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最好不要骗我(4)

  沉大熟练地在集市的一个小角落里面将獐子放下来,然后拢着衣袖,整个人就站在那不动了。
  春晓也跟着沉大进过几次城,对他这样姜太公钓鱼,愿者来买的销售方式,也不意外。
  春晓学着他的样子,将双手互插进衣袖里,缩着脖子等主顾上门。
  过了一会,便有个戴着八角帽,看起来有点像小管事的男人走过来,熟练地找沉大问起价格。
  沉大与人交流,从来都是言简意赅,丝毫不多理一个字。
  四蹄朝天的獐子被那个小管事拎走了,沉大手里也多了两贯钱。
  家境限制了春晓的眼界,春晓看着男人的背影,忍不住和她哥八卦,“瞧呀,长得多胖。一看就是天天吃肉。”
  沉大没有说话,牵过春晓的手,就往街市热闹的里面走。
  目不斜视地路过一众吆喝,沉大顺利将一只热腾腾的肉包子买下来,送到春晓嘴边。
  春晓一路上看得眼花缭乱,此刻看到肉包子,连忙伸手去接。
  沉大却不给她,“你刚刚摸过了獐子。”
  意思是嫌她手脏。
  春晓不服气:“可是你刚刚还摸过我的屁股了呢。”
  沉大背着春晓的时候,是托着她的臀部,这样背她不会往下滑。
  沉大抿着唇,”你的裤子是我洗的。“
  春晓想到自己今天穿的是新裤子,无奈地就着沉大的手吃包子,对这个哥哥的洁癖真的无语了。
  吃完包子,春晓又磨着沉大给她买了串糖葫芦,这才心满意足地边走边吃。
  沉大手里的两贯钱,根本不够花,飞快地在粮店耗尽了。
  一袋大米和一袋地瓜干,还有些调味料和农作物种子,沉大现在的小身板还不足以扛着它们,再托着春晓,走十几里路回家。
  所以回程,沉大打算坐村里顺路的牛车。
  但是刚走到牛车停留的城墙边上,沉大便停住了脚步,转身带着春晓想要试着以一己之力,扛着粮食回家。
  春晓舔着糖葫芦,一脸迷惑:“咋滴了?咋不坐车了呢?”
  没有交通工具,这么多东西,得驼到猴年马月啊?
  沉大没有说话,板着脸,扛起一袋大米,又一手拎着地瓜干和杂物,推搡着春晓出城。
  春晓踉踉跄跄,回过头去看,嘿呀,竟然是熟人。
  显然牛车上抱着一只砚台的王志远也看到了自家前任小媳妇,在他娘怀里蹭地站起来,大喊大叫起来。
  春晓还想看王家老婆子训娃,就被沉大顶着屁股,撞出了城。
  “要我说,王家确实是笔好买卖,咱爹是有大智慧的。”十一岁的女娃咬着糖葫芦,煞有其事地分析,“等我吃得饱饱长得壮壮,然后再翻脸甩了王志远,远走高飞,多神气啊!”
  春晓一脸懊悔地看着沉大:“你说你咋这么不懂事呢?脑子里在想啥呢?”
  沉大背着重物,走一程,就要停下来歇一程,甚至为了避开那牛车,还特意饶了小路,带春晓走上了山路。
  春晓路上恰好掏了个松鼠窝,得了好多松子,就顾不得怨兄长了。
  “天呐,我就是个福娃!走路上,都能有小动物给我送口粮!”春晓赞叹,可惜这不是年代农村文,不然她就是锦鲤命格啊!
  沉大看了一眼她手里,一小点松子,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上路,春晓显然充满了激情,蹦来跳去,非常渴望发现第二桶金。
  “我的哥,你看那是什么?”春晓突然惊呼了一声。
  沉大跟着转头看去,然后皱起了眉头。
  春晓此刻已经在雪里,将那一团翻了出来,竟然是个人!
  春晓摸了摸他的衣裳,摸起来就觉得好贵,再去看他的脸,是个老头子。
  再看周围,发现了一柄闪着微微绿光的剑。
  卧槽,主线剧情终于要开启了吗?
  不顾沉大的阻拦,春晓开始奋力想要抢救这个老头子,具体表现在掐人中,疯狂摇晃,耳边大喊……
  老头子终于醒了过来,眼里有一丝痛苦闪过,微微颦眉。
  沉大将两袋粮食放在地上,然后将一脸兴奋的妹妹,拉到了自己身后。
  春晓在沉大身后,看着老头子慢慢站了起来,一挥手,那柄躺在地上的剑便回到了他的手里。
  好家伙,真厉害。
  “老夫连日赶路竟倒在了这林子里,多谢两位小友相救。”
  春晓耐心听着老头子过着剧情,等他一眼看出这里站着一个骨骼清奇的修仙奇才,当场收徒带回宗门!
  “北境魔患肆虐,老夫急去援助,两位小友,后会有期。”
  说着,老头子手中那把剑飘了起来,老头身手矫健地跳上了剑,就打算走了。
  “等一等!”春晓连忙开口,大声喊:“你再看看我们!仙老,我们能同您一起修仙吗?您看看我们的根骨吧!”
  青衣老者是在赶往北境抗击魔军前线的路上因灵力耗尽昏倒的,醒来后便急着赶去,此时听到下面那个小丫头的话,也没闲心多话:“老夫青临山脉华陵宗七峰长老座下叁弟子玄江道人,今有要事在身,日后必有重谢。”
  说完,便嗖地一下,消失在了天际。
  春晓看那老头子火烧火燎地跑了,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回神。
  身后沉大已经捡起两袋粮食,往肩上一扛,趟着草鞋推着春晓要赶路了。
  推了一下,没有推动,沉大转身就走。
  这下子,妹妹连忙跟上来。
  春晓嚼了粒松子,叨叨:“看到没,刚刚他倏地一下,就飞走了!”
  山里的雪化得比山下要慢,沉大的草鞋已经全湿了,此刻应该是结了冰,双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他说日后必有重谢,是什么重谢呢?我想要他带我们去修仙……”春晓一脸向往。
  修了仙,就可以辟谷,就可以不用每天为饿肚子发愁了。
  翻过这座山头,快到山脚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沉大突然说话了。
  “你想要去修仙?”
  凡俗人只闻天上有修仙界,见过的却万里无一,普通老百姓只当是个传说故事听罢了。
  沉大实在没力了,便将东西卸下来,歇了一歇。
  春晓点头,目光坚定:“我们以后都要修仙!”
  沉大看着她。
  春晓用手按了按自己冻得冰冰凉的脸颊:“我好想修仙啊。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苦了,修仙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吧。”
  沉大:“我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春晓想说你可得了吧,最后还是顾及哥哥的面子,委婉地说:“可是咱家的屋子还在漏雨,欠的一屁股债还不知道怎么还。”
  一路山路将小少年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勾得有些长长的碎发落下来,嘴唇发白,眼眸垂下的少年看起来有些狼狈落魄。
  最后,沉大说:“修仙是要慧根的。没有慧根,修不成仙。”
  说完,他扛起粮食,便继续朝家里走。
  春晓跟在后面,看着他的后脑勺。
  “如果我没有慧根,你要一个人和他走吗?”沉大的声音传来。
  春晓不假思索:“怎么可能呢。”
  沉大没有追问了。
  他平时话就不多,安静地将粮食背回家,然后妥善放好,再开始收拾家务。
  春晓就坐在门槛上,思考着那个老头子什么时候来带他们修仙,他说要去平息魔患,难道魔族现在就开始活动了吗?万一老头死在战场上,那他俩可咋办呢?
  春晓越想越愁,最后打算说出来让哥哥和她一起愁的时候,一抬头,发现兄长叛逆了。
  自从春晓和沉大两个人睡了,春晓的那张小木床便用来堆放家里一些农具秀才的书籍之类的杂物,而此时,沉大将它们统统收拾了下来,抱了春晓的被单和铺盖,将那张小床给重新铺了起来。
  “沉大,你这是干嘛?”春晓急的去阻止他,“干什么丢我的被子?”
  沉大垂着眼睛,一脸平静:“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了,你以后还是回你的床去睡。”
  春晓生气:“我不同意!”
  沉大:“男女有别,爹爹教过你的。”
  春晓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春晓拉着沉大的胳膊,蹭着他:“沉大,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犯啥错了呢?我改还不成吗?”
  沉大直直地站着,没有被春晓晃动。
  “沉大,你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吗?”全家就叁口人,又没有什么亲属社交,老秀才又不可能给儿子做性教育,所以沉大能知道具体啥叫男女有别就怪了,“你要是不带我一起睡觉,我今天晚上就冻死掉算了。”
  “与其看你被不认识的老头子骗去,倒不如我亲眼看着你冻死掉,还能亲手给你收殓。”沉大抿着唇,终于将目光落在春晓脸上,面上有些薄怒浮现。
  春晓噎了噎,明白过来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哥哥一时恐怕还接受不了玄幻修真的世界设定。
  春晓该服软就服软:“哥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比起修那虚无缥缈的仙,当时是哥哥和我最亲,我最喜欢哥哥了!”春晓撅着小嘴巴,要去给哥哥香一口。
  沉大也没躲,任她将口水在自己脸上涂了一下,不轻不重哼了一声。
  (登了好久好久才登上来……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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