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而现在他已经半只脚跨进二十岁的门槛。
  明玥觉得这样的对话很羞耻,又莫名让她心里有一点甜蜜:“我在梦里对你做了什么?是做了像昨天晚上一样的事情吗?”
  太直白的问题让周自恒愕然,怔住,好一会才点头,并告诉她:“比你能想到的,更多一些。”
  也更深入一些。
  后半句话,周自恒没有说出口。他光是放在梦里和心里想想,就已经足够让他控制不住。
  周自恒按下谷欠念,起身。
  晨起一场乌龙过后,雨势也渐渐变小,明玥把周自恒洗好的衣服挂上阳台晾干。她换了一件针织衫,浅灰色,长发松松地挽起来,衬得面目十分温婉,氤氲的雨水在她的面庞上笼了一层白色的轻纱。
  她这样子很美,比起往日的明艳妩媚多了一丝风韵,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缠绵之意,像是一株典雅的菡萏。
  周自恒立在窗口,倚著门板,安安静静地看著她。
  “你在看什么?”明玥问他。
  “看你。”周自恒温声回答,弯著唇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看我们未来的生活。”
  他晚上可以搂著明玥入睡,清晨睁开眼能看见她娇憨的睡颜,和她用一瓶沐浴液,用一支牙膏,身上的气息能够刚好契合。从这样一个多雨的早晨,周自恒窥破了一丝未来的迹象。
  他说得非常认真,尽管声音不大,但坚定的态度很容易就从他的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好像有什么变化,再一次在他身上发生著。
  明玥脸颊微红,尽管非常害羞,她还是诚恳告诉他:“那你再多看一会。”
  她用简单的句子,淋漓尽致地展现她的欢喜雀跃。很明显,她对他们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并且盼望那一天早日到来。
  周自恒忍不住走上前,从后面抱住明玥的腰,一只手轻轻抚著她精巧的下巴,随后微微用力,让她侧脸,歪头亲吻著她的唇。
  他们用了同样一支薄荷味道的牙膏,因为唇齿间都是相同的清新味道,微凉又十分火热。
  周自恒没有刮胡须,下巴上有一点胡茬,稍硬,划过她的脸庞。
  这也许是一种成熟的标志。
  明玥不禁想,她的思绪放得很远,因此直到出门用餐,都没有注意到嘴唇已经绯红。
  而白杨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靠著过人的察言观色的功夫,白杨觉得昨夜一定又有什么更精彩的故事发生,使得明玥的唇经过一夜都还是红肿的。
  他并不了解事实的真相,只是凭借一腔的八卦和偷偷看过的日本电影,滴溜溜转著眼珠子暗自揣测,认为“天雷勾动地火”的燃烧程度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白杨再一次咳嗽一声,从自己的碟子里拿出了一个肉包子,放到周自恒碗里:“老大,多……多吃点,补充体力,对身体好。”
  这一回,周自恒没有笑得意味莫名,而是挑了挑眉梢,对白杨点头致意,并说了句:“谢谢。”
  他的回应,让白杨愈发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肃然对周自恒默默比了个大拇指。他也更加坚定,要向老大好好学习,不求发生精彩故事,但求让他博得佳人芳心。
  怀著这样的心思,白杨把【对她好一点】的秘籍精髓了悟透彻,并且在实践中认真贯彻落实方针,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陆续去了武陵源、黄龙洞、袁家界等景区,白杨勤劳好似一头黄牛,围在孟芃芃身边鞍前马后转悠。
  孟芃芃是个十分独立的女孩,明玥以为白杨的做法会让她烦恼,但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孟芃芃有时候会对著白杨露出一点真诚的微笑。
  这会让白杨傻笑半天。
  为期七天的张家界旅程在一个艳阳天里结束,收拾好行李,再度走进火车站,踏上返家的归途。回程的车厢比来时拥挤,也嘈杂,在这样的环境下,孟芃芃却依旧有心思翻看高数课本。
  白杨坐在她旁边,对r=a(1-sinθ)的心形线念念不忘,这是他唯一知晓的,也是唯一能用来拉近和孟芃芃距离的公式。
  孟芃芃这一次非常有耐心地对白杨解释:“这只是二维的一种形式,心形线还可以有其他的表示方法,也有其他维度的表征。”她在草稿纸上写出了几段二维公式。
  白杨拿著草稿纸似懂非懂,周自恒却接下话茬:“例如说3d渲染的爱心模型,用matlab可以画出来。”
  “是三维立体的吗?”明玥眼睛眨了眨,十分好奇。
  “是,还可以涂上颜色。”周自恒道,“非常好看。”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著,但孟芃芃却听出一点不一样的意思,于是她开口询问:“你能画出来吗?”
  话音落地,孟芃芃觉得这句话有一点冒犯,很快补充一句:“你的计算机水平应该很不错。”
  她的性格很冷淡,向来不对说出口的话做过多解释,但如今好似有了一点人情味,懂得恭维和维护。
  周自恒“嗯”了一声,并不准备多说,但他偏过头,明玥正眨巴著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让他又忍不住道:“可以画,mathematic也可以,我还可以用网页脚本做一个爱心雨的动画。”
  “到时候都送给你。”他低声说了一句,摸了摸她的长发。
  明玥并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但她知道并不简单。周自恒的这份心意足够让她欢喜,她问:“你自学了编程?因为专业是计算机吗?”
  她以为周自恒在向著大学的专业努力。
  白杨立马跳出来叽叽喳喳:“才不是勒!我老大几年前就能写《传奇》的外挂了,那时候外挂还不流行,当年我们在网吧那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牛的一逼!”他提起这些旧事,十分开心,他那时候懵懵懂懂,无忧无虑,每天只关心吃喝玩乐,但又想起他要在孟芃芃面前保持好形象,于是倏然闭嘴。
  周自恒笑著点了点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耳垂腼腆地红了一些。
  他的书桌上曾经没有一本书,堆叠如山的游戏磁盘和卡带充斥岁月。明玥忆起一些事,转身看向周自恒。
  他坐在窗户边,灿金色的阳光照射进来,火车在行驶,接连有不同风景落在他的侧影里,工整精致的五官恰到好处地融进了盛夏的艳阳里。
  有些人天生就光彩夺目,不会如明珠蒙尘。
  他有一段叛逆迷茫的过去,但这段过去把他塑造成了如今璀璨光华的模样。
  孟芃芃也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就恢复如常,放下笔,双手手指交叉,摆出一个类似于交心谈判的姿势,认认真真地同周自恒道:“你有这样的能力,应该可以试著参加acm大赛,清华的集训队每年都会招收新生,集训队里有很多人才,也能有许多锻炼,这对你以后可能会有帮助。”
  孟芃芃实在想得很长远。
  周自恒点头,有认真考虑她的建议的意思,随后想起什么,忽而询问:“这是谁告诉你的?”
  孟芃芃抿唇,很快回答他:“陈修齐。”
  这个名字似乎已经有一年时间没有出现了。忽而提起,周自恒有一种恍若隔世的微妙感。作为上一届的市状元,陈修齐和他一样,报考清华计算机系。
  算起来,他们将会再一次变直系的学长和学弟关系。
  周自恒握了握明玥的手,没有再说话。
  火车在下午抵达南城,四人分道扬镳,孟芃芃在出站之后收到一条短信。
  来自白杨。
  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我可以叫你芃芃吗?”
  小心翼翼,怀有许多期待和憧景。
  她能想象出白杨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态发出这条短信的。在片刻的思考过后,她回复一句:“好。”
  这一段七月的旅行给男孩女孩的高中画上一个圆满的句点。
  八月初,各大高校下发录取通知书,快递穿街过巷。
  别致的信封和校长的亲笔签名为一段新的旅程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  周霸道要开启新地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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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来投的地雷和营养液,就不一一列出来了,么么哒~~~
  我要给周霸道开金手指,你们应该不介意吧
  ☆、第80章 猿声天上哀(一)
  第八十章.
  “大学之道, 在明明德, 在新民, 在止于至善。”
  语出《礼记·大学篇》。
  周自恒在高中时代学过这篇文章, 头发花白的武老师一字一句释义,他在底下因为文学素养不高,而工工整整兢兢业业做著笔记。这是一句很经典且深刻的名言, 使得他对“大学”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而跳出记忆的框架,八月末尾, 新生开学报道的当天,周自恒独自一人北上, 坐了最早的一架航班, 机场接新生的大巴在城里里兜兜转转几圈之后,正式进入清华大学的校门。
  他来得已经非常早了, 但宿舍里却早有人在打扫忙碌。
  按照领取的新生手册, 周自恒寻找到了紫荆园相应的宿舍楼栋,并且很轻松地把所有行李一口气搬上五楼。宿舍四人一间, 两间宿舍共用一个客厅,高楼层采光极好, 阳台延展出去能触碰到一点梧桐的树叶。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独立卫生间, 每单元在楼道口设有公共洗浴室。
  周自恒到来之时,岑嘉年刚好从楼道口的洗手间里打了一桶水, 桶里抹布晃荡,另一只手拎著拖把,尽管满头大汗, 但嘴里还是哼赤哼赤唱著“洗刷刷,洗刷刷……唔唔……”的怪音。
  以此来自娱自乐,周自恒凭借第一印象,认为这大概会是一个性格外向开朗的室友。
  诚如周自恒所想,岑嘉年见到新室友到来,非常欣喜,嘴里放炮竹一样叽叽喳喳做著自我介绍,脸上笑容就没停下来过,并且热情地告诉周自恒:“诺诺,你住这一张床,你隔壁就是我,我看著这上面的名字半天了,刚想著你什么时候会到宿舍里头来,你就来了。”
  四人间,上床下桌,每一张桌上都贴了名字。
  周自恒一一看过去,除了岑嘉年,还有钟晨、薛元驹。
  “我啊,看过花名册了,咱们四个都是一个班,隔壁几个宿舍也都是同班同学,大计院嘛,别的不多,就男生扎堆。”岑嘉年手肘抬起来擦了擦汗。
  周自恒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并且把纸巾也递过去:“刚买的,没喝过。”
  这个举动释放了周自恒的善意。
  两人的关系很快拉近。
  岑嘉年本就已经十分自来熟,喝了一口冰镇矿泉水,透心凉,心飞扬的同时,更觉得周自恒人不错,于是挤眉弄眼和他说:“我看花名册的时候,还看到了报名登记照,这里头啊,就数你长得最好。”
  高考准考证照片向来惨不忍睹,岑嘉年认为周自恒的照片是其中一股清流。
  “我琢磨著你大概和照片差不多,是个帅哥,没想到刚刚看到你,我的妈呀,真是把你照残了。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一个男生,能长得这么好看。”岑嘉年啧啧感叹,又是拍手又是跺脚的。
  也许是察觉自己言语有一点不妥当,岑嘉年又立马补充:“这个好看不能形容男生啊……应该说是……”他一时之间没想出词语来,稍微有一点窘迫。
  “没关系,好看挺恰当的。”周自恒坦然接受,扬了扬下巴,笑著对岑嘉年道,“我语文也不好。”
  他用【语文也不好】几个字,缓解了岑嘉年的窘态,岑嘉年心里对周自恒再度高看了几分。
  在又喝了一口矿泉水之后,岑嘉年拍了拍周自恒的肩膀:“反正你肯定就是咱院草了,说校草也不为过。诶呀妈呀,我和校草一个宿舍,真是运气好到爆炸。”
  岑嘉年摇头晃脑地感叹著。但其实平心而论,岑嘉年也生的不差,一米八出头,穿简单的t恤和短裤,小麦肤色,高眉大眼,十分阳光大方,他的笑容很容易感染人,尽管宿舍只有两个人,气氛也很开怀。
  周自恒从他的言语里听出一点东北口音,而岑嘉年也印证了他的猜想,说自己的是沉阳人:“就二人转那疙瘩缝里头的,你呢,你是哪人?”
  “南城。”周自恒道。
  他说出这个地名,岑嘉年眼睛蹭的一下亮起来:“江南水乡啊?”
  周自恒想了想,到:“大概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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