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损_分卷阅读_49

  秦戈才发现陈栖叶还放了两个的柿子,全都红透了,熟透了,饱满的果肉迫不及待想要挣脱果皮的束缚,所以吃到嘴里有多甜,此刻落到地上就摔得有多稀烂。
  第27章夏天真的结束了
  十月是柿子成熟的时节,秦戈没能吃到陈栖叶送他的,戚渺渺在国庆过后的中秋节买了一大箩筐,个个都有巴掌那么大。
  这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学校压榨过国庆假期,便放过了中秋节。秦戈回家后陆崇正在厨房忙活,戚渺渺想给陆崇打下手,陆崇明知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帮倒忙,还是耐心地教她切菜掌勺,厨灶被弄得乌烟瘴气也不生气,上菜后还带头品尝戚渺渺的黑暗料理,昧着良心竖起大拇指:“好吃!”
  秦戈不相信,也夹了一口,咀嚼两口后脸都要绿了,给母亲排面道:“不错,有进步。”
  他尽力了,实在咽不下去,百米冲刺似地跑到洗手间吐。在场的陆崇父母和秦戈的外公外婆都被逗得哈哈大笑,戚渺渺不好意思地望向陆崇,陆崇双眸里有似水柔情,其中饱含的爱意无声胜有声。
  这顿团圆饭吃得其乐融融,酒足饭饱后两家人围坐在院子里乘凉,中间的小桌上放着瓜果。陆崇今天喝了不少酒,没醉,但来了兴致,让秦戈把吉他取来。
  秦戈得令,恭恭敬敬地把自己的吉他交给陆崇。陆崇不愧是音乐酒吧的老板,四十好几了仍然宝刀未老,翘着二郎腿先来了个弗拉门戈扫弦。
  他拨弦的指骨分明指法娴熟,若是年轻个二三十岁,肯定能迷倒一片高中生。
  然后他又弹了首属于他那个年代的歌,开口唱道:“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大家应该相互交好,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戚渺渺年轻的时候最爱用文艺女青年标榜自己,怎么可能没听过张楚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和四位长辈一同为陆崇的弹唱拍手,只有秦戈捂住胸口像是被插了一刀扎到心,在陆崇唱完后控诉:“为什么中秋节也要虐单身狗!我恨!”
  陆崇眼中的含情脉脉更为浓郁,戚渺渺无言笑着,秦戈乘机起哄:“结婚,结婚,结婚……”
  陆崇巴不得明天就和戚渺渺办婚礼,但他还是尊重戚渺渺的想法,跟秦戈说:“等你高考完。”
  秦戈故作着急:“什么意思,我要是不高考,你们还不结了?”
  “想下个学期去美国了?”秦戈外公以为孙儿的潜台词是决定好不在国内高考了,秦戈连忙抓起一个柿子咬了一口,转移话题说柿子真甜。
  秦戈是在座唯一的晚辈,陆崇再弹了几首情歌后酒也醒了几分,两家人渐渐聊起股票和期货,外贸和内销……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生意上的事远比上个世纪的摇滚乐有趣的多。戚渺渺虽然很少插话,但也静静听着,秦戈则抓了两个柿子回自己房间。
  他打开窗闭上一只眼,将其中一个柿子正对着闪着星星的夜空,刚好遮住月亮的柿子和那轮圆月一样澄澈,晶莹剔透。
  然后他把柿子放回桌上,疲惫地瘫倒在床上狠狠揉脸,像是要把那层无形的面具卸掉,不再需要精力充沛地扮演一个好儿子,好孙子,好晚辈。
  他侧脸,望向不远处书桌上的两颗柿子,手鬼使神差地往枕头下摸,再看向天花板,那张陈栖叶站在碧海蓝天前的照片挡住了顶灯的光。
  他看着照片里的人,突然意识到,这是他这个星期以来离陈栖叶最近的一次。
  那个夜晚过后,再一次被拒绝的陈栖叶就和秦戈保持某种距离。这对一个并不活泼外向的人来说未必是件困难的事,只需要按照便签上的每日计划刷题、复习、把课间的十分钟都用来归纳总结,陈栖叶本来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学生,这些天只不过是找回了曾经的节奏。
  比起死缠烂打穷追不舍,陈栖叶识趣的回避当然是件好事,只是当秦戈盯着照片里的人,他越看越挪不开眼,甚至想当面问问人家,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使得秦戈发笑,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冲动。
  可他就是没办法将凝视的目光从那张照片上挪开,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打开衣柜,最底层放着这三年来做过的试卷,他没扔掉可不是因为不舍得,而是等着高考完后叠成一摞,看看能不能“著作等身”。
  他蹲着,拨开摆在前头的几打试卷,手往里面伸抓出一件秋季校服。
  他坐下,双手抓住校服的肩线,将那件外套抖在眼前。那是再普通不过的温中校服,通体雪白,右胸前绣着校徽,三条蓝线从衣领处往袖口延长,左袖口上的点点血渍已经变成褐色,他抓起放下鼻下嗅了嗅,已经闻不出味道。
  可那天发生的一切全都清晰如昨日,包括唇舌间的血锈味和陈栖叶腕上的温度。他胆子真大也不后怕,万一陈栖叶真的有什么隐疾,他可就跟着完蛋了。
  然后他骗陈栖叶说自己把染血的校服扔了,转眼就把这件衣服藏起来,像是把陈栖叶这个人也藏起来。
  他只允许自己失控一瞬,把脸埋进那件校服里深吸一口气,却没克制住将衣服放回去。
  他在黑暗里看到了方才听陆崇弹唱的戚渺渺,母亲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吉他变成了俄罗斯来的明信片,又变回了吉他,她脸上又有了笑。
  她毕竟是幸运的,哪怕前夫的阴霾未全然消散,她身边至少有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陆崇。
  可秦戈有什么呢?
  好像就剩手里的这件校服。
  秦戈把校服重新藏好,晃晃脑袋,振作着从床上爬起来去书桌前梳理作业,却出神良久落不下笔,最后翻开日记本写道:头疼。
  片刻后又写:最近陈栖叶都不来找我玩儿了,估计是不喜欢我了,靠,这人怎么这样,这么快就不喜欢我了。
  他烦躁地把整行字都划掉,再落笔,力道重得能把那页纸戳破:你倒是再跟我告白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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