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诉女王_分卷阅读_20
在情绪的极度沸腾下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在强烈的羞愧感和震惊中酝酿出的反击,元律脸上浮现的惊讶,那种——那种甜美又让人迷醉的感觉……
那种让人上瘾的感觉。
这是一条遍布荆棘的道路,曲琮已经看到前辈们足下的血迹,她们精致妆容下的泪痕,但她也一样看到她们灵活的手腕,她们藏在背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自己攫取最大利益的狡黠。
元律说得对,生活只关乎于选择,你总是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而曲琮心底深处知道,她有点被自己吓着了,说实话另一部分的她简直一直在无意义尖叫,这才是她如此六神无主的真正原因,她现在就像是分裂成了两个,有一个人让她第二天上班就递辞呈,另一个声音很小却很自信,它知道曲琮大概最终还是会去上班的。
——它是对的也是错的,因为明天是周六,曲琮这周不打算加班。
但她也没打辞呈,这天晚上曲琮翻来覆去,还是约了喻星远周日出去买衣服兼玩密室逃脱,她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说实话这样对喻星远好像也很不公平,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个好消息,意味着曲琮越来越能胜任自己的工作了。她放下手机,望着镜中的自己,意识到崇拜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毕竟,自己正潜移默化地向她的偶像和导师转化。
曲琮托起下巴,久久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第33章 温情
喻星远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在曲琮面前僵硬地转个圈,叉手站在那里,“喏。”
“好看的,”曲琮忍不住笑,她体会到曲妈妈打扮她的心情,真的挺好玩的,“又不是让你穿什么贴身西装,别那么板正呀。”
“我还是觉得高领毛衣舒服。”
“你是真的喜欢乔布斯啊。”
喻星远抱怨归抱怨,还是乖乖掏出信用卡买单,一个hr肯定不能学it宅男,春夏秋冬不是格子衬衫就是高领黑毛衣,曲琮给他买几件衬衫,外面罩个毛线背心,喻星远身量高,穿起来很吸睛的,只是他连衬衫都觉得束缚,一边走一边拉领口,到下一家还是借用换衣间换回松垮垮的黑毛衣,松口气这才安心下来,抱着衬衫跑到曲琮身边,“你买吧,我付钱。”
钱对曲琮本人来说是值得追逐的,但对两个家庭来讲,置装费只是小数目而已,曲琮给自己挑大衣,看来看去都不满意,喻星远这时候又善解人意起来,主动说,“我们到楼下去看。”
他们在ifc第三层逛,大衣价位大概也就七八千的样子,基本是国际二三线品牌,下到一楼去逛国际大牌的话,五六万是随便好花出去的,曲琮舍不得拉自己的卡卖,也不愿拉妈妈给的副卡,又觉得才约了两三次就花喻星远这个数额的钱有点过了,她摇头说,“算啦,没必要的,我要穿着上班的,谁知道跑什么地方,大牌的衣服不好保养,买来也穿不了几次。”
喻星远硬拉她去maxmara,曲琮试了两三件,她身材不高,最经典的长大衣穿着不好看,当季新款有一件水波纹双面羊绒,中短款,全黑色,职业中不乏潇洒,曲琮被sales怂恿着试穿一下,穿上去就舍不得脱,在镜子里顾盼频频,喻星远拍板,“买,带我去刷卡。”
刚见面,连凳子都不晓得搬一张给她,确定了双方合适,六万块的大衣说买就买,曲琮有些感动又觉得很不合适,试图阻止,“我叫我老板帮我从国外带——这个牌子国内比国外贵很多,国外买不值得——”
喻星远卡刷完了才说,“啊?你说什么?”他故意装着糊涂的样子。
曲琮以前只很短暂地谈过一两次恋爱,没约会几次就分了,理由自然离不开家长的高压管教,这可以算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和男人相处——她也知道,喻星远对她可能说不上那种倾心狂恋什么的,但终究这种被宠的感觉确实不差,她不禁又羞又喜,又有点紧张,举起手假装要锤喻星远,也不敢再逛了,怕喻星远给买更多,“密室逃脱约了几点啊?要么现在过去好了。”
密室逃脱约的是晚上七点,两个人一起先去吃晚饭,曲琮帮喻星远打算,“今晚可能要九点多十点到家了,没关系吗?”
“还好啦,现在我爸妈没那么紧张了。”喻星远说,他笑起来,“这个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那时候我们家还没拆迁,我爸妈忙着做生意,管不了我,但是我妈又很怕我晚上出去乱跑出事,我们那边有出过新闻的,我一个同学晚上出去上网,十点多回去被抢了,和抢劫犯搏斗——就是那个之前很有名的连环杀人犯,从我们这里最后流窜到东北那边去的,他在s市时期就住在我们家附近。那段时间人心惶惶,我妈很紧张,她想回家来带我,但生意上又走不开,我就每天晚上八点多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这样大家都安心。”
“原来这样。”曲琮恍然大悟,对喻星远高看一眼,他性格确实好,很少有男孩子像他这样知道体贴母亲。“那是应该的——其实打完电话也可以再溜出去玩。”
“那我倒没有的,都到家了,作业做完洗洗也就睡了。”喻星远自己回忆一下都笑起来,“我好像是有点老实的。”
确实,这都自己给自己发卡了,曲琮还能说什么?想想他们当邻居的时候,曲琮有时调皮被妈妈打,可喻星远从那时候开始就很听话。她笑笑说,“我和你一样老实,在家里都是食物链最底层。”
“我还好啦,我爸妈都做生意,也就这几年闲一点开始管我,之前都放养——我早回家主要是回家打游戏。”喻星远道出实情。“对了,《逍遥法外》最终季你开始看了没?”
“没呢!我打算囤到完结再一起看,受不了那个悬念。”
曲琮一边和喻星远聊天一边给母亲发微信,【今天星远哥哥给我买件很贵的大衣,是不是该回礼?】
曲妈妈还不知道曲琮今天有约会,消息回得很快,【多少钱?要回的,至少回50%,要么你买条围巾给他】
曲琮把刚才拍下的货牌给她看,曲妈妈立刻给她银行卡里转十万块钱,【围巾不够的,你看着买,两周内要回到礼物,不要小气了,和星远一起多付钱,但也不要付太多,分寸自己把握】
s市这边谈对象是讲究有来有回的,女方回礼钱稍微少点而已,这也是曲琮刚才不想买大衣的原因之一,不过这种钱她横竖不会自己出,敲曲妈妈一笔也不错——曲妈妈是真的满意喻星远这个对象,只要曲琮一直和他约会,春节假期不参加家庭活动大概她也不会追究。
吃饭期间,曲妈妈又发十几条微信,叮嘱她女孩要自尊自爱,但也不要太清高,问题详细到今晚准备几点回家,曲琮不理她,和喻星远吃完饭跑去玩密室,是鬼屋主题,喻星远这时候倒有点心机了。
曲琮平时很少看恐怖片,也没去过游乐场的鬼屋,第一次进这样的场景是真有点吓着了,全程抱着喻星远的手臂,有点动静就叫着往他怀里钻,她不会很梦幻地描述整件事,事实是喻星远没有撒古龙水的习惯,他怀里的味道就是那种冬天不怎么洗衣服的男生的味道,没有很臭,因为他平时大概是不怎么出汗的,但也不是太好闻,很平实,让曲琮想到小时候冬天钻到父亲怀里的感觉。
可能也因为如此,虽然是第一次和男人这么接近,但她不算太紧张,缓过来甚至想调侃喻星远——也不是老实到底,还是懂点套路的,他揽着曲琮慢慢走,第一个密室用了大半个小时都没解开,根本没有密室达人的风范。等曲琮适应之后开始跟他一起找,喻星远的动作才忽然变快起来,十几分钟开一个房间,什么数独、字谜都分析得有模有样,曲琮甚至怀疑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密室。
他是开车来的,当然要先送曲琮回家,曲琮买了大衣和一双鞋,包装袋都很大,喻星远帮她拎到房门口要告辞,曲琮过意不去,留他进来喝口茶,“既然今晚都破戒了,再待半小时也无妨吧。”
喻星远肉眼可见有点局促,但还是应下来,进门后手都不知道往哪摆,曲琮忍着笑让他在沙发上坐下,跑去洗杯子,喻星远左顾右盼,说,“这房子蛮好的,好像离我公司也很近——是有两个房间吗?”
曲琮之前已经和他说过自己单人住,所以这个问题就很微妙了,喻星远问完了马上会过意,自己闹个大红脸,曲琮笑着把杯子递给他,他接过来喝一大口——还好曲琮之前就想到,只给倒一杯温水,不然就得被烫着了。
大家都是社会人了,喻星远都快30岁了,他们还是在相亲场合里认识的,见面三四次,天天网上聊天,双方家长也支持,贵重的礼物,一方买了一方收了,走到这一步其实没戳破的就是那一层窗户纸,这正是个合适的机会。曲琮知道,喻星远也知道,很奇怪的是曲琮心底并不是那么想马上答应,但面对他可能酝酿出的告白却并不慌张:和喻星远在一起,她从未对自己失去过把握,笃笃定定,感觉什么时候都能把场面握在手心。
在这样一段时间里,或许正是这种感觉让她迷恋,曲琮面带微笑望着喻星远,看他慌张、局促又慢慢低头喝水的样子,知道自己大概是等不到喻星远的告白了——他大概是喜欢她的,就像是喜欢switch,喜欢ps4一样,曲琮是一个能让他身边所有人满意的女朋友,而喻星远正是一个为了照顾家人能无限改变自己的人,但喻星远并不爱她,他不狂热,也不可能为她做出改变,他就是这种无法主动告白的人,曲琮还不够他突破自己,走出这一步。
这挺好的,其实,如果喻星远对她很痴迷,也许曲琮还会觉得愧疚,现在所有的主动权都在她这里,她可以下个逐客令,把这种暧昧的时间段无限期地拖长,也可以‘受伤’地结束这段关系,退掉那件很好看的大衣——
但是,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会这么轻松自然地为曲琮买下一个稍有些奢侈的礼物的,她有很多贵价的衣服,但没享受过这样的宠爱。
她又不怎么爱喻星远,不太会为他不爱自己的事实而失落受伤。
曲琮又想到十几小时后她就要上班了。
她叹口气,主动调整位置,坐到喻星远身边,靠上他的肩膀。
触碰到另一个人体温的时候,曲琮忽然有点自怜——这是她第一次有人能够依赖,曲琮从来不对母亲索取温情,袒露弱点,她知道那只会招来责备。之前她把这些需求投射到元黛身上,对她喋喋不休,现在也已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喻星远呢,和他她能说真心话吗?其实答案仍让人悲观,不管是家庭和事业,太多事情过分敏感,更重要和他说他也不会理解,喻星远的回答她可以猜得到:既然这么累,不如辞职吧,我养你。
但毕竟,这副肩膀仍是温暖且实在的,曲琮从来没依靠过谁,这一刻她失去所有力气,垮下来一样赖在喻星远肩膀上,闭上眼凭借本能喃喃地说,“我好累啊,抱抱我吧。”
这句话已意味着两人关系的质变,她可以感受到喻星远吐出的一口长气——刚才他一定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曲琮帮他跨过那一步,他应该有点感激。
他很快回应曲琮,把她揽进怀里,头偏了过来——这是个很适合接吻的机会,但喻星远犹豫再三,还是没鼓起勇气,只是轻轻地用手梳过她耳边的头发。
曲琮心里明白,恐怕之后两个人的每一步进展都需要她来主动,她心中有点犹豫,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不过,目前来看,至少这是个对她有利的发展,一个能提供陪伴却没有婚嫁压力的男朋友——
她突然又想起元黛的话:这大概就是元黛在二十几岁过的生活,她多少被这些男朋友们给宠坏了,这才到39岁都是单身。
曲琮还没想好自己到底该怎么选,不过她很感激喻星远没有亲吻她,这样她不必很快做出决定。她闭上眼,又往喻星远怀里缩了一点,这是个寒冷的冬天,每个人都不免贪恋几许温情。
第34章 交易
元旦前夕,三个老女孩排除万难,凑在一起开茶话会。这一期有明确主题——跟进简佩女士离婚进度,实时re一下各环节的疑难点。
“有没有好的心理医生可以介绍给我?”
才坐下简佩就开始揉太阳穴,“我原来那个医生去进修了,只能视频咨询,时间也不好调整,我现在迫切、迫切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至少意味着一周两次听她倾诉一小时,并且能帮她做压力管理,离婚这种事情,就像是漫长复杂又痛苦的并购合同,每天都有太多进展,朋友也不可能一一跟进,简佩确实需要一个人听她说话,元黛说,“有的,我有帮沈家的小少奶奶做法律服务,她开了个心理咨询工作室,资质还是很靠谱的,我把网址给你,你可以去约一下,不过未必能约得到本人就是了,她这几年工作时数比较少,收费也比以前贵了。”
收费比以前贵,这句话似乎有得解读,至少证明元黛本人想找过她,纪荭眉毛扬了一下,不过对沈氏的事情她评价得不多,两个集团业务没有交叉。“什么时候这种basic的消费对我们来说会是个问题?”
元黛不承认自己说的话有点蠢,她说,“现在就是问题了,你是真的对国内离婚不熟悉——不信你问佩佩,她和天宇离婚谈得不顺利,可能要打官司,分财产扯起来都是事,还要挪钱再买一套学区房,要是家里不肯帮的话手肯定紧。”
“家里真不肯帮啊?”纪荭微微吃惊。
家里当然不可能帮了,事实上,简佩夫家、娘家两家人都在劝和,简佩迫于无奈捅穿了林天宇出轨的事情,可爸爸妈妈思想老派,‘婚姻里难免有点小动作,睁只眼闭只眼,分开了事情更多,难道还能找个比天宇更好的?’
婆家那边动作更大,简佩婆婆跪下来给她道歉,求她再给林天宇一个机会,林天宇的态度周期性在哀求、怒骂、威胁和哀求之间转换,反正坚决不想离婚,简佩没办法只能起诉离婚,预计最快也要七八个月,现在两个小孩都被卷进来当筹码,外婆、奶奶一起买通保姆,叫保姆教小孩求她别离婚。
“那等判决书下来,再骂也要帮你一点的,”纪荭说,她瞟了元黛一眼,爽快表态,“到时候你要差钱周转就和我说,我帮你一手,一年以内不算利息。”
元黛就知道自己已被看穿了,她点破这个其实就是想叫纪荭表个态,以纪荭的派头,到时候她借100万纪荭就要借150万,钱上她到底也从来不小气的。简佩的缺口最多也就两三百万,纪荭包得多她要补的就少,元黛倒不是怕简佩不还,但她自己的钱不喜欢给太多在别人手上,这是她出身带来的小气。
这点小心机,纪荭看得破也不会不开心——她做朋友自然也有讨人喜欢的一面,元黛不禁一笑,也跟着说,“我这里也有一点,200万内你随便,一年内不算利息。”
简佩自小家里有钱,这种算盘她是看不出来的,或者看出来也不会说,就算元黛有些小毛病,现在这个年代,肯借钱已是过硬的交情,她眉宇开朗起来,“那真是给我解决太多麻烦了——房子我都看好了,一等离婚就要买,可到时候天宇至少要欠我五百多万,他要不肯给我还得走诉讼找执行,我先问问公婆那边,怎么都是为孩子考虑,房子写孩子名下都可以,要是他们也不肯我家里也不肯,再来找你们。”
平时说起来,简佩两大家子人都事业有成,这时候要拿真金白银了,连她也不能肯定拿不拿得到钱,娘家有哥哥,公司高管,收入也是不菲,但未必乐见父母贴妹妹,至于公婆那里,林天宇有妹妹,一旦有了亲戚关系,那就复杂了,几百万的事情很考验人性,简佩是本地人,有这么多亲戚,可现在孤立无援到极点,唯一安慰是孩子有自己主见,大宝骂了保姆一顿,同外婆和奶奶都不亲了,坚定站在母亲这边,小宝又还小,不懂保姆的话,全被大宝摆布。
“现在就是两个孩子,我是想都拿在手上,大宝一定要跟我,小宝看看,可以让天宇先带半个月,他自然知道厉害,到时候也就跟到我这里来上学了——周末再送到天宇那里,叫他带着去补习班。”
简佩憔悴了不少,人瘦了,不再有那种轻言浅笑、珠圆玉润的雍容感,眼角鱼尾纹变得较明显,说起离婚有点愁苦相,但决心没有丝毫软化,简佩毕竟还是很硬核的,当年能逼得自己结婚,现在不用自我欺骗,可以重返单身,再怎么样也不会妥协。“现在只是不知道天宇到底在纠缠什么,我和他说得很清楚了,两个人日子无法过下去,我也不可能再照顾他,就算不离婚也只是勉强狼狈生活在一起,对孩子伤害其实反而更大。或者就分居——分居对他还更不划算,我肯定继续用他钱,他还不能在外面随便撩小姑娘。”
元黛不禁看纪荭一眼,纪荭表情不变,微微摇头,已没有刚被戳穿此事时的心虚,元黛这下相信她和林天宇确实没什么了,林天宇连谈都不肯谈财产分割,可见确实不想离婚,纪荭也不知道他在闹什么,那就是最近没有见面,看来那笔投资的确就是单纯的投资而已。
不过,沛宇的融资审核就在年后,林天宇再这样闹,公事都要受影响,元黛还指望着能代理沛宇和资方接洽呢,大小也是个中型案源了,她说,“要不,找人帮你问一下?”
“找谁?”简佩顿时意动,按着桌子有点急切地问,她很快想起来,“啊——我记得,小曲——是不是——”
“除了她还有谁,”元黛感觉到纪荭含笑的眼光在她脸上扫射,她若无其事,有一丝埋怨,“我回去谈谈吧,小曲估计不肯的,她对天宇印象不好,还不知道要怎么敲诈我呢。”
这番话简佩听起来只是说林天宇可能撩过曲琮,让曲琮反感,但纪荭就知道这说的是元黛叫曲琮去试探林天宇又被拒绝的事情,她目前并不知道元黛已经知道她要收买曲琮的事情,但元黛也不能表现得太无知,因为曲琮毕竟一开始是纪荭塞进来的,她看纪荭一眼,半开玩笑,“说起来,我们所今年业绩普遍不好,明年薪水池要降水,她不能加薪还要做这种分外事,我怕她辞职呢?”
简佩这边,她不知道纪荭注资沛宇的事,却知道纪荭一手安排曲琮入职,也有兴趣看看纪荭对曲琮的态度,也不继续讲自己的离婚,撑起头一边喝咖啡一边观察纪荭。
“辞职不至于吧?这就做不下去,这条路走不远的。”纪荭说,她也很泰然,元黛猜她没看出什么大破绽。“你不妨逼她一下——要这就走了就让她走吧。”
曲琮是纪荭塞进来的人,处理权实际归纪荭,她的学历也不亮眼,能力也未到无可取代,元黛随意地应一声,“看明天谈得如何吧。”
她放下咖啡杯,和简佩交换一个眼神,“你们所今年业绩怎么样?”
“也不是很理想。”简佩叹口气,话题顺理成章转移到行业前景,纪荭又想搞企业破产方向培训,简佩以前所未有的积极性参与,她现在确实很需要钱,比起姐妹的陪伴和心灵鸡汤,还是一句需要钱我能借最实在。
“经济终归是稳定向好的,行业震荡在所难免,接下来几年钱没那么好赚了,但饿倒也是饿不死的。”
元黛用这句话给整个茶话会拔高基调,也鼓舞一下低落的情绪,不然简佩实在真活不下去了——闹着离婚不说,市场还冰冻,还有两个小孩要靠她养,花费只会越来越大,这样还怎么起床面对生活啊?
三人都笑起来,简佩也伸个懒腰,“饿是饿不死的,就是。”
她突然又有点焦虑,叹口气说,“唉,现在真不知道自己离婚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离婚后甜甜的爱情就突然找上我了吧。”
她丧失性自信也不奇怪,简佩没谈几次恋爱就结婚了,婚后诱惑她的男人也不多——她把自己打扮成贤妻良母的类型,男人想娶这样的妻子,却未必对她们很有兴趣。
这条路线走了20年,现在想改都很茫然,这一点元黛是帮不上她了,她们这个年纪,合适谈朋友的男人本来也就越来越少。简佩此次离婚可能除了心灵自由以外一无所获,还要面临经济上的紧张,走到这一步已无法回头,也绝不会对林教授流露出一点犹豫,但在两个好朋友面前,她始终还是带出了一句真心话:她在感情上几乎没有经验,这个年纪,想要再找一个符合想象的男朋友,实际上已经很难了。更重要是她根本不知道怎样做,简佩一辈子的从容不迫,现在全面陷落,生活上的变动还好,情感上又惊慌又孤独,想要找人依靠却又无人可靠的样子,看着才真是令人不忍。
元黛和她碰碰杯,“欢迎进入39岁大龄单身女的世界。”
吃完下午茶,回到公司,她手下的社畜们当然还在搬砖,元黛找来曲琮,开门见山,“铺垫工作我已给你做好了,下周去格兰德,你可以向纪荭抱怨——我叫你去试探天宇,你提新加坡进修的事,被我回绝,滋生不满回头又找她,这很自然,她不会怀疑的。”
为了不穿帮,她仔细给曲琮复述了刚才茶话会上有关的对话,顺便也提了几句简佩,曲琮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她,“你们之间是两两都有秘密吗?”
眼下她们利益纠葛的密度,是比过往十年都高,不过曲琮没有猜错,元黛告诉她,“确实如此,我想她们两个大概也有事情瞒着我。”
曲琮已经很见过一些世面了,但她还是有些受不了——很奇怪,两人谈了那桩交易之后,按说曲琮的崇拜已完全破灭,可不知为何相处却比以前更轻松随意,曲琮可以问一些伤情面的问题。“尔虞我诈这其实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你们怎么还能当朋友呢?我是真的不明白啊,这样的朋友还能当得下去吗?你要知道,她甚至——”
纪荭甚至明目张胆地往元黛身边安插人手呀!就这样,元黛还能把她当成好友?
她应该已经碎过好几次三观了,这一次照旧是震撼又迷惑,元黛看着她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
“这样吧,”她说,“你帮我去办天宇这件事——办好了,我就告诉你答案,你觉得这样的交易,你可以接受吗?”
新加坡的deal,只约定了曲琮去纪荭那里当双面间谍,去林天宇那里套话,这活虽然小,但照旧得加钱,曲琮双眼微微睁大,元黛可以读出她的思绪——些微懊恼,她的反应慢了,没有第一时间为自己争取权益,而是去震撼些无关的事情;轻微的兴奋,她又拿到了一桩交易;深深的审慎,即使是之前崇拜过的偶像提出的交易,她也要先考虑好得失;浅浅的得意和感激,她已察觉到,元黛对她的态度不再那样轻忽,而是视为平起平坐的交易对象,这份尊重让她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