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纹身

  许泠和她家里一起去祭拜完她爷爷奶奶,下山后又在老家住了一晚等回市区的时候已经是年二十九了。
  许泠回来的这两天话依然不多,但是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排斥他们了。
  和她说话偶尔也会给一些回应,大概这个年是这些年来每个人都过得最开心的一次吧。
  许泠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看着窗外覆盖了满地的大雪。
  北城的雪可比南市大多了,一下起来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淹没掉一样,满眼望过去只剩下白雪茫茫一片。
  今年家里似乎也格外热闹,张妈带着几个人在外面的树枝上忙忙碌碌的挂着灯笼,点蜡烛,敬天神,张妈拖着她圆滚滚的身体走到门前刷着浆糊,贴完对联贴福字,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开门大吉,福到了!”
  许清端着一杯牛奶走到她傍边递给她
  许泠看了一眼,闻着那股腥味就不想喝,在她的嗅觉里就没有奶香味这个东西
  所有的奶都是腥臭的,喝过牛奶的嘴更臭。
  她嫌弃的挪开眼,许清见他不喝,自己把牛奶一饮而尽。
  “你想什么呢?在这儿看这么久”许清问她
  许泠往旁边挪了一步,才道
  “我觉得家里人挺多的,还挺热闹的”
  “是因为今年你回来了,往年……算了不提也罢。”
  许泠看着窗外热闹的场景,想到千里之外的南市,那里她也有个家,也有人在那里忙进忙出的大半天,就为了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新年。
  马上到除夕夜家人团圆的日子了,李由一个人会在干什么呢?
  寒风夹雪卷带着思念一路南下,来到千里之外的南市,这里也在下着一场思念的雪。
  李由站在窗边,窗外飘飘洒洒的下着雪,在外面路灯的照映下,变得更加明亮而耀眼。
  李由连忙掏出手机,录一段视频发给许泠
  “许泠,南市今夜在下雪。”
  “北城也有雪”许泠回复他很快。
  “许泠,以后你再看见下雪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妈妈说,下雪是老天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想把它送给你,你以后看见雪就会想起我。”
  “一年四季不会天天有雪,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雪。”
  “没关系,不需要占用你太多的时间,也不要占据你太多心神,只要你能在下雪的时候想起我就好。”
  “好,我一定会在下雪的时候想你。睡吧,晚安。”
  “嗯,晚安。我很想你。”
  —————
  今天是大年叁十了,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李由起了个大早,把房间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明天许泠就要回来了,得干干净净的迎接他回来。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纹身,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还剩一点点的刺痛,这是他送给许泠的新年礼物,连同他一起,都献给许泠。
  家里没有其他人在,李由随便的煮了点东西吃就窝在沙发上不知道干什么。
  他时不时的翻看一下手机,却见没有人给他发消息来。
  能有什么人呢?
  他又没有朋友,这个手机唯一的联系只有许泠,微信列表里也只有她,甚至连那个乱码的微博账号都只关注了她一个。
  大概打扫家里有些累了,李由盖着被子迷迷糊糊的在沙发上睡过去。
  —————
  许泠回了市区她爸妈去他朋友家里串门,想叫着许泠一起去,许泠拒绝了。
  许泠回到卧室,今天窗外的雪已经没有再下雪,只是地上的雪堆也没有融化。
  从她房间往楼下看去,能看见两个雪人堆在院子里,那是今天早晨许清一大早下去堆的,堆好了过后捏着一个雪团砸在她窗户上叫她去看。
  许泠在自己房间里拿了一条红色的围巾,那是很多年前买的了,现在她的衣柜里很难看见这样鲜艳的颜色。
  她走到楼下,将手上的围巾围在小雪人脖子上,纯白的雪映着鲜艳的红。
  “你怎么不给我的雪人也拿一条围巾?”许清搓着冻的通红的手嘴里不停的哈气
  “我是学美术的”
  “?所以呢?”许清不懂她说什么
  “我只喜欢接触美的东西。”许泠说完这话就转身往屋里走去,只留下许清一个站在原地想她说的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许清反应过来,好家伙,她不就是拐着弯的骂自己丑吗?
  “哎,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一大清早起来给你堆雪人,你还……”许清追着她进屋,话还没说完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水杯,里面接满热水,让他冰冷的手瞬间感受到温暖,也堵住了他的话
  “还算你有点良知,知道心疼你哥”
  许泠走到沙发坐下,看着远处端着水杯的许清
  “我想今天回南市。”
  许清正准备喝水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她
  “不是说过了除夕再回去吗?”
  “我来挺久了,想回去看看”
  “回去?泠泠,你的家在北城。”
  “南市也有我的家。”许泠只看着许清的眼神,许清和她对视一会儿,错开眼神,他在许泠眼里看见了无法撼动的坚定
  “你想干什么?”许清问她
  “帮我定一张回去的机票,我上楼去收拾东西。”
  许清叹了口气,挥挥手让她上楼。
  许清回楼上收拾东西,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并不多,收拾起来也很快。
  许泠走到书桌装平板的时候,看见了一旁的相册,她随手翻了两眼,那都是她以前的照片了。
  穿着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衣服,有过生日的时候被许清抹的满脸奶油笑得像只小花猫的照片,有在海边穿着鹅黄色泳衣抓螃蟹的照片,有被她爷爷宠爱的架在脖子上笑得开怀的照片,总之有很多,有笑有哭,或闹或静,但都是过去的了。
  许泠合上相册,她想或许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了。
  许泠拖着行李下楼,许清看着她
  “真要今天走?”
  “嗯,几点机票?”
  “只有晚上七点的了,到那边可能得十点多了。”
  “没事”
  “我带你出去吃饭吧,顺便去逛逛。你许多年没回来看看这里的变化。”
  “好。”
  于是许清开着车带着许泠在北城到处转转,先是去她以前的小学,然后去了她读过的初中。
  许泠看着这北城,心里想着,六七年的光景,这里变得了好多。
  “我记得以前那里是不是有一个小公园?”许泠看着车窗外的商场。
  许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有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那里以前就是一个废地”
  不,她记得那里以前就是有一个小公园,公园里有一个很破的跷跷板,那时候她调皮,还在跷跷板上用刀刻了自己的名字,表示那是自己的所有物。
  结果不小心把手划伤了,手上至今都还留着那个伤疤,像是在帮她铭记着什么。
  ——————
  李由醒来的时候脑袋有些昏沉沉的,大概是睡的太久了,他看了眼窗外,天已经黑透了。
  他起身准备去厨房煮点汤圆吃就睡了,刚走过大门还没进厨房就听见门口一阵滴滴的声音。
  李由皱着眉看着门口,谁大晚上会来这里?
  李由想不会是小偷吧?可是今天是除夕夜,小偷难道都不休息的吗?
  他盯着门口,等门一打开,才发现原来不是什么小偷,是他的主人回来了。
  李由还沉浸在这是不是一场幻觉当中,明明她说的要年后才回来。
  “李由。”许泠看见他呆呆的愣在原地,有些好笑
  “许泠!”李由被她的声音拉回现实,朝着她跑去,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开心
  “怎么突然今天回来了?”
  许泠温柔的摸摸他的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想你了。去做点饭吧,我去放行李”
  “嗯!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
  李由想着许泠坐了那么久飞机,肯定都没吃好也没休息好。
  “随便煮点,快一点就行。”
  “好,你等等。”
  许泠回到房间,先去浴室洗漱,在外面跟着许清转了大半天又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有些疲惫。
  许泠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看见李由正在给她收拾行李
  “你洗完了!出来吃饭吧。”李由见她洗完走到她身边准备和她一起出去。
  却不想许泠拉着他的手,按着他的脖子吻在他嘴上 ,不带着情欲却又反复留恋。
  许泠摸着他的后颈,感觉到他脖子上还没能消下去的肿痕。
  许泠将两人分开
  “你后面怎么了?”
  “我……我去…纹身了”李由说的有些结巴,他现在有些紧张,他怕许泠不喜欢,不喜欢他这个礼物。
  “坐下,我看看。”许泠让他坐到床边上,把头低下。
  李由像小狗一样把头低下,露出颈后的纹身,那是她的签名,现在李由就像是由她创作出来的画作,署上她的名字。
  深色的纹身周边还泛着淡淡红肿,白色,青色,红的,交相辉映,白的耀眼,红的诱人。
  李由见她迟迟没有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你不喜欢吗?”
  许泠抬起他的脸,又吻在他的唇上,两人一起倒在床上,吻的难舍难分。
  许泠在他上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而坚定的回答他
  “喜欢,李由,我很喜欢。”
  李由被她吻的头脑发晕,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她是在说喜欢纹身,还是喜欢他。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喜欢就好,喜欢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是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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