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狩猎日 第24节
沈雁月注意到她的举动,随手一挥,一道灰色的保护结界在她周身展开。
“呆在里面,看我跟他怎么打。”他使用血脉传音道。
瑠歌乖巧地点头,站着不动了。根据沈雁月的行为来看,她突然间有了个微妙的猜测:虽然林雅清对她出手在先不错,但沈雁月故意闹大的反应,或许就是想在她面前演示一番血族之间对战究竟该如何出招。
毕竟……与他势均力敌的对手真的十分稀少。
沈雁月现阶段的血脉强度,瑠歌其实并不清楚。凝结源血便能登至伯爵阶位,在源血壮大到一定程度后,乃是侯爵席位。至于侯爵之后的公爵,则必须拥有两滴源血。
他如今与她交换源血不说,加上波伊尔亲王给他的源血,他最少是该有两滴源血。
既然如此,与他对敌的林雅清……同样不可小觑。
两个公爵阶位的血族打架,简直是神仙打架。两人在空中时闪时现,漆黑的夜空中不断亮过法术的光芒与音障爆破的声音。
瑠歌心道:如果现在有普通人类路过,指不定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型烟花。
苍茫的雪暴漫天席卷着,瑠歌所站的位置很快凝结了一层冰。她仰着头,通过血瞳,凝神观察着两人的行动。
血脉淬炼至一定程度后,瞬移似乎是可以预测的。无论是沈雁月身动,还是林雅清身动,两人都能毫不犹豫地抓住对方下一个落脚点,一击挥上。
这种反应速度与控局能力……
漫天雪暴十分容易遮蔽视线,瑠歌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一下自己的血脉足够让她看清一切——只见风雪刀勾住了荆棘长鞭,长鞭迅速缠绕几道反套出了刀刃。大片的冰棱将长鞭上的眼睛冻住,随后弯刀再次轮回割过。
数轮下来,弯刀只在长鞭上割出了轻微的断口,那些断口很快愈合,双方胶着。
瑠歌思忖:果然这把刀刃还不够锋利,如果换上玄冰铁的话……
她站在通往天台的门边,专注地观望。忽而,几道血脉传音汹涌地没入了她的识海间。
先是一个沙哑的女声: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雁哥出刀了,我的虫子都要冻死了。
瑠歌停顿了一下,随后疑惑起来——等等,说好的冰对昆虫没有根绝性效果呢?
再是一个戏谑的男声:哇哦,沈居然用风雪刀了,这也太凶残了。瑠歌小姐,你押哪一边赢?
女声不满道:这里不是地下监狱,押不起来没劲啊。我要把这些录下来,回去卖给监狱里的人,起拍价就定100欧元好了。
瑠歌震惊:等等等等,你们为什么可以隔空在我这里讲话,还能接上?!
她又道:不对你们先别和我说话!我要看他们的打斗动作!
杰曼啧啧称奇:瑠歌小姐,你这样是不行的。你看到沈的动作了吗?他是风雪刀配合法术一起在用,不仅要控风雪控刀,还配合近身肉搏战。你只是用眼睛看和说话就不能分心了,以后要怎么控场全局?
瑠歌:……
她艰难地盯着空中两人的打斗,又分出一点心思开口道:你们不是地下监狱的罪犯吗?沈雁月不是把你们关起来的人吗?你们怎么……
怎么听起来不是那么一回事……?
蒂耶了然道:哦,其实跟你想的有点差别。弦月佣兵团在各大世界战场跑,这个你知道吧。地下监狱很多人都被各国通缉了,属于高危罪犯,要在人类最高监狱呆一辈子的。弦月佣兵团使用各种理由,比如政治避难、政治引渡、或是国际最高调令把我们偷梁换柱弄走了。说是监狱,其实是终生劳动合同。
杰曼笑意盎然地接道:比如费舍尔,在非洲输油管争夺战中使用拆除了各类非法炸|弹,他就是被通缉的那个,但是佣兵团惜才,就被那么搞走了。
瑠歌皱眉:你们说的很简单,但是听起来操作很难?
杰曼:是的小姐,战场上人类和血族勾结数不胜数。这也是我们畏惧人类最高监狱的原因,那里能够镇压得了血族,不是一般地方。
他又道:你看到沈出手的动作了吗?他常年在世界各类战场上奔走,身手自然不用说,但最厉害的,是他对力量的控制。他从来不多用一分力,也从来不会少那么一分力,你再仔细看看。
瑠歌聚精会神地盯着两人的打斗痕迹:空中并没有兵刃相击的声音,弯刀对上这么一条看似软绵绵实则韧性十足的长鞭仿佛被黏住了似的,没有任何优势。
没有优势,意味着势均力敌,需要找其他突破口。在瑠歌眼中看来,林雅清的气场与沈雁月的相互消磨,双方都没有使用天赋,只是微笑着较劲。
蓦地,沈雁月动了。
风雪刀爆出凛冽的冰棱,刺得几十双眼珠再次尖叫起来。与此同时,他倏地瞬移至林雅清的气场上方,一拳挥出!
拳头与气场相冲,竟如同雷霆一击,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瑠歌错愕地望着沈雁月的举动,只见下一秒,他换了个方向又是一拳击出!
无数裂痕自他的拳周扩散开来,他回头瞥了瑠歌一眼,眼中有着隐隐笑意,像是玩儿似的最终踹上了气场的中心!
哧——
林雅清犹如蛋壳似的气场,终于在沈雁月暴力的拳脚相加下,应声而碎。
瑠歌呆若木鸡。
这一整套动作的力量与速度……
……学不来学不来。
这种打法怎么学!
这根本就是强者的疯狂暴力输出!
第22章
沈雁月的动作并不野蛮。
相反,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因为力道控制极好,身法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简练到有一种极致的力度感。
瑠歌望向他的时候,恰好对上对方隐含笑意的一瞥。原本他一身漆黑,打起架来雷厉风行,如同一把蕴藏雷霆之势的上古玄兵。现在,他那么微微挑起眉眼,却又显得暗含风情,像是极其快意。
蒂耶显然捕捉到了这一幕,她面无表情地“喔”了一声,传音给两人道:雁哥像是开屏的公孔雀,这次赚翻了,有这一眼,不愁那些女囚犯不竞价。
“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们女人的心思,”杰曼遗憾地摇摇头,传音道:“不过,我认为你可以顺便录下瑠歌小姐,让她体会一下我们这些劳改犯的热情。”
瑠歌:“……”
沈雁月的团队跟她想象中真的有点不一样。不仅打起架来够味够凶,说起来话来也是吐槽不停,自然熟好打交道。
她想,难怪沈雁月性格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比起以前的高岭之花、冰冷淡漠偶尔会害羞一下的模样,现在可真是脸皮厚到不怕开水烫,动作表情还有言语,无一不骚操作连篇。
……虽然血族的皮本来就不怕开水烫就是了。
法术轰鸣令人眼花缭乱的金融城上空,林雅清的气场被打破后,沈雁月没有乘胜追击。风雪渐渐消弭,天空重新明朗起来。
双方似乎只是点到为止,两人隔着几十米距离站着,恢复了见面时的模样。
身着月白色长褂的青年依旧保持着完美无缺的笑容,他收起长鞭,“沈先生果然不负虚名。如此精湛的血气,陛下应该能够放心了。”
说罢,他忽然瞬移至瑠歌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封蜡印请柬,“瑠歌小姐,我为我方才的鲁莽道歉。陛下见猎心喜,我便自作主张测试了你的能力。”
瑠歌收下请柬,望着对方精致柔和的眉眼,礼节性地露出微笑道,“是我法术不精,让陛下失望了。”
“相信有沈先生在,您一定会……”他意味深长地停顿,视线在二人间巡回。最后他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迅速离开了。
在确认林雅清的气息完全消失后,瑠歌走出灰色结界,跑到沈雁月身边,直接拿出了那封蜡印请柬。
她指尖轻轻一划,代替小刀,破开了信封。
沈雁月低头侧望着她,只见少女的肩膀恰好抵着他的肩膀,她利落地拉开信封,毫不犹豫地将请柬递到他的手上。
……她对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设防。
还特别信任。
沈雁月觉得有些无奈,又微妙的感觉这样也不差。他没有接过信封,拒绝道,“这是给你的请柬。”
瑠歌愣了一下,“嗯?有什么问题吗?”
“啊我明白了,这件事哥哥你不愿意掺和进来是吗?”
“……”沈雁月敲了敲少女的脑壳,“给你一次机会,你再想想。”
“嗯……还能想什么,有其他可能性吗?”瑠歌不解。
“……”沈雁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回路是怎样的,瑠歌。”
“我的意思是你已经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不用事事和我报备。很多事,你可以自己看过后,再做决定。”
“可是我想直接和你分享呀。”瑠歌抬头,双眸与他对视,唇角含笑。
她打了个直球道,“是我惹的麻烦太多,对你造成困扰了吗?说起来,曼彻斯特市中心的袭击就是动用你的势力才处理好的,后来是艾肯,再是现在的摩根女王。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的话,两百年前的老朋友突然冒出来,然后还需要不停出力帮忙,的确听起来挺讨厌的。”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像是只要停下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一样。沈雁月静静地听完,伸出指尖,恶作剧似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怎么就一根筋呢?”
“瑠歌,”他弯下腰,扶住她的肩膀,灰绿色的眼眸与她平视道,“刚才那条血荆棘鞭你看到了么?”
少女下意识点头。
她翠绿色的眼眸同样回望着他,瞳仁干净清澈,像是一汪泉水。
那一汪泉水之下,隐藏了深深的脆弱,像是浮冰,又像是摇摇欲坠的雪巅。好像一旦被凿破一个点,便有千里碎冰轰然崩塌的趋势。
“那条长鞭是摩根家族的传承武器,每一代摩根家族的亲王,在感觉大限即将来到之前会挖出一只眼睛,并以精血浇灌长鞭。”
“血荆棘鞭,已经凝聚了好几代摩根亲王的眼球与精血。但是风雪刀遇上它,虽然讨不了好处,但完全不落下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瑠歌抖了抖耳朵,表示不明白。
“不要小看你自己,”沈雁月揉了揉她的尖耳朵,诱惑暧昧的嗓音温柔道,“我的雇佣费很贵,但是……”
他说着,指尖摩挲了一下风雪刀的刀柄,“光是这把刀,足够买下我,让我为你效力很多年,殿下。”
那句“买下我”和“殿下”他说的缱绻而又暧昧,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撩着她的脸庞,令她耳尖骤红。
这个称呼沈雁月鲜少使用,曾经在东陆也唯有打趣她或者是对她感到无奈时才会用到。那会儿少年的嗓音还不像现在那么带有磁性,哪怕喊个一两回,瑠歌也只会觉得不好意思,一点儿都不像现在……
心脏跳动,连着源血也跟随情绪微微鼓动。她竭力压下那种躁动的感觉,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刚才被吊起来甩来甩去出的丑,她还没有忘记呢。
瑠歌垂下眼睫,故作镇定地抽出放在信封中的卡片。那是一张手绘压纹邀请函,注明了时间与地点。
“二月十日,纽约……时装周?”
她抬头,神色茫然地重复道,“时装周?血族原来还玩走秀的吗?”
……
夜色深沉,在林雅清离开之后,所有人也丧失了打斗的兴趣。签了终生劳动合同的劳改犯们与艾肯一个个瘫在天台边的软垫上,手枕脑后仰望天空。
真帆与尼基塔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方才的高爆弹与炸|药产生的毁灭性伤害以及各种弹坑都需要收拾。瑠歌本以为这么大片的痕迹需要请专业的建筑工人来进行修复,没想到在被火燎黑的墙壁边,真帆竟是揭下了一片透明软膜一样的东西,而在软膜之下,建筑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