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退亦死,进亦死,唯有硬着头皮上

  单立文、庄燮、盖都督与东固城的齐统领率领骑卒修者各守一方,严阵以待,很多年没有发生骑阵对仗晶骨境高手的战例,他们紧张的同时,心中有一丝隐约渴望。
  死伤在所难免,他们也没有退让余地。
  那么,便轰轰烈烈做过一场吧。
  来人速度极快,不停发出威胁长啸,卷起一道滚滚雪雾,似有千军万马,从远处奔腾而来,整个人掩藏在雪雾中,对着正北方盖都督指挥的千余骑卒发起狂猛冲撞。
  盖都督一身暗黑色盔甲,面容藏在头盔面罩下,一声断喝:“箭!”
  声音冷冽,干脆利落。
  一片箭雨覆盖向阵前三十到四十丈范围。
  普通士卒射出的箭矢很难伤害到晶骨境修者,但是蚁多咬死象,多少能够消耗来者的力气,使其不得松懈,何况其中还夹杂着修者灌注了真元的箭矢或暗器攻击。
  即使晶骨境修者,也不得不挥舞兵器抵挡,持续消耗真元和精力。
  那道雪雾轰然炸开,狂风吹起漫天雪色,把所有攻击那一片的箭矢吹得飘向一边,有寒光在其中闪烁,叮当几响,便无声息,地上新的雪雾卷起,声势更盛,毫不停歇继续冲向队列整齐的骑阵。
  箭雨仍然铺天盖地在下,覆盖范围不停往后退缩,似乎没有穷尽。
  盖都督安坐马背不动,再次喝道:“火瓶!”
  空中翻滚砸出三两百个火瓶,砸在阵前二十丈范围砰砰炸响,组成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与箭雨相辅相成。
  前面三排骑卒哐啷拔刀,个个勒着缰绳弓着身子,只待一声令下,便一磕马腹往前猛冲砍劈,砍在空处无所谓,必须要做出不停砍劈动作。
  后面骑卒的战刀或火瓶已经抓到手中,随时能够在修者指挥下,发起第二波、第三波攻击。
  更后方是在修者号令下不停拉弓抛射的士卒,与盾牌如山的刀盾骑卒和长矛骑卒,再后方又是拉弓待射的骑卒,组成了层层叠叠的铜墙铁壁。
  骑阵对垒晶骨境修者,凭的便是潮水般无穷尽冲击,以及夹在其中固本境修者的猛然偷袭。
  不计生死,前赴后继。
  轰然狂飙的雪雾在火墙前方突地左拐,如一道白色虚幻长龙,往后退缩,脱离箭雨覆盖,朝东面排列的东固城骑阵转去。
  盖都督半举到腰间的右手,僵持片刻,又慢慢放下来。
  齐统领怒须戟张,当他们东固城骑卒好欺负吗?
  东固城这次出动三千骑,除却护送战利品回去的三百骑,精锐悍将几乎都在此地,这趟奔袭,收获之丰出乎意料,他是拼死也要保护掳得的战利品。
  区区一个晶骨境修者装神弄鬼,也敢单独冲撞骑阵?
  口中呼喝下令,以箭雨一波一波迎接对方的试探,身后修者约束骑卒,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他们东固城目前也有从四荒城搞到的火瓶,只是没引起重视大规模使用,齐统领心下有些后悔,早知道这玩意如此大的威力,就该不嫌麻烦,在马腹两侧也挂它几个。
  雪雾试探一番,留下一地林立箭矢,又转往后方由单立文指挥的八百骑卒。
  单立文所领骑阵人数最少,修者数量却是最多。
  易尚延左手握大弓,弦半开,搭着一支精铜箭矢。
  他没有跟前方士卒一样随意射出手中箭,箭头始终对着兴风作浪的雪雾中间位置,他有两次捕捉到一点踪迹,不及射出箭矢,那点身影转瞬即逝。
  他很不明白那家伙声势搞这么大,浪费真元掀起雪雾,到底玩什么幺蛾子?
  寻找骑阵破绽?还是另有图谋?
  处在四面骑阵中间观战的柳致柔和常思过几乎同时惊叫:
  “声东击西!”
  “还有一个!”
  两人话音未落便听得东面骑阵一声轰响,战马和喷血的士卒接连飞起在空中,四处砸向不知所措的骑卒。
  隐藏的另外一名晶骨境修者发动了,选择的位置也很玄妙,选在东北角落,两支骑卒的交界处偏东固城一方。
  盖都督所领骑卒不敢随意砸出火瓶,伤到东固城的兄弟可就不好说。
  齐统领气得火冒三丈,接连下令,让各将官约束士卒收缩队形,他亲自领着数名修者,弃马纵跃奔向混乱的交界位置,若是让一名晶骨境修者从他这边杀破阵,丢大脸了。
  常思过跳到马背上观战,居高望远。
  突进骑阵的那人身材魁梧,挥舞一柄弯刀,在骑卒中间左冲右突,疾速穿行,异常狡猾灵活,阻挡的修者不是一合之敌,他也不与阻挡的修者做过多纠缠,一刀不能劈杀,便闪身突进。
  看方向豁然便是往骑阵中间的雪舟大旗而来。
  常思过视线一转,见另外一名掀起雪雾的修者也露出形迹,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痩高老者,正从东南方位突进,箭雨倾泻,火瓶炸裂,熊熊大火覆盖雪地。
  老者身形飘忽,与一干阻挡修者砰砰大打出手,场面极其壮观热闹。
  只是怎么看着,都透着几分虚张声势。
  常思过见易尚延缩在后面,手中箭矢一直不曾射出,便叫道:“老易!”
  易尚延耳听八方,转头见站在高处的常思过正冲他招手,露齿一笑,与前方压阵观战的单立文打声招呼,他知道,常思过不是遇到麻烦不会在这时候叫他过去。
  单立文回头看了一眼,再看向东北方位那一道混乱,便点头让易尚延赶紧支援,虽然看柳白衣很不爽,恨不得痛扁那张小白脸,也须得顾全大局,不能让晶骨境敌人把作为指挥主官的柳白衣给逮了,或者宰了。
  三军指挥主官若是有损,所有人都吃罪不起,再大功劳也白搭。
  易尚延得了允许,立刻游鱼一样从骑卒间隙往中间滑去。
  他倒是很期待和黑娃联手对敌,那种默契到骨子的舒爽,回味无穷,和其他修者兄弟配合从未有过。
  常思过吞下一颗丹药,短短时间连吃两颗丹药,也是无奈之举。
  他跳下马背,对柳致柔道:“冲你来的。”
  撇一眼后面的“荒”字大旗,没有多说什么,指挥五十骑卒扈卫调整队形,安派具体细节战术配合。
  也就匆匆交代几句,紧急调整一番。
  那魁梧中年汉子一路杀将过来,刀锋直指矗立的大旗,斩将夺旗,是最能挽回面子的捷径。
  柳致柔微笑着安坐华丽雪舱,道:“交给你们了。”轻轻合拢舱门。
  常思过瞥见易尚延已经到了,匆忙间还扯下一身宽袍,换上士卒戎袍混在骑卒中间,只手中大弓稍显突兀,便取出两支精铜箭矢小心倒转递去,眨眨眼睛,见易尚延咧嘴会意接过,往后面退去。
  常思过往东北方混乱涌动的士卒一指,喝道:“中军所在,休得冲撞。”
  “砰砰”,几道人影飞越落到中军前方所在空地,弹起两下不见动静。
  魁梧中年汉子一刀砸飞抵挡阻拦的齐统领,跃起身脚下几点,踩碎数名士卒肩头脑袋,在空中两个晃动,避开弩箭和零星箭矢攻击,越过十丈空隙,落到严阵以待的扈卫面前。
  “火!”
  扈卫伙长喝道,砸出手中燃烧火瓶,就砸在马蹄前三丈外。
  火瓶对付晶骨境修者,只能起到奇兵突袭效果。
  中年汉子一路曲折杀来,早有了应对策略,刀光雪亮,裹住全身往火焰中一冲,全身劲力鼓荡,即使有细小火油穿过刀光也近不了身。
  “嘣”,一声轻弦响,精铜箭矢在刀光上炸开,使得光团稍滞。
  “杀!”
  扈卫们呼喝着呈扇形催马前冲,冲进熊熊烈焰中,刀光交错,争相狠狠劈向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光团。
  退亦死,进亦死,他们没有选择,唯有硬着头皮顶上。
  他们被选拔担任柳先生临时扈卫之时,曾被将官下过严命,凡临阵退缩者,斩立决,且会按照边军律法处置,举族流徙千里!
  若是为护卫柳先生而不幸阵亡,抚恤金是令人咂舌的一百两银子,阵亡士卒所在家族,一律免役十年!
  重赏严罚并下,如此一来,扈卫们唯有死战到底。
  他们只没想到常老爷和柳先生的布置,在高手面前根本不顶用,没坚持几息。
  接连的磕碰嘶吼,残肢乱飞,所有冲向光团的扈卫如飞蛾扑火,无一例外成为一地碎片,包括战马、武器在内,无有完整者。
  中年汉子杀发性子,目露凶光,不再保留实力,刀芒纵横,只求速度一路劈杀过去,不管是钢刀劈砍、弩箭攒射、火瓶砸来,还是骑卒冲撞。
  统统在刀光中瓦解,目标直指船不像船车不像车的玩意。
  他必须抢在四处赶来救援的修者之前,完成这次袭杀,砍倒代表军威的大纛。
  欠下北戎的血,必须用血当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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