去五年都要多。”苏瑾觉得跟他说说话,渐渐能打开自己了。
  “是你主动吵的吗?”他抓住了重点。
  “是。”她颓然无力的承认。“你觉得主动吵架,就是不对吗?”
  “婚姻是双向的,如果一个人觉得不对劲,那肯定是双方出了问题,只不过是谁先来主动了。但不正常的是频繁吵架。”孙志平缓的说着。
  “那你吵架的诉求是什么?你是个会抓大放小的人,反复吵,是不是没有解决你的诉求。”他紧接着问她。
  “你觉得爱情对婚姻重要吗?”她突然问出口,又后悔,“算了,问你个没结婚的干嘛。”
  孙志想了想,“这不是个好问题,太形而上。看人性格吧,有人有情饮水饱,婚姻一定要有甜蜜的爱情;有人觉得爱在婚姻中的比重很低,跟自己不太喜欢但合适的人结婚也可以,别觉得他们的婚姻没有爱很可怜,他们真的不在意的。而且重不重要是会发生变化的,人在变,环境在变,心态也在变,哪里有那么绝对?“
  “那大多数的变化都是爱情浓度降低,感情、责任感上升吧,这些维系着婚姻。”苏瑾苦笑着。
  “差不多。”他没有傻傻的去问,难道你觉得路征不爱了你吗?
  成年人的对话都是点到即止。
  “你,还好吗?“他不放心的问。
  “挺好。我知道我现在挺糟糕,但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好起来的。”苏瑾看着客厅的灯,明晃晃的,客厅这么大,房子也这么大,她一个人,有点孤独。
  “去找路征好好聊一聊吧,你不应该封闭自我,这样无法解决问题。”他也只能言尽于此。
  “好,我会的,谢谢你。”苏瑾真心感谢,他能跟她聊两句。
  “我们直接不必这么客气,你早点休息吧。”孙志内心叹了口气,苏瑾为什么如此不自信了。
  苏瑾打开跟路征的聊天界面,这一次,要不要她先去主动和好呢?
  但说什么呢?他是不是对她的烦恼感到厌烦了。
  她知道她反复发脾气不好,她知道将自己藏在一个壳子里面不好,可她更怕走出去。
  这时她爸打来了电话,说这周末就是清明了,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苏瑾看了下日历,的确,这周五就是清明节了,按照法定假期,连着休息叁天。
  她家的清明习俗是早上去上坟。她一般这一天都是上午回家,中午要么去路征家,要么出去玩半天,她也并不是很想去他家。
  苏瑾奶奶在世时就说了,祭祖,都是活人做给活人,人死了一了百了,活人还要在遭罪。
  “我周五早上到家。”苏瑾表示她会回来的。
  “你周四不回来啊,周五早上回来啊。”她爸问。
  苏瑾知道他也许是关心她而问的,但她内心止不住尖酸刻薄,你管我什么时候回来?不然我回来你家有地方给我住吗?
  可能对很多已婚女人来说,娘家会是她们的港湾。但,苏瑾知道自己没有。
  她爸爸的家,不是她的家。
  在C城的那套房子,是路征婚前给她买的,从法律、产权上来说,那是她的。
  但是,现在,当他们吵架时,她仍内心抗拒回去,回那个家。
  要是路征住在那个家,她能跟他说,你给我出去,让我冷静一下吗?
  看,这不是矫情了吗?
  跟她爸打完电话,她也没了心情去想要不要主动联系路征。
  如果她过完清明还有心情的话,也许会主动去找他。
  她现在脑子很乱,就像一盘磁线被扯出乱成一团的磁带,她不知道是扔掉这盘磁带,还是去细细理清。
  周五她起了个大早,开车上高速回家。
  两个小时的路程,她听歌打发时间。
  “心里有点急,也有点生气。”
  “你不要放弃行不行。”
  “我在过马路,你人在哪里。”
  “这条路希望跟你走下去。”
  苏瑾听歌很少会去听歌词,除非是她特别喜欢的歌,才会去看下歌词,听歌就是听音调,无暇听歌词,路征曾笑她是单线程思维,无法多线程做事。
  在清晨的公路上,也许是太无聊,也许是不知道想些什么,听清了歌词,一下子被击中。
  她内心不论多么指责埋怨路征不懂她,她讨厌自己沉浸在过往里无法自拔,但她,还是多么希望,路征能在前面等等她。
  她知道自己不那么美好,甚至有时作出防御姿态时是多么丑陋,但她好想要,在婚姻这条路上,跟路征走下去。
  她不想让这么糟糕的自己被路征看到,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自己会好的。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了,她是个大人了。
  苏瑾思绪游离,没有听到这首歌下面的歌词。
  祭祖是在苏建国乡下的家里,她在下车前,抽了根烟,又用了漱口水漱口。
  到了家里,想不到有四个人,苏建国,他老婆,他儿子,他老婆的儿子。
  苏瑾想着一大清早的,看她爸对她那么殷勤,忍耐着不摆脸色,去质问那个女人的儿子为什么也要过来,他家是没祖宗,非要跑到这来认亲戚吗?
  她也很清楚,她爸为什么对她这么殷勤,那所学校的入学资格,并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他们的习俗是一大早就烧好一桌饭菜供祖宗,吃完去上坟。
  饭桌上她爸和那女人对她都很热情,招呼着她吃菜,还让他儿子叫她姐姐。
  苏瑾本来早饭就吃的少,喜欢冰牛奶配吐司。这一桌子的热饭热菜,她更是没胃口。
  “你怎么又瘦了,来,吃虾,这是我一大早跑去水库买的。”苏建国将一个虾夹到她碗里。
  “爸爸,我也要吃虾。”他儿子看到他的爸爸给别人夹他最喜欢的虾,他心里不乐意了,爸爸只能是他的。
  “好,爸爸来给你剥虾。”苏建国拿起一只虾给他儿子开始剥壳,去掉虾线,喂到了儿子嘴里。
  苏瑾看了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苏建国对儿子的好,是无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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