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_分卷阅读_28
这次走的是消防楼梯,没想走一半却碰上江浩。他似乎有点着急,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子。这次是他先出声。
“方骏,苏小姐。”
方骏停步,“怎么跑这么急?”
江浩苦笑,“小娜不接我电话。她昨天晚上和沈阿姨吵架,我劝她别太冲动,她还跟我吵。”说完还抓了抓头发,“半夜从家里跑出来,一大早跟我叫嚣说今天就把全部事情都定下来。我着急得不行,追过来看什么情况——”
苏小鼎笑一笑,站开让路。
方骏有点淡淡的,“别太着急,小娜没事。”
江浩冲两人点点头,小跑着上楼了。
吴悠眼睛看得不挪窝,半晌道,“苏姐,这新郎官啊?”
“对啊。”
“好帅。”她小声道。
帅?那心眼情商,坑不死人啊。几句话把自己撇清得一干二净。
方骏道,“看他后面如何吧。”
三人准备回城,吴悠连续加班两个大半夜,此时松懈下来已经开始哈欠连天了。苏小鼎给她放了半天假,让回家休息。她自己也不想开车了,拿着钥匙发愁。方骏抽了她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那你车呢?”她问。
“放这儿吧,让沈阿姨的司机帮我开回去也行。”
苏小鼎便上车,去后座,躺着就睡。她也打个哈欠,道,“真是亏死我了,熬夜会长皱纹的。”
“你睡,我开慢点。”他道。
她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车果然开得极慢极稳,几乎不太感觉得到颠簸。晕晕乎乎,刚要睡着,手机响了。猛然被惊醒,心脏砰砰跳,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她点开看,是楚朝阳。
“小鼎,事情办妥了。”他这样说,“等着好消息。”
苏小鼎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隐约知道他在说婚庆的事情。怎么说呢,她虽然不百分百确定说服了王娜,但起码在她和沈总心理留下好印象了。这次不能合作,以后也还有机会。叶岚那边也会帮她牵线搭桥,其实也并非完全亏的。可楚朝阳的短信,仿佛他出力说服了江浩?
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她便讽刺道,“离婚呢?你离了吗?”
他没直接回答,只发了三个字,“你等我。”
苏小鼎突然想喝点酒了,最好是自家的酒酿,镇得冰冰的那种。
她丢开手机,从车缝隙里看方骏的背影。衣服是黑色的,颈间露出一点白皮肤和刺刺的发茬子。他的耳垂也很厚,被照得有点透着粉。不禁再一次遗憾,他怎么就不做个人呢?
“方骏——”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他掰了一下后视镜,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太颠了吗?睡不着?”
不是,你车开得很好。你能不能别再背后捣乱我的生意,让我活下去?
苏小鼎张了张口,还是闭嘴了。半晌道,“只是有点累了。”
方骏把苏小鼎送到店门口,她很警觉,车一停就睁开眼睛。
“谢谢。”她道谢,下车,等着他也下车后很敷衍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我不行了,先回去睡一觉再陪你。明天——”她偏开头又是一个哈欠,“明天一定陪你吃饭。”
他有点不满地亲她唇,咬得有点深,等到她喊痛了才放开。
苏小鼎咕哝了一声不知道是狗还是什么的话,转身摇摇晃晃走了。
方骏在车边站了一会儿,还是拿出手机给王娜打电话。
“你自己在,还是江浩也在?”他问。
“江浩在和宋老师说话。”王娜道。
“两边的方案都看了,你觉得怎么样?”
王娜调皮,“帮你女朋友说情啊?”
“你先告诉我你的想法。”
“刚江浩来骂我了,说我太任性。他的意思,你和苏小鼎总得用一个。要么让你承办宴席,要么让苏小鼎办婚庆。”王娜略有点儿不满意,“我和你亲,当然不想你白忙。”
居然明目张胆搞平衡。
“你不喜欢小鼎的方案?”方骏有些疑惑。刚出会议室的时候,她明明笑得很开心。
“江浩还说什么了?”他问。
“他说请楚朝阳来试菜是他自己的意思,想着我妈喜欢吃苏家菜,想让老人家开心。如果搞得大家都不开心的话就不好了,不如就不让苏家菜来,还是用你。”
方骏不动声色,“因为这个就不用小鼎的?”
王娜哈哈一笑,“骏哥,你看你都急成什么样了?我告诉江浩了,苏小鼎的设计很合我的心意。怎么办?骏哥,要么用你,要么用苏小鼎,你怎么选?”
用选的吗?他毫不犹豫,“别跟哥闹,你喜欢什么就选什么。”
“好吧好吧,不和你开玩笑了。”她放弃调戏,“我跟江浩聊过了,他想讨妈妈欢心,我承他的情。即使不怎么喜欢楚朝阳这个人,但也愿意把活儿给他,而且昨儿晚上冲动的时候也通知了,反悔不好。对吧?苏小鼎的三个方案,其实我都很喜欢,但其中有一个我觉得很有意义,所以一定要她来帮我实现。我这样说了后,江浩也就同意了。这是头一回哎,他居然不反对我的意见。”
“骏哥,对不起啦。这回让你白忙一场,你做的菜真的都超级超级好吃。”
方骏点点头,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道,“行,别拍马屁了。事情定了就不许变。”
“好哒。”
方骏挂了电话,拦了个出租车去明仁酒店。
查账的事情余波未了,厨房更换了全新的团队,正在磨合之中。向垣交给他一个艰巨的任务,要求将明仁打造成为婚宴、商务宴请等等的高端场所,这便要求必须有新的菜单和招牌菜。
可菜单还不算他最大的麻烦,而是酒店的重装修。
明仁酒店年月太久,部分设施设备老化,又被几家新开的五星级酒店挤压,各种业务都在萎缩。
向垣在大会上表明了态度,要求对酒店进行重装改造。
这是一个大工程,要求方骏着手组建改造项目部。
方骏对改造一窍不通,两眼一抹黑,恨不得将向垣拖出来打一顿。
“没事,秦海是这行的专家。”向垣道,“你找他咨询。”
秦海,专业从事酒店设计、装修,有一整套完备的班组队伍。向垣跟他合作过好几次,颇愉快。
“上次婚宴闹得那么不开心,现在还能合作?”方骏不是很喜欢。
“就是因为我和他有合作关系,他才没咬死了酒店继续追究。承他一个情,给个机会呗。”向垣帮他说了两句,“你先和他聊,要实在磨合不好另说。”
方骏约了秦海下午谈事,现在赶过去有点迟到了。
他进办公室的时候,秦海已经在等了。
谈工作稍微有些枯燥,便些闲话起来,不免就提及楚朝阳。
“他在北边和南边各开了一个新店,北边的,装修是我下面一个项目经理在负责。”秦海道,“按说他们现金流该是很好的,但居然拖欠了好几个月的工程款。”
方骏看他一眼,“扩张得太快?”
“四五个老店生意还是很好的,特别是总店,听说一天流水好的时候十好几万,碰上节气几十万也是有的。”秦海笑了笑,“楚朝阳心有点大,前两年还去读了个mba的班,认识了一帮子搞投资的朋友。”
末了又道,“还没个孩子。无牵无挂,来去自由。”
第三十至三十二章
苏小蘸和楚朝阳结婚八年,想要孩子已经想得魔怔了。
她烧香拜佛,吃药念经,瑜伽和补充营养,一样也没落下。家里食品柜堆满各种维生素,深海鱼油,葡萄籽油,蜂王浆等等;专用小冰箱里也是燕窝鱼翅,论着斤在吃。考虑到食品安全问题,她甚至让父亲苏建民在郊区买了一个别墅和院子,日常的肉菜全是自家请人种的养的。
头几年楚朝阳说忙事业,有了孩子会分心,避孕;三年前,公司已经做得很好了,便计划要孩子。可各种努力尝试完毕,孩子的影子也没见一个。
好几次恶心反胃,苏小蘸欣喜地跑去医院检查,结果却是内分泌失调引起的。医生让她别着急,毕竟还年轻,身体没问题,有的是机会。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着急,楚朝阳见她折腾太过也会说孩子靠缘份,没有也影响不了什么。
可伴随财富的增加,楚朝阳举手投足间气魄自成,已经不是许多年前的穷小子。
公司里负责商务的漂亮妹子来了一茬又一茬,门店上活络的大堂经理更是天天楚总叫得甜蜜。
苏小蘸告诉自己应该平心静气,可只要那些女人一笑,嫉妒便啃噬着她的心。特别是楚朝阳这人,对谁都和气,没架子,别人一招呼总会停下来寒暄两句。他记性又好,见过一次的妹子便能叫出名字来。那些外面的女人,也是贱得很,楚朝阳应一声后便兴奋得花枝乱颤。
“朝阳,你以后别随便搭话。”她交待。
楚朝阳只对她笑笑,却什么都不说。
苏小蘸只好说得更明白些,“那些女人轻浮得很,你多说一句,她们就觉得自己特别让你记住了;你再对她们笑一笑,无事也能生出是非来。”
“我哪儿能管得了这些,整天忙得不行了。”他并不看她。
楚朝阳有大志,家里人都知道。开饭店,挣一份养家糊口的钱,压根不在他眼里;开连锁,做加盟,扩大经营,对外营销,他是在实实在在打造苏家菜的品牌;可纵然如今账户上存款许多,平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他还不满足。每天工作应酬累了,回家必定看几个小时的书,有什么不明白的会立刻记录下来四处查资料。他办了省图的会员证,每个月都会把额度用满。他还考了平城大学的mba,实实在在念了两年书。
苏小蘸真睡不着觉,她长相无非端正,气质也很小家,学历勉强普通本科,工作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美貌比不上,学识不沾边,有时候陪同楚朝阳出席商务宴请,看见同桌的美女个个气质出众学历惊人,不免自惭形秽。
“朝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丢人?”她这样问了好多次。
“你想多了。”他每次都这样安慰。
可她还是慌张,因为她也想要楚朝阳曾经对苏小鼎独有的炽热。
最近一段时间,苏小蘸觉得情况更严重了。楚朝阳非必要不会主动和她说话,回家总是半夜三更,夫妻生活履行公务一般一个月一次雷打不动。偶尔讨论家里的事情,他会不耐烦。
家里确实麻烦事情多了点儿。
苏家菜的招牌起来后,苏建民挂了一个总监的闲职,只管菜品的质量,日子便有许多空闲。不晓得从哪儿认识的三朋四友,带出去打牌喝酒,牌局上认识了野女人。快六十岁的老头子,学人家真爱一把,闹死闹活要将那女人弄进门。苏小蘸的妈还在,容不下这样的事,但又拿苏建民没办法,只好三天两头闹一场。亲戚们分了好几派,有去苏建民那边讨好的,要了钱多事少的职位;有怂恿她母亲捞钱的,连家里买包盐也从公司账上支。
有一段时间,楚朝阳除了忙公司的事,还得处理那些臭狗屎一般的亲戚。最后实在没办法,他重新起了两个分店,独立走账,将关系户等等全塞过去。结果那俩店经营几年,年年亏损,已经倒贴进去小几百万。
苏小蘸一边觉得他是恶心了糟心的事情,一边觉得他有情况了。
应该是个清雅的女人,不然留在他身上的香气不会那么隽永雅致。
她穿着睡袍在客厅等,锅里的汤已经炖了一个晚上。
门锁松动,楚朝阳回来了。
苏小蘸立刻起身迎上去,接了他的公文包和外套。他显得有点累,眉间全是厌烦。她小心道,“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不是让你别等了吗?”他没回答,径直往卧室走,拿了衣服进卫生间。
她忍了忍,道,“你一个人在外面忙,回家再空落落的,该不好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