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细水长流_分卷阅读_162
王氏看着于氏不吵不闹添了盆,一直悬着的心方才算是放下,然后便禁不住感叹还是桃花说的对:这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先前因为没儿子,她夫妻两个被婆婆欺压得十几年都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以致男人本事再大都使不出,但现今她生了儿子,有了底气便就改成她能在人前踩她婆婆的脸了。
这人呐,果然还是得有儿子才行!
看到李桃花从月子房里出来往屋顶丢大葱,红枣便知道仪式已近尾声,她该准备开席了。
赶紧地,红枣领着四丫五丫进堂屋收茶碗抹桌子上菜。
今儿午饭的菜,红枣原给准备了红烧肉、红烧鱼、同心财余、小鸡炖蘑菇、炸丸子、韭菜炒鸡蛋、拍黄瓜和炒米苋八大碗。主食是鸡汤面。但因李满囤的强烈要求,红枣今儿在上面的时候还要再给每桌加一碗卤蛋。
堂屋里谢子安正拉着李兴和说话,红枣眼角撇到李兴和手里拿了精致个荷包,便禁不住胡思乱想:兴和这个荷包瞧着倒似谢大爷给的?只不知这荷包是不是谢大奶奶的针线?若是谢大奶奶发现谢大爷把自己的心血胡乱的送了人后会不会跟林妹妹作贾宝玉一般的同谢大爷闹?……
脑补得正自精彩,红枣忽觉屋里陡然一静,然后便看见她姑李桃花抱着大红襁褓风风火火地一脚踏进了堂屋!
虽然红枣早就知道她爹为防她奶暗地里使坏早起还曾叮嘱她姑不要给她奶抱孩子,但真实看到她姑为了甩开她奶就跟人贩子抢孩子似的一路小跑着把她弟抢抱进堂屋,还是禁不住捂脸——她果然不该对她姑能笼络住她奶进而携手控场抱有期望!
凭着无论如何也不让于氏抱到孩子的信念,李桃花看仪式一结束不待何稳婆收好神像便就越过于氏抱起炕上的襁褓拔腿就出了月子房,一马当先地冲进了堂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跨进堂屋,看到屋里众人,包括她哥李满囤在内震惊的面孔,李桃花倔强地昂起了头——今儿她打了她晚娘的脸不算,她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越过她爹李高地,直接把孩子抱给她哥李满囤。
迈开脚步,李桃花向李满囤走去。
没走两步,李桃花眼睛映见到李满囤身边谢子安身上的天蓝色衣裳,李桃花那被热血烧透了的脑子终于有了一丝清醒——她实不该当着让他哥贵客的面吵吵家务。
心念转过,李桃花终是绕过李满囤把孩子抱到了李高地面前。
李高地自从瞧到桃花抢抱孩子进屋,心里就极其的不高兴。
李高地觉得桃花此举就是在打他的脸——还是当着三房人的面,尤其是谢大爷的面,打脸!
然后李高地又不免抱怨李满囤:孩子洗三请谁来不好,干啥非得叫李桃花这个刺头?
李高地心里不高兴,故而便看着孩子没有立刻说话。
李满囤却等不及了——虽然他也觉得刚刚妹子桃花的行径有些欠妥,但念到儿子出生至今,他统共才见过一眼,便仗着座位就是他爹下手的便利,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一伸头就看到了襁褓里他儿子的小脸,然后就喜得咧嘴直笑——他的儿子哎!
李桃花见状就干脆地把襁褓塞到李满囤怀里,嘴里说道:“哥,赶紧抱抱,一会儿开席了又得送回房里去,而你再想见可就得等一个月了!”
我反正是给过你抱而你自己不抱的,李桃花一边帮李满囤调整抱孩子的姿势一边斜眼看着她爹李高地。
于是李高地心里就更气了——这个不孝女,真是要气死他了!
自透过敞开的堂屋门看到李桃花抱孩子跑出月子房起,谢子安就扬起了眉毛——谢家有十三房人。谢子安打小就见多了大宅门里妇人间的暗斗。但似李家这样妇人闹腾到正堂上来的景况,却还是生平头一回!
一时间颇觉有些新鲜。
早起来时谢子安曾见过李桃花,知道她是李满囤那个远嫁的姐姐。
联系上路遇时李桃花同红枣是去庄门接稳婆,谢子安瞬间明白:这事儿内里还有李满囤的手笔!
眨眨眼,谢子安决定看在大家都有继母的份上给李满囤帮个忙。
谢子安侧脸看了眼李满囤怀里的孩子,立刻大声夸赞道:“满囤兄,你这儿子耳朵生的极好,将来一准的大富大贵!”
闻声,屋里各怀心事的众人瞬间都抬起了头——就连红枣也放下捂脸的手看向了谢子安,心中称赞:不愧是谢大爷,会救场!
不说这世人如何迷信,就说她自己,一个唯物主意者,前世看到网络推送的诸如“什么耳朵最有福气”的面相贴也都会一边骂着封建迷信,一边点进去,读了不算,还要揽镜自照……
所以,牛逼还是谢大爷,知道现在讲啥最能活跃气氛!
傻爹李满囤闻言更是喜不自胜,连忙问道:“这有什么说法吗?”
谢子安笑道:“这天下最福气的相貌便是神佛了。满囤兄,你看你家儿子的耳朵是不是跟城里城隍庙神佛的一样?”
此话一出,满屋皆惊——所有人,包括李春山、李高地在内,虽说都还没离开座位围拢来看李满囤儿子的耳朵,但心里都已蠢蠢欲动。
由此屋里先前因为李桃花的莽撞而凝滞的气氛瞬间又流动起来。
红枣见状便放了心——有谢大爷在,她弟的洗三席面总算不用担心冷场了!
男席现算是被谢大爷给救回来了,而女席,红枣看看鸦雀无声地东厢房,心叹一口气:就只能由她来拯救了!
搓搓手,红枣跑她爹卧房炕上去搬酒,结果竟然没搬动——谢子安送的花雕酒虽说只是十斤坛,但坛子自身的分量却较一般的酒坛要重。
红枣没法只得央了堂屋里的李贵银帮她搬。
李贵银一贯热心,二话不说就帮红枣抱了坛“满堂富贵”送到东厢房“砰”
地一声放在席面上,然后丢下一句“小奶奶,族长伯娘,红枣让我抱来的‘状元红’我就放这儿了”,就急不可耐地窜回堂屋听谢大爷讲述神佛耳朵的故事去了!
何稳婆虽然早知李桃花要和于氏抢抱孩子的事儿,但现在却装出一副她视线啥也不知道的模样坐在首席的主座上跟陆氏表白自己的无辜,陆氏无奈地点头应付。于氏则铁青着脸坐在另一个主位上生气。一桌席上的其他几个人,包括郭氏在内都是满脸尴尬,沉默不言。
现李贵银的突然到来打破了屋里的沉静,而他丢下的酒坛上雕满红、黄、粉、紫的各色牡丹,更是吸引了一屋人的视线。
“这是啥?”何稳婆抢先发问。
“刚贵银说是啥状元红?”陆氏也是疑惑:“但这坛子外面咋全是,啊,牡丹花?”
“这状元和牡丹有啥关系?”
“这牡丹花,”李玉凤从次席跑了过来仔细端详道:“雕得真好看,比年画上的牡丹还好看?”
“是啊,好看!”李贵吉跟着学舌道。
钱氏也走过来抱着坛子摇了摇,然后笑道:“有水声,里面装的该不会是酒吧!”
一听是酒,何稳婆立来了精神,笑道:“这什么酒?这么金贵,竟然拿这么精致的坛子来装!”
“自然是好酒了!”红枣自门外接声走了进来:“何稳婆,我爹上次就答应洗三要拿好酒来招待您。可巧,今儿谢大爷就送了这酒来,你品品,这是不是好酒?”
“谢大爷送的酒,”何稳婆笑得眼睛都眯了:“那还能有差?”
眼见酒果然能哄住何稳婆,红枣心舒一口气——自古三姑六婆多是非,红枣可不想她弟洗三礼上的事儿被扬得整个村都知道。
第164章 君子一言(六月初十)
身为富家子弟,谢子安这辈子干得最多的就是吃席喝酒扯淡——现今谢子安坐席虽说不大扯淡了,但先前瞎扯淡扯的能耐却是还在。
对比李家,全是庄户。每回三房人难得的聚到一处吃席,即便其中最能掰唬的李满园讲的也多是城里城隍庙戏台演了无数次的粗糙戏文,又哪里能有谢子安引经据典出口成章的好口才?
故而当下谢子安不过随口讲了两句“相由心生,境由心转,命由心造,福祸自招”半通不通的偈子之后便就忽悠得一屋老少都竖了耳朵来听他念经。
谢子安道:“据《无量寿经》中记载神佛之身均具足之八十种好相。又称八十随形好。其中耳相便是‘耳厚广大修长轮埵成就’。”
“你们看满囤兄儿子的耳朵,可是厚实有肉,耳垂广大?”
闻言围拢过来的众人自是点头称是,然后便不由自主地抬手捏自己的耳朵做对比,同时还不忘留意旁人耳朵的形状大小——如此不看则已,一看就看出了谢子安的耳垂比他们在坐所有人的耳垂都大,不觉愈加深信不疑:有着大耳垂的谢大爷可不就是整个雉水城最富贵的人吗?
因为人围拢得多,议论得也多,襁褓里的婴儿嫌弃得哇哇哭了起来。
“桃花,”李满囤不知所措地问道:“我儿子咋了?我这动也没动啊!”
李桃花看着好笑,无奈地接过孩子抱到怀里拍哄道:“啊——哦,乖乖,不哭啊——我们还没有名字啊……”
“对,对,”李满囤恍然大悟道:“我儿子还没起名呢?”
“爹,”李满囤转头问李高地道:“您赶紧给起个名儿吧!”
今儿使桃花踩他继母面子抱孩子进屋原本是无奈之举——李满囤是真担心他继母于氏使坏,故意地摔了或者伤了孩子。
故而李满囤以为孩子名字还是当照着规矩由他爹给起——他二伯就在旁边看着呢,他敢说差一字,一准地拐棍当头落下。
李春山自李桃花进门眉头就没松开过。
李春山听李高地说过正月初二李桃花家来拍桌子打板凳的事,知道这事儿一准地还没完——打从那年李桃花甘愿嫁回她近山的舅家时,他就知道,这丫头的主意大着呢。
果不其然,今儿她果是抢了她继母于氏的先,抢抱了孩子来。
今儿抢抱孩子的若是旁的出嫁女,比如李杏花,李春山一准二话不说抡拐棍当头就砸——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敢来家坏规矩,他就能打得她再不敢进门不说,还要去找她夫家理论——问问他们安的是什么心?
但李桃花不是一般的出嫁女,她还是他弟舅家陈家的大奶奶——如此便就打骂不得了。
先他弟私自分家,并没经陈家的主,便是理亏。这理亏在先,腰杆子就是弯的,故而桃花不拘今儿干了啥,自家都没法子去跟陈家要理——没得自取其辱。
难怪古话都说“一步错,步步错”,李春山叹气,他弟自从去岁分家那步走错,一直到今儿,出嫁女敢家来和继母当众摔脸,也不过才一年的光景!
现听到李满囤开口让他弟李高地给孩子取名,李春山那一直堵着的心窝,总算松快了一点。
满囤总算还知道大面上的规矩,李春山无奈地想:如此倒也就罢了!
想当年于氏作贱满囤和桃花兄妹的时候,他曾不止一次地劝说于氏让她善待满囤桃花就当为她自己后世积攒福德,但奈何于氏一味不听,他也没辙,如今满囤桃花记恨于氏,兄妹携手找她寻仇,他即便想劝都没法张口——纵然他知道桃花是满囤故意请来拦阻于氏的又能如何?他两个是亲兄妹,还能不许他两个亲热走礼了?
所以啊,往后这样的事儿还多着呢!
或许这便就是刚谢大爷说的“命由心造,福祸自招”——于氏自己造的苦果,就由她自己尝吧。
今儿这事儿,他是不管了,也管不了!
生为族长,李丰收对于李桃花刚刚当众叫板于氏的行为也很头痛,但和李春山虑的一样,因为中间碍着一个陈家,他并不能管!
故而李丰收现便就只能和往常一样自我开解:村里娶填房继室的并不只他小叔哥一个;填房继室不贤的也不止于氏一个;其中继女凶悍,和继母扯头发滚打到一处的都有。
如此一对比,今儿李桃花不过抢抱了下孩子,似乎,好像也不算太过出格——毕竟俗话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唉,这古话都说“”一报还一报”,小婶子先前对桃花妹子也确是太过了,不怪她记恨!
李满仓一桌席上坐着。他自李桃花进门就将目光转到他爹、他二伯和族长身上,指望他们其中有人出面给她娘撑腰呵斥桃花——但现实里他等来的却是尊贵的谢大爷帮携他哥和他姐的言语遮掩。
李满仓不敢和谢大爷较劲儿,甚至不敢让他看出他的不满——李满仓只能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小块饭桌悲愤地想:刚李桃花当众踩他娘脸的事竟就这么混过去了?
对比李满仓,李满园起初也因为李桃花当众伤了他娘的脸而气愤,但气不过三秒,他转眼就为谢子安的话引走了心神——他现正一手捏着他儿子李贵富的耳朵,一手捏着自己的耳朵做比较。
同样的还有李贵雨,他也捏着他弟李贵祥的耳朵想知道兄弟里他和他弟将来哪个更富贵?
听到儿子请自己给孙子起名,李高地方觉得自己先前被摔成八瓣儿的面子,又捡回来了一些。
“咳,”李高地清清嗓子,张开嘴想给自己这个长着神佛耳朵的长子嫡孙起个绝好的名字——起码,李高地暗想:不能比贵雨的名儿差。不然,满囤一准地又会觉得自己偏心,有意见。
李贵雨这个名字,还是当初李满仓拿着贵雨的生辰八字进城请城隍庙里的道士给取的。
据那道士所说:贵雨出生的时辰正好赶上瓢泼大雨,故而名字带个雨字才能以毒攻毒消了大雨带来的阴湿,不至于往后遇到诸如结婚、生子之类的人生大事时都赶上下雨天!
果然,自贵雨起了“雨”这个名后,再遇到事情,比如开年的结亲放小定,就是一个好天气。
李高地是真心想给李满囤的儿子取个好名字,但奈何脑中实在空空,怔愣半晌,也没想出一个超脱财啊富啊,福啊禄啊这个框框的名字。
李高地没辙,只能心中暗悔昨天没能趁满仓进城卖菜的时候去城隍庙求个名字家来。
心叹一口气,李高地只好强笑道:“满囤啊,今儿有谢大爷在呢。谢大爷家世好,福分大,自身更是秀才公,你请他给你儿子,我孙子起个好名字,沾沾谢大爷的福分,可不是比我起的要强?”
谢子安可不愿随便地与人结缘,帮人起名。他闻声笑道:“伯父,您真是太抬举我了!”
“满囤兄盼儿子盼了十来年,今儿一朝遂愿,必然是对儿子心存厚望,如此倒是让满囤兄自己来给儿子起名,更为适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