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府千金不佛系(穿书)_分卷阅读_68
闻云抿了下唇,伸手示意那女子先退下去,自己在旁说道:“出来练练的,脾气差着呢,今日饭菜不合口,明日东西不中意,真是愁坏了人。就她这性子,我哪儿敢让她出阁啊?”
柳达这是看出来了,这便是闻云藏得好好的,日后可是能挑起这盈袖坊大梁的姑娘。如今留给那什么名公子,自己站在这儿她才看不上眼呢。
柳达冷笑一声:“也对。出阁夜跟了我这样的人,日后可是要跌价的。”
闻云连忙说道:“哪儿能啊?柳爷您说这话,不是奚落我吗?”
她话音刚落,只见连廊处走来一名少年。
少年从阴影处走来,柳达看的不甚真切,只见他一身青色袍子,头上束着玉冠。柳达毕竟负责采买多年,这东西一打眼便知好坏。这玉白皙盈润,如同冰肌玉骨,在这灯光掩映之下含蓄着光泽。不说他身上其他,单单这一顶玉冠就价值连城,绝非普通富贵人家能用的。
柳达这便又想到,闻云当日初来华京城,便是拿了大笔的银子。这盈袖坊几乎是一夜崛起,将其他的花中居所俱都挤的没了面子。别人问她,她只说有贵人相助,再问便问不出个所以然。众人不知道她那后台是谁,便也不好出头。
倘若真是这名公子给她的银子,那家中该是何等富庶?甚至那乔靳都比不得一二。
少年走进坊内,看那年纪还小,但生的极好,一双凤目潋滟生波,颇有些男生女相的滋味。
那少年一抬眸,柳达心里一惊,低声喊了句:“小公子……”
少年眉毛微微扬起,沉声说道:“柳达,许久不见了。你这内务府的采办,当的可还舒服?”
柳达吞了下口水,低头说道:“多亏了小公子,柳达才有今日。”
少年冷笑一声,走过他身侧,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还是你会筹谋。”
少年自顾自的往楼上走,闻云紧跟在后面,柳达咬了下牙,也只好跟上。
方才那身着墨色锦缎的女子走了进来,坐在少年身旁,给这少年添了一盏茶,恭敬递到面前。少年接过,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柳达,笑道:“愣着作什么?咱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柳大总管日子过的可还滋润?”他歪下身子,靠在那女子怀中,十分轻松惬意。
柳达此刻已经满头是汗。他这几年为何突然蹿升的这般快?还不是因着这小公子的帮衬?当日也是机缘巧合,自己跟着当时采办的总管太监去闽州,见到那富商,却不知怎得入了这家小公子的眼。那时他还只是个娃娃,却已经有富商气魄,稍稍打点就让他平步青云。
后来那富商身子不好,便时常由这小公子出面,自己虽是采办总管,但总受着这小公子隐隐的牵制。宫里买什么,什么价,都要这小公子看过。但他还算公道,甚少做那狮子大开的事儿。
后来柳达越做越贪心,总觉得受了小公子制约,这才没捞的盆满钵满。又正巧乔靳起来,便将大部分生意都放在乔靳那头。实则也并不比之前在这小公子处好上多少,但在乔靳面前,柳达能充大,在这小公子面前,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柳达自知自己高升全靠着小公子,但做了这两年下来,发现他也未曾找过自己麻烦,好似人间消失了似的,柳达这便更是将他忘在脑后。哪里知道今日竟然这么巧……
不,不是巧,这只怕就是这小公子的一个局。
“他日柳大总管不是能说会道吗?怎得今日倒是嘴角不伶俐了?许是在这宫里当差太久,说话拿捏太久,养成的习惯?”少年见他久久不答,便又开口说道。
柳达连忙回道:“柳达许久未见小公子,有些惊喜,一时口拙。”
“惊喜?怕是惊吓吧。”小公子淡淡说道。“柳大总管可还记得当日,我是与你怎么说的?”
柳达吞了下口水,回道:“一里一外,方能长久。”
“还有吗?”
柳达脸色铁青,说道:“今日我能让你飞的上去,也能让你跌的下来。”
小公子点了点头:“记得牢,做的也不错。”
柳达以为他这是在嘲讽自己,连忙说道:“柳达不敢,只是这些年小公子突然消失了一般,柳达找不到。这才和那乔靳合作。”
小公子也懒得与他多做计较,只淡淡说道:“我今日入京,正是为了乔靳的事儿。”
柳达抬头,眼带问询:“乔靳如今便在宫中,皇上将他拘了换银子。小公子可是让柳达去落井下石?”他想着,这乔靳今年风头正旺,怕是挡了小公子的道儿。
小公子含笑,摇了摇头:“非也。这乔靳原本就是我手下。”
柳达一听,嘴巴都长大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公子继续说道:“天下之财,若都聚于一处,当真是惹人眼目。柳达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柳达这才明白,哪里有什么乔靳,从头到尾都是这小公子一人的生意。他为何前些年不寻自己的麻烦?只是因为这乔靳挣得银子,便是他的银子!
他再看闻云,闻云也是一脸惊异,似是原本也不知有这么一出。
小公子又说:“这乔靳呢,虽只是个木板傀儡,可我用着顺手,不想丢。你给我宫里看紧了,切莫让他人趁机害了他。”
“是。”柳达规矩应道。
“其余的事情,你便随机应变吧。我只想这乔靳快些从宫里出来,给我报账。”小公子淡淡的扫了柳达一眼,又说:“还有,我听闻皇上派了六个内侍跟着这批货,到时要一起出海?”
“这皇上身边的事儿,我哪儿知道啊?”柳达还想略作挣扎。
小公子对着闻云使了下眼色,闻云回过神来,这才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玛瑙盒子,递到柳达面前。
小公子看着柳达,缓声说道:“这内侍难不成不是从采办司出的?”他一字一句的说,说到最后,语气骤然变沉,十足十的威胁意味。
柳达摸了下额头上的汗,这才说道:“是……是小的这里出的。”
小公子冷笑一声:“你是想让他们六个,死在海上呢?还是想让他们全须全尾的回来?”
“这、这当然是全须全尾的回来。”柳达为争这次功劳,甚至连自己的干儿子都派出去了,就指望着他们顺顺当当回来,之后自己在宫里也有脸面。
小公子微微点了下头:“我会在闽州给他们六个寻个住处,衣食住行等等应有尽有。但只有一事,他们六个一个都不准上船。”
“那他们回来要怎么交代?”柳达连忙问道。
小公子揉捏着那墨色绸缎女子的手心,眼睛都未抬,轻描淡写的说道:“那就要看柳大总管,如何御下了。”
柳达心里叹了口气,这小公子算的倒准,这六个内侍可不就是担着去探海上商路的命令,这段时日已经学了许多海上行船的东西。
“还有”,小公子说了一句:“今日的事儿,你最好藏在心里。我也没什么能拿捏你的,但却知道,被绑在船头出海的人,往往死的最慢最苦。”
柳达自然是信这小公子的能耐,否则自己也不会这么快便升到这位上。他只是奇怪,这小公子宫内明明还有别人,为何非要找上自己?
他这旁想着,那小公子已然起身,出了房门。
小公子出了盈袖坊,坐上外面的马车,方才那击鼓的灰衣女子早已经在里面等她了。
灰衣女子擦去脸上的粉,方才那娇滴滴的模样瞬间褪了一半。她叹了口气,说道:“小姐啊,下次能不能不要让我再穿这些衣服了,动起来太难受了。”
小公子看着她另一侧的脸,啧了啧嘴:“飞浮,如今我是真明白了,什么叫亚洲三大邪术。闻云这化妆的功夫,高,实在是高。”
作者有话要说: 乔靳正式上岗前的小公子江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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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什么邪术?”飞浮糊里糊涂,但她早就习惯江茗经常说些奇怪的话了,又问道:“小姐,你为什么非要去找这柳达啊?宫里不是还有他人能用吗?”
江茗摇了摇头:“那条线藏的深,倘若不是天大的事儿,便绝对不能动。不然稍稍露出马脚,便会被人一网打尽。到时候想要再安插如此死心塌地,又能得消息的,便是难于登天。”
江茗打听了这柳达的踪影,便提前与闻云打点好。她原本也是不想找这闻云的,可乔靳如今在宫里,她又实在是放心不下,往日里富商被皇上“宰猪”的事儿她听得太多,生怕乔靳一不留神就被害了。
江茗也曾想过偷偷将乔靳弄出宫来,但听到江劭那席话,知道这靖文帝是在拿所有伙计的命做要挟,她便不能这么做。思来想去,只能保他在宫里无恙。
另外,便是那跟着去的六个内侍,明面上说是运送货物,帮着闽州那头清点,也帮乔靳看着,以防他们闹出什么事儿来。可实际上就是想打探海上航道和生意线头,到时候揽过来自己做,抢了江茗的生意。此事与采办关系直接,交给柳达去做便是最好的。
这小公子的身份,她之前用过一段时日,说是老富商让儿子出来历练历练,其实就是老头子陪着她演戏罢了。一来是因为那时乔靳尚未起用,二来是也给自己将来留条后路。
未过多久,江茗让马车在一处闹市停下,自己和飞浮走了下去。她绕了半圈,最后走到了水码头,进了陈青歌所在的小院。
她原本想着,自己此刻回江府,说不定就要被江衡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反正骂也是骂,多骂一点少骂一点没什么差别,只要能把那婚约解决了,一切都好说。
因有了江茗的助资,陈青歌夜里也点了油灯,伏在案前写着东西。他原本可以慢慢来,但既然拿了人家的银子,总是不好意思,加上他原本便爱读书作书,便也乐在其中。
见江茗夜深来访,陈青歌想着虽然她如今身着男装,但毕竟还是女儿身,男女共处一室总不成体统。可这屋内并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招待,便只好将江茗带到院中。
江茗来意十分简单,她是想借着陈青歌的笔写些东西。
江茗开门见山:“院主可听过乔靳此人?”
陈青歌答道:“京中太和楼与寿谦票号声势浩大,谁人不知?此人在山西大旱之时缴资费囊,实为义商,令人钦佩。”
江茗点了点头,方要再说,却见在外面守着的飞浮转身进来,说了一句:“小姐,世子来了。”
江茗眉头蹙起,殷楚?他来这儿作甚?
江茗抬头看了陈青歌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快声说道:“院主,借你屋子一躲。”
说完,也不等陈青歌是何反应,带着飞浮一溜烟儿就钻进了他那窄小屋舍。
她才方方站定,院外便传来了殷楚的脚步声。
飞浮小声问道:“小姐,咱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啊?”
江茗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说:“已经入夜了,咱们在这里岂不是要被人多问?”
飞浮“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以前也没见着小姐避嫌,如今这可不就是怕世子看见了?
殷楚已经进了院门,两人再不便说话,一起紧闭双唇,聚精会神的听着外面。
只听殷楚说道:“听闻先生辞去那歌坊之务,如今在家专事作书,殷某这才来叨扰片刻。”
陈青歌毕竟之前见过殷楚同江茗一起来过,此刻想到江茗身着男装,定然是不想让人见到,便有心为她遮掩。他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殷楚不多言,只说:“今日殷某来此,有一事拜托先生。”
陈青歌只觉得奇怪,以往自己在这院中,没有半个人来叨扰。近日倒好,一个两个都凑在了一起。他只想快些将殷楚赶走,便说:“陈某学无大才,并未有何处可以效劳。”
殷楚也不计较他这幅腔调,问道:“先生可曾听过乔靳此人?”
陈青歌心中愈发奇怪,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此人在山西大旱之时缴资费囊,实为义商,令人钦佩。”
“正是。”殷楚回道:“可先生可知,这乔靳如今却被皇上拘在了宫墙之内。”
“为何?”陈青歌蹙眉。
“皇上的意思,是让这乔靳将大内仓库的部分东西运去闽州,售往海外,以充国库。”
陈青歌听闻之后,回道:“这本是件好事,大内库房是皇上的私库。皇上将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帮衬百姓,实乃圣君。”
殷楚笑道:“话虽这么说,可哪有将掌柜的拘在宫中的呢?”
陈青歌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便问道:“陈某不才,请指教。”
“私库中出的货,要么是泡腐了的,要么是生虫了的,要让这乔靳手下在半年内售出十万两白银,且拿乔靳名下所有伙计的身家性命为威胁。先生当真以为,这是明君所为?”殷楚眉梢一挑,看向陈青歌。
陈青歌久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哪里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可他也知道不应妄论此事,便回道:“皇上所为,并非吾等百姓能堪破。”
殷楚踱了两步,晚风吹进院落,伴着树叶的沙沙声,殷楚沉声说道:“我大胤向来注重读书人,当了文官,便是得了免死符。为何?只因读书人有着读书人宁折不屈的风骨。纵观前朝,国难当头时,文谏武用,前方是征战沙场浴血奋战的将领士卒,后方便是文臣辅佐稳固江山,他们的谏言便是沙场上的风向。武将是大胤的盔甲,文臣是大胤的血肉,而这读书人,便是大胤的风骨。可这太平盛世久了,读书人却失了本心,只想着中举做官,光耀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