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 第33节
李婶看了他一眼,没理他,只急着问医生:“大夫,我家阿幼到底是什么毛病?要不要紧啊?”
医生:“刚做了检查,我先了解一下情况,你们知道她之前除了药还吃了什么吗?”
李婶还没反应过来,孟清忙回道:“药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具体她吃了哪种药,有没有全吃我们也不清楚。”
医生说:“胃里没有大剂量药物,暂排除自杀,这药经常吃吗,以前有过敏反应吗?”
李婶听到自杀两字,腿都软了,哪怕心里明白大夫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还是感到心慌气短,手脚发软,站直都废劲。
孟清问:“不需要洗胃吗?”
医生:“意义不大,血清的化验结果并没有中毒现象。又是她经常吃的药,也不像是过敏反应。”可能是看面前的孟清可能也算是医生,这位大夫就与他多说了几句。
哪知道晚些时候,院长亲自找了过来,询问这位一直不醒的病人是什么情况。医生有些挠头,本来就是个疑难杂症,竟然还有关系能惊动到院长。
随后就是全院汇诊,左幼可能吃进肚的药物,也都拿来了样本。经过化验,她吃的是进口的那种药物。
李婶是知道左幼一直在吃药的,可刚刚在李娜来到医院后,听到那位孟医生说,左幼跟他说过,她吃了李博士的药后会陷入不能动的状态,自此之后她一直把药藏起来,并没有怎么吃。
不能动?岂不是跟左幼现在的情况很相像?最终医院还是给左幼做了洗胃。
孟清指责李娜给病人乱用药,李娜反诉他不在确诊的第一时间给病人用药是何居心,为什么会在出事时那么快地出现在别墅里?
一时两争论不休,李婶想到她家阿幼还在里面受罪,林端与辛煜文都不在,一下子没有主心骨,也顾不得劝阻孟清与李娜了。
就在这一团乱麻的时候,林端回来了。
第60章 套住的猎物怎么可能会逃……
林端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孟清、李娜就像是不存在似的,就这么被他一带而过, 更别提跟他们打招呼了。只面对扑上来的李婶,他才拿正眼看了她一眼。
他身后的辛煜文上前打断他妈妈低泣, 询问起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话里也说不清,现在我们回来了, 您别光顾着哭, 把事情好好想想, 不要漏下什么,慢慢地说清楚。”
李婶马上不哭了,阿端与她儿子都回来了, 她立马有了精神,跟着辛煜文去到一边,跟他详说此事的经过去了。
辛煜文去询问李婶,林端却找到了医生,问着左幼现在的情况。里面说了没一会儿, 孟清与李娜都被请了进去, 毕竟与他们给开的药有关,这事还真绕不开他们。
林端的脸色依然冷冽, 面对谁都是这样一副面孔, 哪怕刚才是对着李婶也是如此。根本不用林端说话, 医生把他想问的又问了一遍孟清与李娜。
孟清在说完情况后,反问了医生一句:“病人是有爸爸与弟弟的, 是不是应该也通知他们过来,把这些情况跟他们说一下?”
没有人具体地回答他的问题,只有一位在场人员敷衍了一句:“是啊, 是要通知家属的。”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端打断:“孟医生,你什么时候给左幼开的药?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孟清把头扭向林端,看着他说:“我是她的心理医生,我的病人是一个成年人了,我只需要对她负责。”
林端划了他一眼,像刀峰掠过,声音也冷得不逞多让:“你的负责就是让她躺在了这里吗?”
孟清毫无惧色:“她躺在这里还不定是谁的责任,不是报警了吗,可以好好查查了。”
林端狠厉的眼色盯了孟清好一会儿,然后他又看了李娜一眼,这才站起身跟医生说:“带我去她的病房。”
孟清闻言马上跟了上去,不过,他没能进去,被林端带来的黑衣人拦在了外面。李娜也跟了过来,她与孟清不同,自出事后,她就开始一言不发。
病房里,左幼还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里,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林端就在她的身边,不过她马上就要知道了。
林端与医生们以左幼为界,各自站在病床的两侧。自打进屋后,林端的目光就没从左幼的身上移开。看着她,耳中听着医生的再次说明,都是些说了好几遍的车轱辘话。
林端把他们客气地请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与病床上躺着的左幼了。他坐下拉起她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凉成这样。他松开左幼,双手交叉搓了搓,暖了一些后才再次抓住她的手。
他手很大,能完全包裹住左幼的,也不知是谁温暖了谁。林端轻声问她:“你为什么不醒,是成心的吗?”说着埋头在左幼的手上咬了一口。
来真的,使了劲的,立马左幼的虎口处就多了个牙印,又深又红。他仔细观察着被他咬的手的主人,咬的好像不是她一样,左幼纹丝不动。
左幼是感到了疼的,她想动,想叫,却什么都做不了。好在这种疼还是能忍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不疼吗?这都忍得住吗?别被我查出来你是自杀,那样的话我饶不了你。”林端撂下这句话后,又开始观察左幼的反应,像是雕塑一样,一点生气都没有。
他接着说:“你不管你的朋友了?你要再不醒,我就通知莫启珊来看你了。我不怕告诉你,对付她真是太简单了,一个女孩子在外乡大城市里打拼,出事的方法可多着呢,你要是不想叫莫启珊一一试过来,就赶紧给我醒过来。”
林端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是紧紧盯着左幼的,生怕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但是什么都没有,左幼就像个静止画面一样,被定格在了他面前。
从接到李婶电话的那一刻开始,林端的心就没舒展一分,表面看上去还是那个沉稳的集团话事人,但他的心已经完全乱了,慌了。
林端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是辛煜文帮他打理的行程,林端已经分不出一分的心来考虑左幼以外的任何人与事了。
此刻,终于看到了她,看到她活着躺在这里,却怎么也叫不醒,林端的心态崩了。他再也装不下去,凑到左幼身边,低声乞求:“求你了,好幼幼,醒过来吧,我只是太害怕了,才说刚才那些活账话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强迫你接受李娜,不该强迫你吃药,更不该威胁你。你只要醒过来,你想看医生就看,不想看就不看,想只看孟医生也完全没问题,只要你醒过来。”
林端的人早就得了命令,这间病床不会放进来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所以,他无需再忍耐自己的情绪。
眼泪滴在了左幼的手上,林端的肩膀轻颤着,他被完全吓到了,比左幼第一次逃走,他找不到她还要害怕。
几年前他犯了错误,一直以为左幼会永远在他身边,套住的猎物怎么可能会逃。就算不在了也没什么,于他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可左幼的逃离,让他明白了,他不能没有她。
这次,有了上次的对比,林端又明白了一件事,比起失去她,他更怕她出事。在飞机上的某一刻,他甚至想过,宁愿李婶告诉他的是左幼又逃了,只要她好好地活着,哪怕他这辈子再也找不回她,他也认了。
林端不知左幼是否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她睡着,这样的状态让他有了说心里话的勇气,他说了很多,情绪也发泄了很多,但很可惜,左幼什么都听不到,她只听到嗡嗡地声音,却不知是谁在说话,说的是什么。
林端把话都要说尽了,左幼还是老样子,他还有事情要做,林端只好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然后帮左幼把被单盖好,离开了病房。
出来的时候,他眼睛红红的,如果此时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肯定知道他刚刚经历了怎样的脆弱。
别人可能不敢直视林端,但辛煜文与李婶敢,说实话从左幼出事开始,他们就已经开始担心林端了。这会儿见他如此,母子俩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担忧,他们不想再见到,左幼出走时林端那时的状态了。
“阿端,”李婶不知该劝什么,只叫了他一声就开始哽咽。林端让辛煜文先把李婶送回去,她在这里都盯了一宿了,年纪大了怕她身体吃不消。
辛煜文知道林端现在最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所以,他没有亲自送人回去,而是叫了下属去送。
李婶表示她不想走,她要守着左幼,人是在家出事的,她本来就为没有看好左幼而自责,哪里放心回去。
没等林端说话,辛煜文开口劝了她,她知道林端他们还有事情要查,最后还是听话的回去了,这个时候,老人就要听年轻人的安排,不给他们再添麻烦。只是临走前说了一句:“这里需要我看着就叫我,我身体没问题的。”
送走了李婶,辛煜文跟林端汇报了李婶描述的事件全部经过。林端听后沉默,看着左幼病房门前的长椅上坐着孟清与李娜,林端抽了一根烟,然后向他们走去,在两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说:“两位也别坐着了,都回去吧,这事既然一开始就报警了,那就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吧。”
林端刚一转身,身后的孟清与李娜同时发声:“等一下,”
林端回头,挑着眉看着他们,孟清做了个让李娜先说的手势,李娜想了想,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昂了昂头道:“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孟清不管她,只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林端:“还没谢谢孟医生呢,你的电话与人来的都太是时候了,也算是帮了我们幼幼呢。”
孟清不理林端的阴阳怪气,他只坚定地看着林端,最终林端还是说了:“跟我来吧,孟医生。”
林端把孟清带到了医院的天台上,他要守着左幼,从现在开始林端一步都不要离开医院,不要离开左幼。
孟清不在乎林端带他去哪,他一路上问的最多的就是左幼的情况。
“她怎么样了?”
“我能去见见她吗?”
“我是她的心理医生,我至少有办法能触动到她,只要她听得到。”
林端忽然顿下了脚步,孟清住了嘴,盯着他的后背看,可林端没有转过身来,他继续向前走着。
天台上,林端说:“你要说什么,快说吧,我一会儿还要回病房,还要联系国外的医生,没有多少时间给你。”
孟清直入主题:“李娜的药有问题,左幼跟我说过,她吃过后,身子就动不了了,意识也会混乱。她骗了你,她一直没有吃。但是,最近她好像变了,每次来做咨询都不像以前那样积极了,甚至在我说了李娜这人有问题后,她还跟我吵了一架。”
孟清说到此开始激动:“李娜真的有问题,我不知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她,她的过去你了解过吗?她引诱病人,跟他们大谈感情,这样的治疗方法,一开始是极见效的,但无异于杀鸡取卵,后遗症会很大。我现在好后悔,不应该怕你觉得我是在嫉妒同行,跟同行抢病人就犹豫了要不要说,我就应该把我了解到的李娜的全部过往早早地告诉你。那样的话,左幼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林端默默听着,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第61章 内里不会有事,却会让他……
“说完了?”林端问。
孟清:“说完了。还有, 让我见一见左幼,我同你一样,都想让她能早点醒过来。”
林端:“李娜的事不用你操心, 谁是谁非我自然会调查清楚。”
孟清:“哦,我还真忘说了一句, 李娜跟病人谈感情,可是不分男病人女病人的, 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底线的人, 真不知你是从哪找来这样的魔鬼, 还把她放在了自己心爱之人的身边。”
林端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那种剜人血肉的眼神又出现了,他没说话, 只是走时看了辛煜文一眼。辛煜文颌首,用手指了指,大部分黑衣人都跟上了林端,有两个人留在了辛煜文旁边。
孟清也要跟上林端,想再争取一下去看左幼的权力, 不想辛煜文上前一步, 拦住了他的去路。孟清向旁边移动,辛煜文也动, 孟清不解地看他:“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是辛煜文打在他腹部上的一拳, 结结实实的一拳。巨痛袭来, 孟清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想骂国骂的, 却只能张着嘴发不出声。
凭孟清掌握的医学常识,他知道这一拳打得颇有学问,外表会青, 内里不会有事,却会让他疼上好几天,是个极阴的手法。
就在他还在倒抽凉气发不出声的时候,打他的人说:“你知足吧,不管你们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结果却都是左幼来承担,就冲这点,他没要你的命都是你走运。孟医生别怕,这一拳就算是了结了。”
留下话后,辛煜文带着人离开,孟清双手撑着地,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站起来。随着身体的直立,嘴里涌上来一股血腥味,孟清吐了一口出来,并没有血。
孟清呵笑,专业打手的水平,真是他|妈|的恰到好处。紧接着孟清想到,连他都要挨上这样的一拳,那李娜的结局会是什么呢?他一点都不同情李娜,作为同行,李娜的行为已经无法用缺乏职业道德来评判了,严格来说,她这算犯罪。
孟清一边抚着腹部一边慢慢地下楼去,他知道林端正在气头上,表面虽然看不出来,但他用行动说话。所以,哪怕林端知道让他见左幼确实是有利的,现在恐怕也是见不成,还得等他气再消些才有可能。
孟清慢慢挪到左幼所在的楼层,看到她的病房前依然站着黑衣人,人数还不少,孟清决定先回家,处理下肚子上的外伤,再休息一下,养好精神再来盯着,毕竟他答应了左幼,那他就要帮到底。
林端这边,他很忙,忙着找国外的专家,忙着询问警察的调查进度,还忙着自己做调查,当然他做这些都是在左幼病房里操作的,要说他做得最多的还是跟左幼说话。
他现在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执着,要一直盯着看,左幼在他说话时是否有反应,他现在只管自己说。他受不了把左幼当死物一样,只任她躺着,而不理她。
他做什么都会跟她汇报一声,会跟她聊闲话,谈天气,反正,有人如果在外面听到,一定不会觉得他是在自言自语,会觉得屋里是真的有人在回应他。
一连两天过去了,外国的专家看了左幼所有的数据与化验结果,得出的结论与本院的医生一样,排除毒性反应,排除大剂量摄入,不存在神经伤害。不排除过敏反应,但这个并不能造成病人不醒的结果。
如果一定要给个不醒的理由,那只能是心理问题了,鉴于出事前,病人一直在看心理医生,这个可能性的概率很高。
得到这个结论后,林端更是把自己埋在了左幼的病房里,反正是单间病房,硬性条件很好,林端有睡的地方,也有洗漱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个小厨台。
左幼虽然什么都吃不了,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但李婶还是每天都来一趟,在这里现给林端做些吃的。他吃得很少,李婶每天都在偷偷掉泪,为林端也为左幼。
虽然李婶每天都来,但左幼近身的事情,林端都不假手他人,全部亲力亲为。不仅如此,他还请教了专业的医生,按时按量给左幼进行肢体按摩。
而孟清也是每天都来,终于有一天,林端打开门,叫了他一声,然后也不说什么事,又扭头回去了。孟清愣了数秒后,反应了过来,一下子站起来,蹿进了病房。
孟清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左幼了,如果算上她昏迷前的日子,那就更久了。她躺在那里,很安详,安详这个词刚一入孟清脑,他本能地排斥,从不迷信的医学人,也开始懂了忌讳。
“都说她是心理问题才导致不醒的,你是她的心理医生,那你就来试试吧。”林端话是对他说的,人却是站在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左幼。
“林总的时间掐的也挺准,我才刚说话不会扯到肚子疼,你就肯放我进来了。”孟清更近一步,来到左幼床侧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你要一直在这里看着?”孟清问
林端:“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