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门的爱情出现了 第113节

  看到他时,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顿时溢满了明晃晃的、毫不掩饰的笑意。
  “hi。”
  许嘉乐显然是刚剪了头发,穿着一身修身考究的浅灰色西装,显得身材挺拔、神采奕奕。
  “这是什么?”付小羽本来想问“你等了多久”,可是话一开口,却还是忍住了,换了个话题。
  “关东煮。”许嘉乐笑着给他看小纸碗里面,热腾腾的汤汁里泡着剩下的两块鱼包蛋和白萝卜没吃完,低声解释道:“等你的时候,在旁边的便利店里买的。”
  “……好吃吗?”
  付小羽轻声问。
  他知道关东煮是什么,也偶尔在711里看到学生买来坐在一起吃,挺热闹的样子。
  可他从来没吃过。
  许嘉乐看着omega圆圆的眼睛出神地望着他手里的小纸碗,感觉心里软乎乎得、又轻飘飘的——
  他下午才刚和靳楚见了一面,也因此,他更格外地、格外地想见到付小羽。
  付小羽在好奇关东煮的味道呢。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念头,他就已经感觉那么可爱。
  “付小羽,我请你吃便宜夜宵吧?”
  许嘉乐笑得眼睛弯了起来:“我们可以坐在马路边,喝罐装啤酒,吃关东煮,再点两串烤香肠,今晚的全部美食都保证来自24小时便利店,怎么样?”
  第101章
  付小羽其实很难理解,为什么便宜夜宵这四个字,会听起来令人向往。
  许嘉乐好像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之前和许嘉乐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馋。
  许嘉乐吃的东西看起来好吃,就连他嘴巴里描述出来的食物,也总是让人感觉很香,那甚至已经不像是出自味觉的感受。
  直到坐在马路边的塑料小桌子旁,付小羽还仍然有点发愣。
  许嘉乐已经跑到里面点关东煮去了,隔着便利店明晃晃的玻璃,付小羽能看到高大的alpha正在低着头认真地挑选着关东煮的食材。
  过了不一会儿,许嘉乐就跑了出来,一手捧着一个还呼呼冒着热气的小纸碗。
  付小羽的目光一直跟着那两个碗,感觉放在他面前那一碗里面的料好像多一些。
  他忍不住凑了过去,只见碗里面除了看起来很醇厚的汤汁,里面还有好几块白萝卜、海带结,还有鱼籽袋、竹轮、还有小芝士肠。
  关东煮甘甜的浓汤香味随着热气扑腾起来,扑在他的脸上,暖暖的。
  胃里的空虚感控制不住地泛了上来,他一下子饿了。
  就在付小羽低头用小勺子扒拉着自己碗里的关东煮的时候,许嘉乐已经又从便利店一来一回。
  这一次,他手里拿着两罐冰啤酒,终于呼了口气坐在了付小羽对面。
  “喝吗?”许嘉乐一边开啤酒一边问了一句。
  “喝。”付小羽干脆地说。
  最开始吃的时候,付小羽很沉默。
  他好奇心有点重,把每种食材依次尝了个遍,最后是入味糯软的大白萝卜和鱼籽袋获得了青睐。
  尤其是鱼籽袋,外面的豆腐外皮都被汤汁泡得软乎了,咬开之后,里面的鱼籽绵密,又鲜又甜。
  付小羽把碗里的鱼籽袋吃完了,正用筷子扒拉着碗底下的时候,坐在对面的许嘉乐仰头喝了口啤酒,忽然从自己那碗里飞速夹了两个鱼籽袋塞进了付小羽的碗里。
  alpha的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付小羽甚至愣了一下才抬起头:“你不吃吗?”
  他用余光瞟见许嘉乐碗里还是满当当的,几乎没怎么碰。
  “我这碗是替补。”许嘉乐又夹了块白萝卜放到了付小羽碗里:“你真没吃过关东煮?”
  “没有。”
  付小羽看到许嘉乐脸上有些忍不住的笑意,不由语气硬硬地说。
  深夜的马路其实很安静,偶尔有一两辆车从他们身旁飞驰而过。
  便利店门前来往的人稍微多些,经常有人会上下多打量他们两眼——
  大概是两个穿着板正正装的人这么坐在塑料小板凳上吃关东煮的画面实在怪异。
  从小到大,付小羽对别人的目光其实一直都很敏感,也因此很少做在别人眼里突兀的事。
  但是奇怪的是,和许嘉乐坐在一起的时候,不合时宜的概念好像总是会消失,场合、时间,一切都变得无所谓。
  他就这么认真地坐在那儿,把一大碗关东煮都吃了进去,吃得冒了汗,忍不住把风衣解了开来,露出里面的乳白色毛衣,这一吹风,再喝两口酒,顿时畅快了起来。
  许嘉乐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了omega的身上——
  一年过去了,毛衣加付小羽,付小羽加毛衣,这个组合还是让他那么受不了。
  “吃饱了?”他咳了一声问道。
  “嗯。”付小羽看着宽敞的街道,慢慢地、一口口地喝着啤酒。
  许嘉乐又笑了,笑着笑着,他低头看了会桌面,忽然轻声说:“付小羽,我下午和靳楚谈了一下。”
  付小羽却并没有回应。
  大概是对方全然沉默的反应有些突兀,许嘉乐不由抬起头,却看到omega握着啤酒罐,一双圆圆的眼睛正专注地、严肃地盯着他。
  许嘉乐感觉到了付小羽的意思——
  付小羽不问,但是不代表他可以不答。
  “也没来得及谈别的,主要是财产的事。谈得也不太愉快,但是无论如何,无论靳楚怎么想——”
  许嘉乐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声说:“我会把之前没分割清楚的那部分全部收回来,从今以后,我会严格按照判决下来的方案执行。”
  其实何止不太愉快。
  他说得很简洁,几乎是只说了结论。
  因为回忆下午的对话,真的挺难熬的。
  下午靳楚来医院找他的时候,基本上像是在搞突然袭击。
  他只能一边打点滴,一边和omega谈财产的事。
  和靳楚离婚之后,本来大部分婚内财产,以及三处房产和几辆车子都是归靳楚的,这已经是他完全什么也不争的方案了。
  但实际上即使如此,这份方案都没怎么严格执行,他个人名下的几处度假区的房子,靳楚还是照常一放假就去使用,包括信用卡,包括很多日常的开销,其实还是在他这边还款。
  当初没算清楚的糊涂账,一直拖到了现在,结果谈起来的时候,因为律师也不在场,靳楚忽然哭了,一边哭一边问他:“真的要分得那么清楚吗?每一分都要分清楚?”
  很难说那个omega的伤心是不是只是因为财产,无论如何,许嘉乐给的赡养费并不是小数,也不会让靳楚的生活质量跌落太多。
  可靳楚哭的时候,眼睛里甚至带着一种浓浓惶恐和不安,像是第一次意识到,从此以后,两个人会分得清清楚楚,从感情到金钱,每一分都是。
  而许嘉乐看着靳楚捂着脸的样子,沉默了半天,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是的。除了南逸的教育开销,你那边我名下的信用卡,我会停掉,还有你的一些私人账单,从这个月开始我也不会再继续支付了。”
  在等待靳楚哭完的时候,他就一直坐在病床上,沉默地看着自己吊瓶里的药一滴一滴地往下走。
  这些话,本来该让律师来说。
  可最终还是由他来说了。
  这简直就像是某种因果,因为他最初的软弱和不忍,反而最终将他给靳楚的那些体面亲手撕碎。
  付小羽终于开口了:“你们之前,财产没分清楚?”
  许嘉乐低声说:“是,离婚那时候,判是判得挺清楚,就是他没遵守,我也没管,就这么一直含糊下来了。直到现在,我才把我放他那儿的信用卡给停了。下一步,就是处理和南逸的事了。”
  付小羽皱了皱眉,很冲地说:“你现在告诉我这个干嘛?”
  他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刺激,被追刚刚发生了一天,他心里那些长着刺似的毛毛躁躁的愤怒,终于炸了开来。
  付小羽也不等许嘉乐回答,就继续道:“许嘉乐,其实这些本来就是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根本也没有那么难,结果你他妈的——你选择掉头就跑。那你听好,现在的我不会陪着你了,也不会和你一起并肩战斗了。”
  我不会和你一起并肩战斗了。
  这句话才刚说出口,付小羽的鼻子不由微微酸了。
  “我知道。”
  许嘉乐望着面前omega:“小羽,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战斗了,处理家庭的事也好,追求你也好——都是我的战斗。”
  他顿了顿,忽然说:“小羽,我追你,让你有点生气是不是?因为思绪有些乱,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所以更生气了。”
  付小羽不肯回答,却低头猛灌了一口啤酒,把脸颊冲得都有些微微泛红了。
  “其实,我本来也一直在犹豫,是不是在我还没解决完家里的事情之前,就开始追求你。可是其实那天你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差不多下定决心了,我得告诉你,我的心情、我的决定,不能等,真的不能等。”
  “你知道我的教授吗,他其实是个乍一看生活得不错的人,学术、资历、名气,各方面都是绝对的牛人了,和大学时爱上的omega结婚十多年,但是他们俩的孩子在6岁的时候诊断出了渐冻症。从那以后,我教授和他的omega就分头带着孩子去各地找专家诊治,这么多年下来了,情况时好时坏,可是也认命了——没办法治的,那是绝症。我一直都以为,他们夫夫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携手共度十多年,这都撑下来了,那么应该会相爱到极致了。可是最近有一次,我和他聊天的时候,他说不是——”
  “他说,他们已经谈不上相爱了,一起在家的时候,话少得可怜,除了关于孩子的的事,他们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了。
  我问教授,为什么会这样?
  他告诉说,人很难面对一个经历了共同的、漫长的悲伤的人面前,还会产生爱的幸福感。无论当初多么相爱,可是只要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份没办法回避的悲痛,久而久之,悲痛和他自动地联系在了一起——没办法爱了,不是不想,只是没办法了。”
  付小羽无声地握紧了啤酒罐,这个故事让他的心里忽然也空了一下。
  他怔怔地望着许嘉乐。
  而alpha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轻声说:“付小羽,在越南的时候,你看到我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伤心。”
  “我直到现在,都记得你那时候伤心的模样。我只要每多想一次,就害怕一次,所以不能等了,小羽,我不能让你每次想到我都是伤心的记忆,时候久了,我怕你不会再记得我们相爱时的感觉了。”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着急,我必须要给我们创造更多的、更新的记忆,争分夺秒地创造快乐的记忆,把那些伤心的都挤到胶卷的后面去。这本来就是我的战斗,不是你的。”
  “所以,不要再想着和我并肩战斗了。这一次,做个裁判吧。”
  “做个裁判?”付小羽觉得啤酒的味道泛了上来,他想要打嗝,可是努力地、努力地忍住了。
  他是个天生的战士,人生的每一场战役,他都在竭尽全力地想要打赢。
  所以,他太想要知道做个裁判是什么意思了。
  “是的,做个裁判。”许嘉乐一字一顿地说:“什么都不用想,就放松地看着我战斗,直到有一天,我又能让你笑出来了,能让你重新快乐起来了,你就可以把哨子吹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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