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重生之黛玉_分卷阅读_44

  作为堂兄弟,虽然他们从来就没到能论兄弟情分的地步,严格来说也可算是同室操戈了,若说他心中没有一点起伏,也不大可能。
  但终究是殊途悬殊,总有这么针锋相对的一天,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得不下狠手。和自己的叔叔或堂兄对垒,你死我活短兵相接是他来战场前便做好的心理准备,所以他下刀从容利落,心中并未存放对方一马的想法。
  柳逸轩带着人打扫战场,柳威是丢盔卸甲而逃,仓促之下,什么都来不及带,辎重物品都留下不少。逃跑的骑兵最了道路,很多士卒根本就来不及逃脱,纷纷举手投降,人数很客观。这次的仗打的漂亮,将士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笑容,走起路来都带着股子神气。几个将军打趣说让要柳逸轩在元帅面前给他们讨头功,柳逸轩都心情很好的应承这。
  时值深秋,树叶大都凋零,树干上什么都没有,只偶尔极高的地方有一两个鸟窝,极为引人注目。一排排光秃秃的树干像一柄柄利箭直插云霄,奋力的舒展着自己的枝干,似乎要把天捅出一个个窟窿。一只老鸦凄厉的叫了几声,扑棱这乌黑的翅膀落在树干上。
  “这畜生,老子打了胜仗,正高兴呢,你来凑什么热闹!”一个士卒骂骂咧咧的弯腰捡起一个土块,朝老鸦扔去,目的自然是要赶它走。他没料到自己的做法引来众人的一阵哄笑,大家都抬头看他,他才有些赧然,骂骂咧咧的走开。
  柳逸轩想,若是个旁的鸟儿到好些,偏偏是这东西,长得不好看不说,叫声也很不入耳。不然还能给他些美好的幻想,想象着黛玉也会在屋前喂这种鸟。他是知道黛玉有时会让丫头们在小院子里洒下些零落粮食,引那些雀鸟来吃,自己和丫头们一边看鸟雀吃食一边玩笑的。
  他想自己是真的爱上那丫头,说起来很可笑,她那么小,还是个孩子,自己也算不上多大。可事实就是如此。从见到她的第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人生与之前不同,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这种无根无由的情绪从何而来。似乎是天生的,上天注定,他要和她凑在一块。
  他厌恶除血亲之外的所有女人,便是祖母、母亲、和姐妹们虽有感情,却也不喜过于亲近。他很清楚自己不喜欢女子身上的气息,尤其是涂了脂粉的女子,浊气熏人,让他不得不避而远之。唯有黛玉是特别的,她身上清馨的香气,让他着迷。他想黛玉便是用了脂粉他也不会讨厌,只要是她,好像没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黛玉养成了抬头看天的习惯。浩瀚的天空,有着包容的万物力量,与之相比,人是那么的渺小,小到只是一颗尘、一粒沙。而天空博大宽广的胸怀总能让人放下一切,回归自己的本心之中。当一个人注视着天空时,他又不是在注视天空,具体在干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黛玉喜欢一边望着天空,一边放飞思绪。这时候她往往觉得自己不仅仅是自己,甚至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生灵,与那些树木花草一样并无什么区别。天地孕育万物,而万物在它面前并无高低贵贱之分,都是生灵,也都有生存的资格。
  她能感觉得到这满园树木的蓬勃生命力,徜徉在这种向上的氛围之中,她觉得自己也心情愉悦而充满了斗志。
  黛玉如今俨然是府里的一大闲人,每天进进出出的都是找林如海商议公务的,从前线送来的战报都不知有多少。可这些跟她都毫无干系,她能做的就是没人的时候跟林如海说说话,劝他多休息休息。有一天黛玉看书看的无聊,便到林如海的书房,林如海看公文,她就在一边磨墨。
  似乎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林如海蹙眉看了半天,想出了好几个对策,一一写在纸上,细细分析都有利有弊的,他一时不知道选哪个。黛玉便指着其中一个道:“用此计最妙。”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爹爹你就是太保守了,总想着万无一失,殊不知世上事哪有真正万无一失的?摸着石头过河,只要把握得好,一样能达到目的,出奇制胜才是上上之策。”
  “好,就听你的!”林如海拍案道。
  又过了半月有余,有一天日光正好,黛玉正和翠竹、雪雁在院子里晒太阳,林如海兴冲冲的一路走一路喊黛玉的名字。黛玉老早便听见,匆匆迎了出去,问:“爹爹,可是又打了胜仗?”
  “原来你知道了。”林如海有些意外。
  黛玉道:“我倒是不知道,只是见爹爹如此高兴,不是打了胜仗还是什么?”
  林如海闻言大笑,“是胜仗,大胜仗,大获全胜!”他告诉黛玉就在几日前,五王爷率人与吴王决战,吴王见势头不对便携儿子率骑兵溃逃。柳逸轩在后追击,连追了三天三夜才追上,不免又是一场恶战,最终俘获了吴王,世子柳威逃窜到南夷。但造反之事乃是吴王挑头,抓了吴王,也算是平定下来了。至于南夷,如今的南夷王虽平庸却不傻,林如海相信他不会看不出形势,为一个失了势如丧家之犬的王子得罪一个强大的国家。
  “真的?”胜利来得太突然,黛玉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自然是真的。”
  “这么说……世叔他们也要回来了?”
  林如海没想到他会问出这句话,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道:“有些事还要安排一下,不过也快了,用不了多久就可班师。”
  “这么快……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林如海听到她这孩子气的话也笑了,“怎么,你当这几年的准备白做的。虽然吴王在南方势力强大,可朝廷布置多年,势力只多不少,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这倒也是。”林黛玉点头。
  ☆、第51章
  五王爷率大军浩浩荡荡班师回扬州的时候已是冬日。与北方的寒风彻骨相比,扬州城的的冬日也确乎称得上是暖冬了。林如海来扬州时还是盛夏,黛玉又来的匆忙,自然都没带冬天的衣裳,这点贾敏自然是虑到了,老早便派人送来了不少大毛衣裳,并一些父女俩用惯的器物。
  大军班师,林如海带着扬州官员去城外迎接,安排好驻营的事,五王爷便带主要将领进城,自然又免不了一番庆贺,闹哄哄一直到掌灯后,又是庆功宴。这日府内各处张灯结彩,下人们脸上也都个个喜气洋洋,廊檐上两排大灯笼照得如白昼一般。
  林黛玉向来不喜热闹,自然也不会往前凑,便来至花园,在廊檐下坐着赏月。
  花园内虽然偶而也有丫鬟经过,但比别处着实僻静多了。她今日出来一个人都没带,自己漫步一会儿,思索一会儿,便觉得身轻脚轻,一颗心也飘飘浮浮,比往日轻快几分。皎洁的月光下最适宜散步,斑驳的树影,遒劲的枝干,都是那么可爱的让人颤动。累了便随便找个地方小憩片刻,实为一件快事!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光水银般泻在地上。恐怕连黛玉自己的不知道她在皎洁的月光下美的多么不可方物。淡淡的银光萦绕周围,干净、纯美,如果真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误落人间的仙子。
  柳逸轩走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不自禁的站住了,驻足良久。
  黛玉一转身,正好看见他,便挥挥手,笑靥如花的道:“世子不去参加庆功宴,缘何来此?”
  又是世子!虽然知道她这么叫他并非疏远,而是处于慎重的考虑,但柳逸轩还是觉得胸口有点堵得慌。连带的便对“世子”两个字也生出些厌恶来,两个字总不如三个字好,他想,就比如“世子”二字怎么听都不如“轩哥哥”三个字顺耳。但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知道今天人多口杂,不像平常,都是筛选过没问题的人才进的花园,她小心些也无可厚非。毕竟若叫轩哥哥的话,万一给多事人听见,再扯出些其他事,就不好了。
  他便走过去,跟黛玉隔了一段空隙坐下,也学她仰头盯着夜空中的一轮皓月,低声的道:“妹妹不是也在此?”
  “那怎么能一样!”她嘟起嘴,扭头盯着他。
  “怎么就不能一样?”他又问。
  黛玉一怔,轻哼一声,开口道:“你可是大功臣,庆功自然得在场,不像我,连战场都没去过,庆不庆功跟我可没关系!”
  柳逸轩含笑看着黛玉,他觉得她此刻与自己争辩的不服气神情特别可爱而且有活力。他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像条件反射般,连他自己都无法遏止。她惊喜的看着他,兴奋的道:“诶?轩哥哥你笑了,真的笑了,我可很少见你笑呢。”
  他僵住了身子,暗想:难道自己平日里真的已经不苟言笑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不论如何,以后一定要多笑——至少是在这丫头面前。
  但此刻他不想延续这个关于笑不笑的问题了,他喉头滚动了一下,说:“我不喜欢那里的热闹。”
  “啊?”黛玉怔了一下,才听出来柳逸轩是说庆功宴的事,因为不喜欢热闹,所以出来走走,跟自己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他的这个理由,她表示可以完全接受。
  黛玉便问他喜不喜欢赏月。柳逸轩自然是回答喜欢,黛玉的兴致又高了一层。二人便在廊檐下坐着一边赏月一边闲聊。黛玉说挺感激他对自己的照顾,她一直都想要一个哥哥,见了别人家哥哥照顾妹妹,心里都暗暗钦羡。突然她抬头,看着柳逸轩,神情严肃。“我想,以后我都不用再羡慕别人了!”她道。
  明知道她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他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颤,至少自己在她心里有些地位,他安慰自己。
  夜越来越深,冬天的露水重,二人的衣裳上都接了一层薄霜。
  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虽然柳逸轩还是觉得很不够,可是凉气愈重,他不得不考虑黛玉能不能禁得住的问题。如果仅仅因为自己的私心,害得她着凉生病,便是罪过了。这点寒风对他自然不算什么,但黛玉终究是柔弱女子,他很想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黛玉披着,再送她回房间。可这么做未免有些唐突,他不想让她误会,只得退而求其次,道:“夜深了,我送妹妹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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