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逃婚了_分卷阅读_77
顾攸宁接过帕子擦着脸,语气淡淡,“只不过对他而言,那些名声祖训都抵不过荣华富贵。”从前提起这些,她自是伤心又忿忿,如今……也只是觉得可笑罢了。
“不过我同他又有什么两样?”她揭下脸上的帕子,语带自嘲,“我自己不也马上要违背祖训了吗?”
“姑娘!”李嬷嬷听不得她这样说自己,“您是为了老爷和夫人,怎么能与他比?”还要再说,却见少女摇头朝她笑道:“我知道的。”
“您真的做好准备了?”李嬷嬷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还是忍不住劝道:“那位姬大人……”
这一次,顾攸宁倒是说得没有迟疑,“他挺好的。”
“以前是我错看了他,其实他……”
想到这几个月姬朝宗帮她的那些事,她看着窗外云卷云舒,说道:“真的挺好的。”
李嬷嬷已经从顾攸宁的口中知道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心里对姬朝宗也有了很大的改观,也知道自己是没法改变她的想法,索性也就不再多说,听人问起“宅子怎么样”的时候,才拿出一张收据递给她。
“时间太赶,老奴也只能找了从前认识的牙人匆忙找了一间宅子。”
“这宅子一共二进,从前是个富绅住着,院子收拾得挺不错,位置是在九里巷,隔壁住得那些人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都是些读书识字的清流人家,”
这是三日前顾攸宁向李嬷嬷嘱咐的事。
既然走到这一步,她自然不可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李嬷嬷倒是十分赞同,翌日便托人去找房子。这会她看了眼收据,让人先收起来,而后开口,“我去看看小满。”
这事,
也该同他说下。
过去的时候,顾承瑞正在写字,半夏就坐在一旁做着女红,看到她进来,半夏立刻起了身,顾攸宁没让她请安,只挥手让她先下去,两人动作虽轻,可坐在桌前的顾承瑞还是发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待看到顾攸宁的身影,一双月牙般的眼眸当即就弯了起来,放下手里的毛笔,从椅子上跳下来去牵顾攸宁的手,嘴里还说道:“阿姐来得正好,快看我写的字,是不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顾攸宁任他牵着,等走到桌边看着那一张大字,眼眸也跟着弯了起来,“是好了许多。”
她边说边抬手揉了揉顾承瑞的头,嗓音轻柔,“我们小满如今是越来越厉害了。”
顾承瑞被她夸得小脸泛红,头却仰得高高的,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他又拉着顾攸宁说了许多话,顾攸宁自然乐意陪着,等人说尽了,这才弯下身,握着顾承瑞的手,同他说道:“小满,我们搬出去好不好?”
原本以为要同他解释许多,没想到顾承瑞只是稍稍一怔便笑了起来,“好啊。”
这个反应倒是让顾攸宁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顾承瑞,似是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迅速,不由讷讷问道:“你都不问问为什么吗?”
“不用。”
顾承瑞用自己一双小胳膊揽住顾攸宁,还像个小大人似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阿姐做什么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无论阿姐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阿姐的。”
稚嫩的声音让顾攸宁顿时就红了眼眶,她也不说话,就埋在顾承瑞小小的肩膀上。
窗外鸟儿不知疲倦地轻轻啼叫,好似天生就不知道何为愁,而屋中姐弟俩静静地相拥在一起,谁也未再说话。
*
姬朝宗散值时已是酉时一刻。
都察院的人都已经走光了,他才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去。
从前他也是最后一个走,只是今日的心境显然和往日不同,他长眉微拧,薄唇也轻轻抿着,从前即使碰到最难的案子,他都不曾露过这幅模样,可今日却不时露出这幅样子。
都察院的同僚猜测了一日,都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杜仲就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又见他这幅模样,哪里会猜不到?他心里也奇怪,自打从郊外回来后,主子和从前就有些不大一样了,时不时就会放空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会他想了想,低声问道:“您要是不想去,属下就着人去顾家传话,说您有事?”
“不用。”
姬朝宗拧着眉,淡声拒绝,“既然都答应了,就去吧。”
反正也不一定见到那丫头。
杜仲见他拒绝,便也没有多言,赶着马车朝顾家的方向去。
……
而此时的顾家。
顾廷抚已经领着一干儿女在门口候着了,有丫鬟见到顾攸宁过来便出声朝人请安,“二小姐。”
听到这一声,原本站在顾昭身边没什么反应的顾婉猛地回头朝身后看去,待瞧见她一身大红牡丹衣裙,更是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顾昭和顾筠也都听见了,似是觉得诧异,回头看去,瞧见顾攸宁这番打扮也有些惊讶。
她们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这样盛装打扮的顾攸宁了,即使出去参加宴会,她也只是稍作打扮,几乎不会去夺别人的风头……可无疑,红色才是最适合顾攸宁的颜色。
别人穿这样艳丽的颜色,或许会压不住,或许会太艳,让人不喜。
可顾攸宁却不会。
她好似天生就该这样盛装打扮,无论多艳丽的衣裙对她而言都只是锦上添花,不仅不会折损她的容颜,还会让她更增几分颜色。
顾廷抚和徐氏也察觉到她来了,不比徐氏眼中的晦暗,顾廷抚在短暂地诧异后,双目就亮了起来,他这侄女果然有让别人喜欢的本事,从前随随便便打扮都能让人移不开眼,更别说如今这幅模样了。
他心下高兴,脸上的笑也藏不住,“阿宁来了。”
“二叔。”
顾攸宁朝人请安,又同人解释,“承瑞刚吃完药,我就没让他过来。”
顾廷抚自然不会去在意顾承瑞来不来,反正对姬朝宗而言,想看得也只有顾攸宁一人……嘴里倒是还说道:“我已经和你二婶说了,以后会多派几个丫鬟、婆子过去伺候,月例也都给你们提上来了,以后你们姐弟就可以轻松点。”
顾攸宁点头谢过人,刚要退到一旁就听到外头小厮扬声禀道:“来了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门外走来三个男人。
两个绿色官袍的男人正是顾修文和徐元达,而中间那个穿着红色官袍,俊美无双的男人,正是姬朝宗。众人看到他们过来,自然纷纷回过神迎了过去,顾廷抚更是朝人拱手请安,嘴里恭敬道:“姬大人。”
姬朝宗点头,语气很淡,“顾大人客气。”
余光扫一眼在场的人,果然没瞧见那个丫头,心下一时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遗憾。
“宴席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都是些家常小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大人的口味。”顾廷抚边说,边笑着领人过去。
人群往两边散开,露出了最后的顾攸宁,刚才众人走得快,把她挡在最后,姬朝宗自然没瞧见,而如今……他看着那一抹红,本来还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却呈现出一抹讶异。
既吃惊她居然会在,又惊讶她这一番打扮。
脚下的步子停在原地,姬朝宗就这样看着她。
顾攸宁也未像从前似的,不声不响,反而朝人敛衽一礼,喊道:“大人。”
两人今日皆是一身红,这样看着,倒像是拜天地的夫妻,站在一旁的顾婉看着这幅情形,眼中嫉恨难挡,搭在侍棋胳膊上的手更是用力抓着。
侍棋被抓得一疼,差点尖叫出声,好歹是忍住了,但脸色却泛起了白。
两人迎面相对,顾廷抚一会看看姬朝宗,一会看看顾攸宁,心下满意地不行,嘴上倒是没有多说,只笑道:“大人,请吧。”
顾攸宁让到一旁后,姬朝宗才收回目光,听着顾廷抚这番话,他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人注意到他路过顾攸宁身边的时候,脚下的步子又有一瞬地停留。
顾修文和徐元达跟在两人身后。
徐元达也是没想到会在这碰到顾攸宁,又见她今日这番打扮,想到晚上的事,心头更是一阵火热,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还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反而是顾修文看着她这番打扮,轻轻拧了眉。
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这会时机不对,只好住嘴,先跟着顾廷抚等人往宴厅走去。
等到他们走后,徐氏等人才跟着上去,此时众人都把注意力落在姬朝宗的身上,自然没有人留心顾婉居然留在最后,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那抹红,顾婉整张脸都呈现出扭曲的表情,她仍抓着侍棋的胳膊,嘴里是压着嗓音的厉声一句,“现在就去吩咐四喜,让她准备!”
她已经不想知道四喜把这事告知谁了!
她现在只想彻底解决顾攸宁,在他的面前解决她,让他再也不能对她刮目相看!
……
姬朝宗是外男,自然不好和女眷待在一道用膳,也知道他们男人待在一起,肯定是要喝酒的,徐氏便把他们的宴席安置在水榭处,顾廷抚有心想搭上姬朝宗这条线,自然给人敬了许多酒。
顾修文倒是劝了下,“父亲,姬大人晚上还得回去,可不能喝醉了。”
顾廷抚闻言直接摆手,朗声道:“好不容易能和大人一道用膳,自然要喝得痛快,若是喝醉了回头留下便是……”说完又笑道,“不过这酒还是差了一些,我故去的大嫂酿得一手好酒。”
“说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姬朝宗,继续道:“我家阿宁倒是也会酿酒。”
姬朝宗哪有这么容易被人灌醉?先前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喝着酒,直到听到这话,眼中才有了一些其他的情绪,再听人说道,“回头我去同阿宁说一声,等大人下回来,再尝尝?”
他也没有说话。
长指轻搭酒盏边缘,狭长凤目微微掀起,就这样看着顾廷抚。
直到看得人神色越来越紧张,先前的闲适全然不见,这才不紧不慢地笑道:“好啊。”
*
东院。
“姑娘……”休养三日,四喜脸上的红痕掌印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这会她战战兢兢地在半夏和李嬷嬷的注视下捧了一盏水递给顾攸宁,见人接过后又忍不住出声劝道:“您,您还是别喝了。”
“奴婢怕……”
“你怕什么?”半夏原本正替顾攸宁担忧着,听到这话却气打一处来,直接骂道:“你现在倒是知道关心姑娘了,之前做什么去了!”
“要不是姑娘心细,回头真被那混账东西玷污,你当姑娘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
“我……”
四喜跪在地上,她这几日哭得太多,眼泪都干了,声音也哑了,她心里后悔,却知道此时已是百口莫辩,不管说得再多,姑娘都不会再信她了。
顾攸宁捧着那盏水,倒是没有立刻喝下,而是问四喜,“你之后要做什么?”
四喜此时哪里还敢有一丝隐瞒,擦了下眼睛就道:“原本奴婢等您出门后就会从后门出去,侍棋会送我和表哥出城……”话刚落,感受到李嬷嬷和半夏锐利的视线,忙表起忠心,“您放心,奴婢不会走的,奴婢一定会揭发大小姐的所作所为!”
顾攸宁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你得去。”
眼见四喜露出怔忡的表情,她才又道:“戏都搭上台了,自然要接着唱下去。”
转头又问半夏,“泰叔那边可递过信了?”
半夏忙道:“已经传过了,他会跟着他们出城。”
顾攸宁闻言便不再多言,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杯盏,沉默一瞬后抬起手,屋子里三人都喊了一声“姑娘”,可她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仰头喝尽。
喝了没有一刻钟的功夫,外头便传来一道女声,“姑娘,二少爷请您过去说话。”
半夏眼圈通红地接过杯子,银牙紧咬恨不得把外头那个丫鬟的脖子咬下来,但看着顾攸宁的目光,还是勉强压着脾气应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