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谓『平凡』就是这样吗?
  青年看着正鼓起脸颊生闷气的女孩,这个词突然闯入脑海之中,他不禁笑了出来,惹得女孩气呼呼地拍打他好一会。
  儘管身为魅魔的自己、身为魔女的主人,都称不上是『平凡』,但用来形容他们现在的生活却是再恰当不过───没有纷争,只有吵吵闹闹的拌嘴、只有安稳。
  她很常笑,而他在最一开始无法理解她的言行举止,又迫于『她是主人』这事实只能试图了解。
  了解后却发觉她很常做些吃力不讨好的傻事、喜怒常直接表达在脸上,是个很好懂的笨蛋。
  儘管她对于和魅魔接吻这事与后续的影响反感,但她还是照三餐、如她第一晚所承诺的那样吻他,供给他魔力。
  虽然这样的魔力仅能勉强让他维持形体过活,几乎很难施展其他繁复的法术。但女孩也从未要求他做什么───
  啊,除了做家事、陪她上街卖药水和买东西。
  「你没有愿望吗?」
  某一天,青年终于问出口。
  这样轻松地过日子直到女孩死去、再收取灵魂作为代价当然是容易的,但他不觉得这样足够等价───恶魔向来是讲究等价交换的。
  女孩眨了眨眼,伸手拥抱他,「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青年再度僵住,女孩注意到他的不自在而轻轻地笑了。
  除了『进食』外,青年过去并没有被他人单纯拥抱的经验。
  比起有目的性的拥抱,这样的单纯反而让他为难,毕竟没有必要性、也无需偽装自己的情绪配合、甚至可以不去接受……却又温暖且自然。
  这些与情慾无关的举动,他很陌生。
  「如果你的愿望只是希望有人陪你……那么,谁都可以吧?」
  她松开了手,她的笑容有了一瞬的僵硬,像在隐忍什么情绪。
  也只有在这时候,他不懂她。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她平静地轻声回应,「但他们只会叫我魔女、怪物、荡妇、祸害……」
  相似的词,青年听过无数次了。见他瞭然地笑开,女孩瞬间有些后悔说出口。
  他也是一样的吧?被人们视为异类、远离、排除───
  青年忽然走近她,覆下的阴影几乎把她娇小的身影都笼罩进去。她愣愣地抬头,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表情,一隻略显冰冷的手笨拙地、轻巧地覆上她头顶,却不敢抚摸,仅仅只是放着。
  他轻声呼唤了她的名。
  她笑了出来,伸手覆上那隻大手,握紧不放。
  *
  她对恶意与谎言意外的敏锐……是因为过往很常接触吗?看着女孩难得愤怒的模样,青年心想。
  不同于以往只是例行公事般的浅吻,这次的吻明显带着急躁与不安,女孩拥紧了他的肩颈,将他往她身上拉得更近。
  近乎紧贴的距离,让他能深刻感受到她的心正剧烈跳动,好似他也有了人类的心跳,胸膛为之起伏,呼吸也急促起来。
  明明她已经喘不过气了、身体也无法克制地在颤抖,她还是不断努力地深吻他,只为了供应他魔力。
  最后还是他看不下去,伸手摀住她的唇说够了,她却气愤地咬了一口他的手,留下小巧的牙印。
  「……不要对我说谎。」
  这是她唯一一次动用魔力命令他,只因为他本想瞒着她自行到城里『进食』。
  只靠接吻,已经逐渐无法供应他魔力了,但他不愿意强迫女孩,也因此没有说出口。
  也许是出自契约的约束力,也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明明是违反天性、违反生存本能的事。
  他却毫不犹豫地答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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