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起床就性转_分卷阅读_57
毕竟是到了人家的地盘,不能再摆着张高冷的脸,于是楚清音也就和颜悦色地接受了对方的邀请。不过她心中还是清楚的,自己作为襄王不该与楚敬宗走得太近,毕竟就算庄十三离开了,周九可是还在身边呢。于是,虽说是住进了楚家的大宅,她却又以旅途劳顿,想要早些歇息为由,拒绝了出席接风宴的请求。
“本王是外人,不好参加你们的家宴。贵叔伯的美意,便请楚相代为辞谢吧。”身在客房之中,楚清音对前来询问的楚敬宗道,“想必楚相也明白,保有三分距离,对你我都好。”
这个道理楚敬宗自然懂得。此番襄王前来,楚家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一尊佛,激动得自然想热情招待一番,他正在暗暗担忧,没想到襄王竟是自己婉拒了,这正是再好不过。当下拱手道:“王爷请放心,臣一定将王爷的意思带到。”
“嗯。”楚清音点点头,“本王只在此停留一宿,明日早晨便动身,前往春涝最为严重的几个县,查看当地官吏赈灾的情况。楚相处理完了家事之后,便来与本王汇合。”
“臣明白了。”
“对于楚四姑娘的处置,本王是外人,不好旁观。不过丞相是一言九鼎之人,想必定会兑现承诺的。”楚清音微笑道,好整以暇看着楚敬宗,后者闻言,脸色已是微变。“最后的这段时间内,可别再让两位千金之间起任何冲突了。”
“……是。臣告退了。”
离开襄王所在的客院,楚敬宗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背着手,心事重重地朝主宅去了。
“什么?六公子不愿露面?”如今的楚家当家人,正是楚敬宗的嫡亲大伯,楚彦。这位老人已经年过古稀,却依旧身体健康,精神矍铄。此番请到了摄政王来家里,他正准备摩拳擦掌好好招待一番,却不曾想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左相父母早丧,便是由这位长辈抚养长大,才有了今日光耀祖宗门楣的机会,所以他在心中对楚彦是感激并着尊敬的。于是便耐心解释道:“大伯,咱们在礼数上周到了即可,不要表现得太过亲热,需知过近则狎。倘若圣上觉得我,乃至楚家与摄政王走得太近,那便不妙了。”说着压低声音,“您可见到襄王身边那络腮胡子的矮个汉子?那是司隶校尉的人,便是圣上派来看着我与襄王的。”
楚彦“啊”了一声,连连点头道:“确实是这个理。二丫头是将来的太子妃,你这个做爹的自然也站在太子那边,和摄政王凑到一处确实不好。”
他不提楚清音便罢,这么一提,楚敬宗的心里就像是化开了一块黄连糖一样,心乱如麻有口难言,苦的都不知道何处去说,登时脸色便垮了下来。胡乱打了个哈哈遮掩过去,左相急忙转移了话题道:“且不说这个。大伯,那神婆杨三姑可是还在蒙城?”
“在啊,她可过得滋润着呢。怎么?”
“我想请她为二丫头摸摸骨,测测命数。”
“二丫头都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了,自然是大富大贵的命数,还测什么?”老爷子表示不解。不过见楚敬宗态度坚持,也就摆摆手道,“好好好,我去帮你请她。还有别的事么?”
“……倒是真还有一件事。便是这样……”楚敬宗面上浮现出几分尴尬,又将楚沅音的事情简短叙述了一遍。“先前襄王还提起了这一节,看样子,他是……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楚彦将这些听在耳中,心下也有些觉得楚敬宗实在偏心的厉害。当年那元配赵氏还是他托人请说的媒,虽说命不好生不出儿子,还在分娩的时候一脚踩进了鬼门关就没出来,但她留下的两个丫头一个是郡王妃一个是未来的太子妃,也都算得上争气。那后娘庄氏也就罢了,两个都是楚敬宗的亲骨肉,还厚此薄彼到这个份上实在是不太应该。
但这些话,他却是不好拿来说教楚敬宗的。虽说对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辈,但毕竟也是当朝丞相,四十好几的人了,回趟老家再被数落一顿多没面子。于是也只是叹了口气道:“也好,四丫头在蒙城呆着,也能让她收收性子。便把她养在你伯母名下,保准没人敢欺负了她去。至于开宗祠请家法的事情,我也会去安排的。”
楚敬宗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对着老者一拱手。“那就多谢大伯了。”
次日。
清晨吃过早饭后,楚清音便如同昨日所说的那样,带着程徽、周九等人离开楚府,前往受灾县去查看民情。而留下来的襄王殿下便没这么好运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正处于前所未有的水蛇火热之中。
某个连楚二姑娘本尊都毫无印象的三婶娘请他过去说话。秦景阳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后来想到楚清音还要顶着自己的身份去下乡考察,他就有些迟疑了。再考虑一下自己毕竟是晚辈,不去可能不太好,于是挣扎一番之后,他还是毅然决定,单刀赴会。
然而,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后,襄王殿下的肠子就悔青了。本来以为就是个私底下的聊天,可等他到了约定的地方,进门一看,好家伙,里面居然坐满了一屋子不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这些原主的族姑、族婶、族姐族妹见了他简直是两眼放光,秦景阳一条腿刚跨进门槛,旁边便伸出来四五条手臂,热情地把他按在楚家女主人——楚二姑娘该叫她大奶奶——旁边的座椅上,将他众星捧月似的簇拥在中间。
“我楚家的女儿也要出一位皇后了,真是祖宗保佑,二丫头光耀门楣哩!”这是不知道哪一房的姑姑,用帕子捂着嘴笑道。
“二姑姑,京城好玩吗?是不是有八匹大马一起拉的车?你见过皇宫吗?”这是不知道哪一支的侄女,才五六岁大,仰着小脸,大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巴巴地望着秦景阳。
“二妹妹,你与那……那六公子一路同来,可知道他……是否婚配?家中还有什么人?”这是不知道哪一家的姐姐,扯着他的袖子羞答答地小声说。
秦景阳木然听着,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头,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这阵仗他曾经从未经历过,今后也绝不想再经历。他心中也在纳闷,从前的楚二姑娘明明是无人问津的,怎么这回回来就变成炙手可热的大名人了?
这倒是秦景阳有所不知的了。前一此楚敬宗带楚二姑娘回来祭祖,才是他刚刚为对方与秦曦定下婚事的时候;因为当时还有变数,所以楚敬宗也只是向楚彦等极少数的人说过此事,并未在族中大肆声张。然而这次回老家之前,由于纳征之礼在即,老头子一高兴就将消息抖搂了出去,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楚二姑娘的身价自然也变得今非昔比。
而另一方面原因,却又是秦景阳和楚清音在机缘巧合之下促成的。楚沅音闯下了大祸,从离开黄安县到现在一直都是深居简出的状态,对外只推说身体不舒服,谁也不见;庄氏也就成天价陪着她。这两人既然缺席,那么从远道而来的女性稀客便只剩了楚清音一个,大家自然都要围着她,好来听些皇城根下的新鲜事情。
好在这群女人们虽然聒噪了点,倒也都没什么恶意。秦景阳强迫着自己慢慢适应,逐渐也能和她们对答。众人闲聊着,渐渐话题也从他身上扯开,扩展到五花八门上去。突然,不知是谁冷不丁提了一句:“今日才听我家那口子说,大爷爷要将杨三姑请来呢。”
这句话一说出口,屋子里竟是诡异地静了一静,包括说话的那年轻女子自己在内,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
“杨三姑?”秦景阳挑眉,“那是谁?”
“二姐姐你有所不知,这杨三姑是蒙城里有名的神婆。”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煞有其事地道,“她虽然是个瞎子,但是手段厉害得很,能摸骨算命,一说一个准。因为准得有些太邪门了,所以大家也都有些怕她。”
她这么说着,其他人也都是深以为然地点头。这倒让秦景阳好奇了起来,在楚敬宗一家回来的当口将一个神婆请来,难不成是为他们算命的?又或许,该不会此番楚敬宗执意要带楚清音回蒙城,为的便是这件事?
堂堂大周丞相,居然还相信这种虚妄荒诞的东西。秦景阳在心中鄙视了一句,却倒也激起了几分好奇之心。他倒要看看,这神婆是不是如同众人所说的那般灵验。
一屋子人一直聊到了晌午饭点,方才各自散去。秦景阳回了自己的房间,吃过午饭,刚歇息了不久,果不其然,楚敬宗便亲自来找她了,身后还带着一个令人厌恶的跟班——楚沅音。
两人相看相厌,见了彼此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楚敬宗对此也已是没辙了,只是象征性地叮嘱了一句“不要争吵”,便带着他们穿过大半个楚家大宅,来到了西北角一间远离建筑群落的小屋外面。
“里面的人叫杨三姑,是远近闻名的神婆,能摸骨算命,十分灵验。”楚敬宗对二人道,“此番带你们回来,为父也是想让她为你们算算命数。进去吧!”
三人一同进了屋子。里面收拾得十分干净,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屋角的炉子里不知点了什么香,烟雾缭绕,令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而那位鼎鼎大名的杨三姑,此时便盘膝坐在屋子正中的蒲团上面。
秦景阳暗暗打量着对方。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瘦小枯干、神情阴鸷的老太婆,却没想到,这杨三姑竟是和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她看上去五十多岁,一头浓密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梳起,用蓝底白花的布巾整齐地包裹起来。身上穿着寻常村妇的衣裳,手上颈上也没有佩戴任何稀奇古怪的装饰。她的面色温和而安详,若不是一双眼睛空洞地瞪着前方,她看上去就和一般的平民女子没有任何分别。
“三姑,我将两个女儿带来了。”楚敬宗一脸谨慎地说,“请您为她们算算命运。”
他居然是用了敬称。
“两位姑娘,在老身面前坐下吧。”杨三姑说着,用手虚指了指面前。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令人心情平和的温柔感。
秦景阳与楚沅音依言坐下,将右手伸出去。杨三姑伸出手来摸索,从指尖一寸寸直捏到肘部,又一点点再向手指尖捏下来。沉吟片刻后道:“好了。”
“清儿,沅儿,你们先出去等。”秦景阳正想听听她有什么高见,楚敬宗却在此时出声道。
原来只是想满足你自己好奇么?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秦景阳也只得站起身,和楚沅音一同离开了。
屋内便只剩了杨三姑与楚敬宗两人。左相在蒲团上坐下,脸上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神婆倒是依旧神色宁静,问道:“相爷先听谁的?”
“就请先说……”楚敬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先说清儿的吧!”
“二姑娘是大富大贵的命格。”杨三姑答。“久经劫难,倘若得以不死,必将执掌后印,母仪天下。”
“太好了!”楚敬宗一直屏息凝神,听到最后八个字时心中不禁狂喜,脸上的阴郁神色立刻便散去了,“果然如此,就算是那个人,也不可能……”
“相爷先别急着高兴,老身还没有说完。”杨三姑却突然补充道,“二姑娘的成凤天命,并不牵系在东宫之主的身上,而是……另有他人。”
“……你说什么?!”这句话好似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楚敬宗大骇,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冷汗滚滚而下,他如同被蛇咬了一般霍然起身,在屋内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地走来走去,“你是指……难道他,不,这怎么会……怎么可能!”他又扑到蒲团上坐下,盯着面前人空洞的双眼,“三姑,你可莫要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