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门搬砖的那些年 第54节

  戚明山:“哦?何出此言。”
  江珣:“前阵子的百门大会,在金紫门举行。期间死了一位仙家修士,其死状凄惨,引得众怒。而王家的人指证是万魔窟的人所为。”
  詹鸿立马“呸”了一声:“胡说八道,王家在薄川山脉设了结界,我们的人一过去就会被发现,怎么在金紫门杀人?”
  江珣不语,看向戚明山。
  戚明山敛眸沉吟,片刻后唤来一下属,吩咐道:“去请萧护法过来一趟。”
  詹鸿不明白了,不知这关萧鸷什么事,他疑惑道:“戚老头,你这是做什么?”
  戚明山却不回答詹鸿的话,而是又问江珣:“谢阳命你暗查,你却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了,想和大护法谈一桩生意。”江珣一顿,话锋一转,“王元洲阳奉阴违,背地里又捅人一刀,和这种人做生意,大护法就不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吗?”
  戚明山皱眉,眸光阴沉了下来:“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算多,但想想王元洲的所作所为,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江珣答,“王元洲的目标是盟主之位,而谢阳之于万魔窟,乃不世之仇。你们两家筹备之事,无非是想把修真界的王给拉下来。”
  詹鸿闻言猛地看向戚明山,震惊道:“这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果真在谋划这等事?”
  戚明山不语,代表默认了。
  詹鸿睁大眼睛,又问:“为何不告诉我?”
  戚明山轻叹一声:“此事凶险,尚无十足把握之前,我不想把你拉进来。毕竟你有妻有儿,不像我和萧鸷,孑然一人,余生也只有此念罢了。”
  詹鸿一怔,半晌才问道:“宣护法知道吗?”
  戚明山摇摇头:“你也是知道的。她自从尊主离去,逃入这西泽幽冥后,便再也没有现身过,我已有十几年未见她。恐怕她心伤未愈,也不敢去打搅她。”
  詹鸿的手紧紧握着赤炼枪,用力到青筋暴起,他感觉喉间有一口火辣辣的气,但死活咽不下,噎得难受。忽然,詹鸿抬头一笑:“……如今我知道了,戚老头你可不能抛下我,一人独揽功劳啊。”
  戚明山微愣之后轻笑道:“哪是什么功劳,本分罢了。”他将目光转向江珣,颇为苦恼道,“只是这位公子的到来,却把情况变复杂了许多。”
  詹鸿冷哼一声:“我看简单得很,一杀了之即可!”
  江珣接过话:“詹护法误会了,此番前来,是想助万魔窟一臂之力。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家是这螳螂,而我玄天阁,想当这只黄雀。若是能将谢家和王家一网打尽,对日后的万魔窟来说,在修真界自由行走的阻碍也会小很多。”
  江珣的这段话道出来意,听着倒是合乎情理,毕竟仙家之间的明撕暗斗,卷起的腥风血雨,不比仙魔两家之间的斗争少。
  可戚明山听罢,将眉头一挑,问道:“你说王家不可信,你又如何保证玄天阁不会反水呢?”戚明山捋了捋胡子,睨眼看向江珣,“这位公子,在我看来,你无非是想套出消息,好让谢阳有所准备。”
  姜还是老的辣,戚明山跟着九阎建立了万魔窟,这么多年的大护法不是白当的,他似乎一言便戳穿了这圈套。但江珣依旧气定神闲地立在原地,仿佛戚明山的话动摇不了他分毫。
  “为了以表诚心,此次行动,我还带了一人。”江珣开口,“今日在詹护法儿子婚礼上闹事的女子,是我的表妹。”
  戚明山闻言看向詹鸿。
  詹鸿点点头:“确实有一名女子,假借杜双双的身份混入了婚礼。”詹鸿又疑惑地抓了一把头发,“但那女子说自己是被杜超群逼着假扮新娘的,我看她灵力微弱,也就没多想。”
  戚明山了解了大致情况,粗略一想便明白了。大概是这女子引路,让江珣找到了路口,这两人是一伙的。
  戚明山转回目光,笑道:“江公子是想将你的表妹作为人质?呵呵,真是可笑。你单枪匹马地出现在万魔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还会在意一位远房亲戚?恕老夫直言,你这个筹码,让人都不屑下注。”
  江珣正视前方,缓缓开口:“她之于我,万分重要。”
  “哦?有多重要?”戚明山问。
  江珣沉默片刻,他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丝毫光,让人看不清里面是虚情假意还是孤注一掷。
  “是我心爱之人,她的存在,远远甚于我的性命。”
  他的语气笃定,一字一句,都敲在了正迈入庭院的唐九宁的心窝里。
  唐九宁的脚步顿时就停住了,她跟着萧鸷前来,萧鸷已走入庭院,而她却怎么也迈不过去,院门的那个小门槛仿佛成了一座大山。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听着那句陌生的话,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来。
  作者有话要说:唐九宁:你说的话真的假的?
  江珣:你猜。
  第60章 万魔窟篇(九)
  半个时辰前,地牢。
  唐九宁仍坐在角落里,她的视线穿过一个个王家弟子,看向站在牢门之外的萧鸷,目光往下微微一动,入眼的是不断蔓延的鲜血,已经渗进了地牢内。
  唐九宁闭了闭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动手,还没找到唐逸元,也没跟江珣汇合。事情发展至此,她更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将牢内的王家弟子安全带出去。
  “越狱,偷药,还打算瞒天过海。”萧鸷将小刀上的血迹在方盈的衣服上擦拭干净,站起身子,小刀在他手指间旋了几圈又停住,“这位姑娘的来头恐怕不小罢?”
  唐九宁欲言,又被萧鸷打断。
  “糊弄詹家父子的话就免了吧,我不信。”
  萧鸷的眼神锐利如刀,像有一把冷刃贴着皮肤,让人不寒而栗。他之所以有此问,是想到了王家送来的密函里提到的,仙盟欲派人潜入万魔窟之事。
  今日詹冀北大婚,娶的又是仙家的人。虽然事先已将极上谷里里外外皆调查清楚,杜超群胆小怕事,祖上八代更是与仙盟没一点儿关系,而杜双双,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但偏偏如此凑巧,冒出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萧鸷紧紧盯着唐九宁。
  萧鸷不像詹鸿那般好忽悠,也不像詹冀北那般心慈手软。唐九宁心想,她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完美的答案,立马也会被割断脖子。
  若是表明自己来万魔窟是来找唐逸元的……不行,尚不知师傅是否在万魔窟,即便他在,万一不是在此处吃香喝辣,而是受制于人,我便更不能说出自己是唐逸元的徒弟。
  怎么办……
  眼看萧鸷手中的小刀越转越快,唐九宁的额上冒出冷汗。
  一道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一人小跑着进入地牢,向萧鸷行了一礼:“护法大人,大护法请您过去一趟。”
  萧鸷没有动作,下属立马凑上前耳语,片刻后萧鸷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唐九宁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见萧鸷眼神冷漠地看向自己:“不如去见一下你的同伴?”
  唐九宁穿着破烂的王家制服,面上有几道刻意抹上去的无痕,她沉默地跟在萧鸷身后,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是谁被抓起来了吗?江珣还是顾子翌?按照萧鸷方才的话,潜入万魔窟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唐九宁攥紧了拳头,做好了与万魔窟殊死一搏的准备。
  “……她的存在,远甚于我的性命。”
  唐九宁身子一顿,僵在原地。
  戚明山的目光越过江珣,看向唐九宁,笑道:“江公子,你说的可是这一位姑娘?”
  江珣没想到唐九宁会在此时此刻出现,眼中闪过一丝微讶,还未等他转头确认。戚明山突然掌风一出,直直向唐九宁袭过。
  罡风掠过之处,掀起一地的青石砖,碎石漫天飞散,轰隆作响。
  唐九宁一个眨眼的功夫,掌风已到达跟前。
  糟了,来不及躲开!
  眼前忽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视线,一双手环过自己,唐九宁的脸颊擦过柔软的上等布料,一声闷哼从头顶传来。
  江珣抱着唐九宁,硬生生用身体挡下了戚明山的一掌。
  隔着江珣感受到的巨大冲击,让唐九宁心下一紧,她欲挣开怀抱,想查看江珣的伤势。
  “……不要动。”江珣低哑的声音,贴着唐九宁的耳畔,他微微垂着脑袋,轻声道,“我没事。”话毕,五脏六腑一阵剧痛,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从嘴角溢出。
  唐九宁看不见江珣嘴角的血,只觉他压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在自己身上,好像要站不住似的,便觉得事情不对。她慌忙伸手抱住江珣,支撑住他即将倒下的身体,心里一阵阵地发慌。
  戚明山一捋胡子,缓缓道:“老夫这一掌,用了八成力。若不是江公子挡下,姑娘怕是要香消玉殒了。”
  死老头竟敢!唐九宁对上戚明山的视线,眸色渐沉,腕上的红莲隐隐发光。
  江珣轻咳一声,用袖口擦干净嘴角的血迹,轻拍了一下唐九宁的背,示意她不要动手。他转过身子,面向戚明山,虽面色如常,额上却泛出一片冷汗。
  “看来大护法是不信我。”江珣微微皱眉。
  戚明山的目光在江珣脸上停留片刻,又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唐九宁。
  “现在信了,江公子对这位姑娘用情颇深,但——”戚明山一顿,笑道,“信与不信,跟合不合作,是两码事。”
  江珣的眼神发冷,额上的汗珠滚落下来。
  戚明山转身回屋,袖袍挥动间沉声吩咐道:“把这两人关起来,严加看管。”
  “是。”立马有数人从四处窜出,将唐九宁和江珣团团围住。
  唐九宁扫了一眼四周,萧鸷和詹鸿跟着戚明山进了屋子。这间院子,有三位万魔窟的护法在,她心知实力悬殊,恐怕突围不了,于是看向江珣。
  那脊梁挺直的身体一晃,忽地倒了下去,唐九宁心中一颤,慌忙伸出手。
  阿肆脚步匆忙,穿过羊肠小道,来到一间小木屋门外。
  这间木屋孤零零地盖在荒郊野外,却时常有人来访,络绎不绝。阿肆要进去时,正好瞎子从屋里出来,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瞎子刚换了双眼珠子,眼神不太好使,眯着眼看了半天才看清人:“阿肆,何事如此着急?”
  “哎,瞎子大哥,我找唐师傅有要紧事,先不和你叨唠了。”阿肆身形一闪,进了屋子。
  唐逸元正在收拾桌上的用具,听见声响抬眼瞥了一眼。
  阿肆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唐师傅,你在真是太好了。”
  唐逸元将桌上散落的符纸笔墨一一收起,头也不抬:“回去吧,天色已晚,老头子我困了。”
  说罢便拾起地上的酒瓶,晃晃悠悠地走到矮榻前,一个翻身躺了上去,将还有几口未饮尽的酒瓶紧紧抱在怀里。他灰白的枯发随意扎了个发髻,发丝散乱开来,眼睛已经闭上,一副要入睡的模样。
  “不行不行!”阿肆快步走到榻前,“唐师傅,我这是要紧事!很重要!”
  唐逸元抱着酒瓶翻了个身,朝阿肆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出去。
  阿肆拉住唐逸元的衣角,求道:“地牢里新关进来两个仙家的人,我家护法大人让我看紧他们,以防万一,您能不能帮我画个阵,防止他们逃脱……”
  唐逸元懒洋洋道:“喂颗药丸封住灵力不就好了。”
  阿肆皱着张脸:“此药似乎对其中一人无效。唉,可愁死我了,生怕又被那女子逃脱出去,连觉都睡不安稳。”
  唐逸元打开一条眼缝,斜眼看他:“我看你就是懒。”
  阿肆“嘿嘿”笑了一声。
  唐逸元看着少年白净且稚嫩的脸,忽地想起自己的徒儿也是这般年纪,他心下一动,起身不耐烦道:“哎,赶紧的,带路!”
  依旧是阴暗潮湿的地牢,不同的是,唐九宁边上躺了一个人,是暂时昏过去的江珣。
  江珣紧闭着双眼,面色发白,一动不动。唐九宁低下头,用袖子轻轻拭去江珣额上的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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