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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渺渺半倚着窗台,对眼前这座图书馆并不陌生。当她还是个学生,图书馆是她和秦思源最常去的幽会场所,一个站在书架这头,一个站在书架另一头,谁的手里都捧着一本书,谁的双眼都心猿意马的往对方身上瞟去。
物是人非。尽管结局不尽如人意,戚渺渺回忆起自己的大学时光,与秦思源共度相处的朝夕依旧是美好的。如今她的儿子也来到这里。当其他母亲用为孩子好的名义为后代规划利益最大化的未来,她更在乎秦戈是否享受当下的时光。
她也在秦戈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她对罗曼蒂克的追求在秦戈身上获得了延续。
她从随身携带的手包中拿出那本诗集,离开交流中心,刷秦戈的卡进入图书馆,顺着记忆里的路线来到图书馆的文学阅览室。
她一手将书抱在胸前,另一只手轻轻抚过摆放工整的排排书籍,最后停在俄国文学的板块。
她现在素颜没化妆,穿质地轻薄的亚麻长裙,乌黑柔软的头发垂在肩膀上,整个人的气质更像二十岁出头的学生,而不是再次步入婚姻殿堂的少妇。
她准备把手里的诗集塞进眼前的书架,诗集里夹着秦思源写给萨莎的信,还有俄罗斯寄来的明信片。她对爱情依旧怀揣着憧憬和希望,她要把与秦思源有关的念想留在一切开始的地方,然后拥抱新的爱情。
她离释怀只差最后一步。
她在书架上发现一本一模一样、版本老旧的普希金诗集,夹在其中的借书卡上留有陈望的名字。
第67章你们都骗我
戚渺渺大脑一片空白。
陈望并不是什么特别独特的名字,下一秒,闪过她脑海的念头是有人重名。
但陈望名字下面是秦思源。戚渺渺吐出一口气沉到丹田底,后背随之慢慢佝偻,诗集从手中滑落在地,但那张借书卡还被她捏在手指间。
——秦思源惯用蓝色墨水的钢笔,戚渺渺不会认错,那张泛黄边角有污渍的借书卡上留有的确确实实是他的字迹。
戚渺渺的思维到这一刻都没开阔。只觉得太巧,太凑巧了。有一个和陈望同名的人居然也在杭城大学读过书,依照借书卡上的日期,她和秦思源早已相识。
陈望为什么不告诉我?戚渺渺心生出新的困惑,掏出手机给陈望拨电话,对方依旧关机无人接听。
这让戚渺渺重拾同名的猜疑,她又取出一本版本老旧的诗集,翻开,夹在内页的借书卡依旧有这两个名字。
也只有这两个名字。
戚渺渺有些喘不过气,另一只手隔着衣领掐住自己的喉咙,以此缓解呼吸的不通畅。她也在这里念过书,知道这类经典书籍新版本层出不穷,而旧版本的封面破碎到包了一层黄皮硬纸当书皮,内页因印刷技术的限制读起来很费眼,若非有意,学生群体基本上不会借她面前的这面书架。
而且这座图书馆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有了电子借阅系统,纸质的借书卡早已被淘汰,只在无人问津的旧书中残留存在过的痕迹。
戚渺渺睫毛翕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将那些旧书一本接一本的抽出,匆匆翻阅,寻找里面的借书卡。没有前两次那么轻易,她之后翻阅十几二十本才能找到一张,卡上没再写着名字,而只有蓝色字迹的一个日期。
戚渺渺手里有快二十张借书卡。将那些卡片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她的头脑再混乱也不会忘记,她在那些日子里怀着秦戈,或正经历哺乳期。
戚渺渺一阵反胃,捂住口鼻防止自己呕吐。怪不得秦思源从未被她发现出轨的蛛丝马迹,原来他用如此古典又浪漫的方式把幽会的时间告诉那个女人,然后回家在自己额头落下一个吻,告诉自己图书馆又引进了什么有趣的新书……
生理泪水湿润戚渺渺的眼睫。她又翻开一本书,恰好拿的是俄国诗歌精选。在普希金《我曾经爱过你》那一页,她第三次看到留有那两个名字的卡片。
戚渺渺盯着名字后面的日期,顿感五雷轰顶,站不稳地滑落倒地,借书卡飘出书页掉在稍远的地方,那个蓝色笔记的日期比戚渺渺与秦思源第一次相识还早一年。
戚渺渺不敢再伸手从书架上拿书。
她过了好几分钟才有气力扶着书架站起来。进图书馆前她决定把所有明信片都留下,她现在步伐缓慢地出图书馆,手里攥着一叠借书卡,三张写着陈望和秦思源的名字,剩下的只有日期。
她原本想向工作人员寻求帮助,查找这个陈望的具体身份,可当她和工作人员只隔着一台电脑,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还是和十几年前一样,一个富家千金是不可能把丈夫出轨的家丑拿到台面上来讲,当她知道秦思源在外面有了女人,她从始至终都只是让他快回来,只要他还爱着自己,就回家。
戚渺渺站在学术交流中心前,走不动了。
天色黑沉。她身后的图书馆亮着灯,她眼前的学术交流周围也点缀着光点,把这座用大理石砌筑外墙的大楼照得白璧无瑕。
戚渺渺仰头望着、望着,突然意识到,这所大楼是对称的。
再回头,四四方方的图书馆也是对称的。两座建筑中间的国旗旗杆就像是图纸上的分割线,使得谁看了这幅构图都由衷赞服,像看到因果循环那样毫无异议。
戚渺渺醍醐灌顶,翻手机里的日记寻找借书卡上的日期。那些有名字的杂乱无序没有规律,像热恋情侣间的小情趣,只有数字的反而很规律,全都在星期三。
戚渺渺再次仰头凝视学术交流中心的标志。每当秦思源需要给学生授课,他每个星期都要在这个地方住宿一晚。
每次都是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