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门歌_分卷阅读_36
他立了一会,走到地铺前,轻手轻脚脱了外裳,面无表情重又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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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兰芽醒来时,不但平煜早不见了踪影,林嬷嬷也不在身旁。
坐起后,不知何故,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伸手揉了好一会,这才撩开帘幔下地。
林嬷嬷在净房听到声音,忙出来伺候傅兰芽洗漱,见她眼睛有些红肿,显是昨夜梦中哭的,可见小姐的神情,她浑然不知自己昨夜哭过,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穿衣裳时,她温声告诉傅兰芽道:“一大早那位李大人过来说,昨日那位陈大夫给小姐开了祛虚寒的方子,因马上需启程,特做成药丸,下午就给送来,让小姐带在路上服用。”
“祛虚寒的药丸?”傅兰芽揉眼睛的动作一顿。
“是。”林嬷嬷道,“李大人说大夫给小姐诊过脉,小姐体内虚寒较重,若不及时调养,过几日在路上颠簸久了,定会起病,还需及时调理才行。”
傅兰芽警惕心慢慢放了下来,怪不得突然给她调养身体,原来是怕她路上生病。
到下午时,那位陈大夫果然送了一包药丸过来,叮嘱了傅兰芽一些饮食上禁忌,又看了一回她的脚,这才告辞。
李珉在旁笑着对傅兰芽说,药丸都已仔细查过,确保无虞了才让陈大夫松来,让她放心服用。
一整日,平煜都未露过面,不知在忙些什么。
晚上时,她直到睡着了,平煜也未过来歇息。
第二日早上听林嬷嬷提起才知道,平煜来时,都已经是后半夜了。
刚用过午膳,陈尔升便过来催她们上路。
主仆二人行囊简陋,很快便收拾妥当下楼。
让傅兰芽意想不到的是,客栈门前除了锦衣卫,还有不少骑士,一眼望去,大多是身着劲装的男子。
平煜今日未穿飞鱼服,着一身竹叶青常服,脸上含着笑意,眉目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流利俊朗。
他身边围着几名年轻男子,衣饰虽素净,但看得出衣料颇为考究,绝非寻常人家的子弟。
离平煜最近的那两人腰间佩剑,稍远些的那几个则一无武器,但只要仔细观察,就可发现这几人手掌比常人略大,皮肤颜色也透着一抹暗红。
傅兰芽暗忖,这就是所谓的江湖帮派么。
那两名佩剑的男子,一名身材略瘦小,皮肤白净,长眉入鬓,看着虽有些女相,举手投足却颇有气势。
另一个高大许多,目若朗星,仪表堂堂,生得委实不差。瞧见傅兰芽出来,略微一怔。
平煜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看,眉头一皱,将秦勇姐弟撇在一旁,对傅兰芽道:“上车。”
秦勇本在跟平煜说话,见状,转头看向傅兰芽,上下打量一番,含笑对她点了点头。
☆、第28章
这人又怎么了?傅兰芽莫名其妙地看着平煜。
他明明前一刻还在跟旁人谈笑风生,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板起了脸。
不过,她这些时日没少领教过平煜翻脸堪比翻书还快的本事,已然见怪不怪,很快便移开目光,由着林嬷嬷搀扶自己上了马车。
主仆二人上马车时,周围一片寂静,直到帘子放下,才终于有人咳嗽一声,突兀地打破了沉默。
林嬷嬷扶着小姐坐下,将傅兰芽落在腮边的一缕头发拢到耳后,满脸爱怜地打量小姐。
她焉能不知那些少年男子落在小姐身上的目光意味着什么,饶是如今境况特殊,身上一无饰物,小姐依然如暗夜中的明珠一般,处处透着夺人心魄的美。
她身为小姐乳母,眼见小姐从一个襁褓中的小娃娃出落得仿佛画上人一般的大姑娘,要说不自豪,那是假的。
只是——
她看着傅兰芽宛如凝脂般的脸颊,忽然冒出一个久已存在的疑问。
照理说,夫人也生得极美,但其实仔细看夫人和小姐的五官,母女俩并无相似之处。
譬如小姐的眼睛乌溜溜水汪汪的,但夫人的眸子却很细长,眸光流转时带些妩媚滋味。
再者,小姐是标准的鹅蛋脸,夫人的脸型却生得略窄长。
而且小姐的嘴唇小巧丰润,宛如樱桃,夫人的嘴唇却薄上几分,就算不说话时,嘴角亦微微上翘,带着抹笑意。
非要说母女俩有什么相像之处,恐怕就是都有一副形状整齐的雪白牙齿,笑时不经意露出一点贝齿,给整张挑不住毛病的脸庞更添一抹丽色。
跟小姐不同的是,虽说大公子的五官有着男子特有的刚毅,但冷眼看去,大公子的脸部轮廓每一处都带了夫人的影子,两人一望而知是母子俩。
她以前曾琢磨过这个问题,但后来想起女儿肖父,小姐之所以不像夫人,也许是因为生得更像老爷的缘故。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也曾令她百思不解其解,自从调任回京后,老爷的官便做得一年比一年大,但夫人却甚少肯带小姐出门,遇到递帖子上门邀约赴宴的,通常是能推能推,实在躲不过去了,才会带小姐出去应酬一二。
也因为这个缘故,小姐一年到头出门的次数少得可怜,亏得老爷给小姐在府中聘了西席,让小姐跟大公子一道开蒙学学问,小姐整日忙着读书做功课,半点不得闲,否则还不知在府中会有多闷。
虽如此,因小姐生得太出众,人又聪慧有学问,到她十二三岁时,名声在京城高门中渐渐传扬开来,加上当时老爷在朝中日得先帝倚重,每日上傅家提亲的人家可谓络绎不绝。
老爷和夫人也是在那段时日千挑万选,给小姐定下了大学士陆晟的大公子陆子谦。
可谁知……
想起那位生得人模狗样的陆公子,林嬷嬷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恨意,要不是陆家做得那么绝,小姐何至于连步退路都没有。
倘若进京之后,老爷无法翻案,依照本朝律例,小姐免不了会被罚到教坊司。而一旦到了那种肮脏地方,以小姐的姿色,会沦落到何等境地,她真是一想就觉得肝颤。
念头转及此处,忽然想起那位邓公子,她不止一次怀疑邓公子是受了陆公子的委托前来照看小姐,意识到这两日未见邓公子,不免奇怪,“小姐,连着两日都没见到那位邓公子了,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还要继续在六安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