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你丫闭嘴_分卷阅读_174

  谭若梅忙对祝小鱼道:“你快去找周军侯,跟他讨两粒白虎丸来喂她吃。他那有药。”
  祝小鱼拔腿就跑。
  队伍都在枝江边上驻扎,江边有个条石铺砌的水旱码头,因为官府在上游筑堤蓄水而废弃,旁边有一座本供往来客商休憩的吊脚竹楼,也因此空置无人。今晚由冷山亲自值夜,他选了这竹楼作为放哨监视的制高点,此刻正凝目按刀于那竹楼上危立,后军侯周汤睡在他脚边打鼾。
  听得祝小鱼匆匆过来,冷山浓眉一挑,露出个询问的眼神。
  祝小鱼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也不晓得中暍是个什么东西,手脚比划着说顾柔病倒了,又说来跟周汤讨白虎丸,说着说着快要哭鼻子,周汤在睡梦中毫无知觉地翻了个身。
  冷山让祝小鱼带路,过来看顾柔。
  顾柔粉腮潮红,额头细汗淋漓,已经陷入昏睡。冷山伸出两根手指,微微并拢,搭在她脉上;感到脉象急迫、玉肤微凉,晓得是中暍无疑。便弯下腰将她横抱起来,回头叫祝小鱼跟上。
  冷山把顾柔抱到江边僻静无人处,将她平放于地,让祝小鱼去他的马匹行囊里取来跌打药油。
  然后,他又从身上摸出件东西,扔给祝小鱼:“刮痧去。”
  祝小鱼跳起来接住冷山抛来的东西,站稳脚跟一瞧,却是一把做工细巧的牛角梳:“啊?”
  “刮痧,会么?”冷山看见祝小鱼呆滞的神情,便知自己多此一问,他道:“你去把向玉瑛叫起来。”
  不一会,向玉瑛起来了,然而她也不会刮痧,抱着顾柔没辙。
  “把她衣服解开,”冷山道,“拿好梳子。风府,哑门、大椎、一路向下,最后刮前臂内关、合谷穴。”
  向玉瑛尝试着做了两回,然而仍然有些吃不准穴位。她虽然功夫不错,但是除了军中教授的搏击之技,其他都是自己在家乡练的野路子,没有人真正教过她经络穴位和内功心法。
  冷山着实不耐烦:“你把她衣服掩上。”“嗯。”他再确认一遍:“掩好了没?”向玉瑛答:“掩好了。”
  冷山转过身来,蹲下,把顾柔接到手上。他以左臂轻托着她前肩颈部位,身体和她保持距离,避免着做过多碰触,右手虚指她颈背上的穴位位置,给向玉瑛看:
  “这是督脉线路,你从颈椎起,沿着督脉由上而下刮至此处。明白了没。”
  “明白。”
  冷山像扔一只烫手山芋一样把顾柔还给向玉瑛,又背过身去,吩咐祝小鱼:
  “你,去生明火,支锅烧水。”
  祝小鱼应声而去。
  冷山背对两人,单膝点地蹲着,侧耳倾听向玉瑛刮痧的声音,判断她的轻重力道:“下手狠点!她死不了,你拿的不是杀猪刀。”
  向玉瑛加大力道,顾柔雪嫩裸裎的背上一条条起红印。
  祝小鱼烧的热水开了,冷山让她兑温了装了一碗过来,他从身上取出一青瓷小瓶,倒了两粒白虎丸出来,投入碗中,须臾便化成一碗白色的浆水。
  他让祝小鱼喂顾柔喝药。
  那白虎丸乃是用石膏粉为药引,投入水中可自动化开,冲成一幅凉剂,祛暑去热颇有奇效。一剂汤药服下,顾柔气色果然睫毛微动,有了反应。
  向玉瑛见状道:“冷司马,那属下先回去睡了。”“去。”向玉瑛把顾柔交到祝小鱼怀里,呵欠连天地走开。冷山继续背过身,问祝小鱼顾柔的后续情况,听着她口齿不清的混乱描述,连连皱眉,又不时回头给顾柔探脉。
  顾柔发了一身大汗,心烦神昏,朦朦胧胧之间,只觉似有个陌生之人轻轻抚过她的手腕,脖颈,额头;他的手指干燥温和,带着一丝粗粝的触感。她是不是回到大宗师身边了?她迷糊地叫了一声:“大宗师……”
  “啊,什么大钟,大钟是什么。伍长,伍长。”祝小鱼以为顾柔说胡话。
  这边,冷山冷诮依旧,两根手指从顾柔脖颈下拿开,她的脉象已经趋近平和,痧气退了。
  他站起来,走到江边洗手:“把水装起来,一个时辰内都给她喝温的。”“嗯。”
  他弯着腰,搓洗着手指,将方才从女人身上沾染到的温热的触感一丝不留地涤去,冰冷江水从他指缝间滔滔而逝,晨曦微明,幽光下的枝江如一条错金银的丝带忽明忽暗,波光粼粼。他用任何时候都保持警备的半蹲半跪姿态仰起头,在东方,旭日已经升起来了,时辰不等人,一夜就这样过去。
  ……
  顾柔醒过来时,发现众人都在整队,她赶紧跳起来收拾行囊,这两日来她已经养成了睁眼行军闭眼睡觉的习惯,反应敏捷,片刻都不敢耽搁。她一面牵来自己的马匹,一面感谢祝小鱼:“小鱼,多谢你昨天救我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呀。”
  祝小鱼也在牵马:“伍长你客气了,不是俺,是冷司马救的你。”
  “什么,你说谁?”顾柔觉得自己听错了,“谁救我?”
  祝小鱼拍拍马脖子,希望这匹马能够少生一点虱子,她不怕臭,可是怕虫子咬,心不在焉道:“冷司马人可好了,他还给你刮痧。”
  顾柔惊呆了——什么?这一回,她是希望自个听错了。她下意识地抱住了自个的双臂,一阵阵恶寒。
  “祝小鱼,你在我旁边,你怎么能看着他,他……他那样!你害死我了!”
  祝小鱼很奇怪:“可是玉瑛姐又不是外人。”
  顾柔被她说迷糊了。
  待顾柔审问祝小鱼一番,把昨晚事情弄清楚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埋怨道:“你以后说话不要总说一半嘛,祝小鱼。”害她虚惊一场。
  这时候,邹雨嫣走过来催:“还磨叽什么,是聊天扯淡的时候吗?又想让全队人等你们两个?”
  其实还有时间,其他伍队也有人仍然在整备包裹和马匹,倒不见得像他说得那般紧迫,只是邹雨嫣昨夜亲眼见着冷山把顾柔抱走又抱回,积怨心中,此刻不满之情已溢于言表。
  顾柔忖道,她是冷山的老相好,可别误会我跟他有什么,因此找上我的麻烦。便冒出一句:“伍长,你不要误会,我进营不久,同冷司马不熟。”
  她这解释得唐突,连一边安安静静趁着小空档缝补衣服的谭若梅也停下来,瞧着顾柔和邹雨嫣这两人。
  邹雨嫣倒是不觉唐突,在她这,凡是和冷山有关的事都是头等大事,她冷笑道:“你当然跟他不熟,他会瞧得上你?你别痴心妄想,像你这么废物的人……”
  顾柔正在瞠目结舌,边上谭若梅停下来,接过话头:“冷司马治军严厉,被他说两句是常事,别放在心上……不过话说回来,确实除了常玉以后,就没人能入他眼了。”说罢又拿起衣裳,沿着原先的针脚把线抽起。
  她三言两语,把话题岔了开去。邹雨嫣对她的和稀泥没有感激,怒目撇开头。
  顾柔问:“常玉是谁。”
  “常老三啊,”谭若梅再次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他轻功一流,为人机灵,还做学问;我刚进白鸟营的那会见着他,看他那么白净斯文的,手里还拿一卷书,还以为是北军派下来的文书官呢,哪想到后来他功夫那般厉害,立那么多功;难怪得冷司马看重。唉,只可惜……”
  “闭嘴!”三个姑子都吓了一跳,只见邹雨嫣黑着脸,厉声叱向谭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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