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这夜月影离落,当空星辉疏淡,天边薄云聚合离散,似乎正在酝酿雨意,宁瑟蹲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时,忽然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门外人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又或许是他的身形本就挺拔颀长,那一阵敲门的声音低缓沉重,像是意志格外坚定,非要敲到她开门为止。
  宁瑟打开门的那一瞬,迎面而来的却是浓烈的酒气。
  清岑独自一人站在她的门口,身上的黑色衣袍似乎有些松垮,宽松的领口将露不露,仿佛在故意引人作恶。
  天空下起了迷蒙细雨,好似凌空而落的万顷烟波,点点浇灌在庭中草木上,正应了那句春雨贵如油。
  宁瑟并不知道清岑喝了多少酒,但他此刻看来仍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虽然身上的衣衫有些不整,但和“醉后闹事”四个字绝对没有半点联系。
  长廊静夜,月光微透薄云,宁瑟不声不响地站在门框边,不曾开口同清岑说话,他伸手搂上她的腰,却被她侧身避开。
  屋外雨水淅淅沥沥,风中参杂着雨丝和雾气,在这样一个清冷的寒夜里,他揽了满袖凉风。
  宁瑟后退一步,定了定神打算关门,然而门扉合上的那一刻,清岑瞬移着过门而入,并且抬手扔出一个反锁的结界。
  那反锁结界固若金汤,几乎将整个房间变成了密室,宁瑟见状先是一愣,而后咽了一下唾沫道:“你喝醉了。”
  “没有。”清岑矢口否认,手指抚上她脸颊,她浑身一僵,又听他倾身靠在她耳边,酒气漫天道:“即便喝醉了,想的也是你,醉不醉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快和好了!毕竟过年还是撒糖甜一点
  好困啊快凌晨四点了qaq
  回老家了独处时间有点少,只好等夜深人静来撸文【坚强脸
  ☆、第49章 凝碧
  醉不醉有什么区别。
  “区别”二字好像加了重音,惹得宁瑟心尖儿一颤,她第一次听到清岑说这种话,这种类似于“我总是很想你”的话。
  她忍不住将整句话连在一起,反复琢磨了很多遍,琢磨到一半时突然发现,这句话乃是清岑醉后所言,她其实并不应该当真,她又觉得有些失落。
  眼见宁瑟毫无挣扎之意,清岑抬手搂紧了她的腰,光是这样还不满足,他又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而后将她打横抱在怀中,步履沉稳地走向纱帐笼罩的床榻,几乎将审时度势四个字发挥到极致。
  窗外一片水色烟雨,屋内华灯光泽流荡。
  宁瑟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她原本打算就寝,身上只披了一件素色锦纱的外衣,腰带也系得很不严谨,没过多久便被清岑扯开了,像扔破布一样扔到了床下。
  宁瑟倒抽一口凉气,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依照历次惯例来看,清岑从不在这方面主动,偶尔一次粗暴扯了她的衣服,也是为了给她的膝盖上药。
  想到这里,宁瑟盘腿坐在床榻上,双手拢紧了松散的衣袍,接着很严肃地问了一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许是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清岑规避了她的话锋,他衣衫不整地站在床边,满含诚意地问道:“上百年不见,你不想我么?”
  话中带着酒气,却听不出醉意。
  宁瑟闻言又是一愣,这个句式她从前也对着清岑用过,所以很明白那种迫切的心情,但是清岑他……向来是个冷淡的人呐。
  他今次忽然转了性子,又忽然把她扔上了床,现下还半敞着衣领,无声胜有声地侧倚床柱,仿佛决意同她共度春.宵,一夜欢寝到天明。
  因他身上的衣袍实在松散,宁瑟忍不住将他打量了一阵,目光掠过他的脖颈,形状完美的锁骨,肌理分明的胸膛,她不知不觉地出离了神智。
  宁瑟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活色生香,她当真感到有些把持不住。
  她恰如打坐修法般端庄地坐着,心底却腾地烧起了一把火,可她清楚地记得不久前才和清岑摊牌过,如今弄成这幅局面是不是在打脸,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
  灯光透进纱帐内,晃出一片迷离的剪影,清岑没等来宁瑟的回音,又见她蹙眉像是在思索什么,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他缓慢撩开床帐,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温热的吻印在她的额头上,指尖略微挑开她的衣领,沿着她白嫩的脖颈往下摩挲,手法沉着冷静又格外坚定。
  “你这种行为,在凡界叫做酒后乱……”宁瑟的话尚未说完,被清岑用一个吻堵住了。
  她睁大了双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心中先是蓦地一热,像是燃起了滔天烈火,快要将她那颗凤凰心烧化了,而后她又强自镇定,反复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手下用力将他推了一推。
  这一推非但没有将清岑推走,反而还让他握紧了她的手,即刻将她压在了身下,他这么多年来似乎不曾懈怠过,在这一途上比原来还要高明许多。
  为了让宁瑟更喜欢和他在一起,清岑看了不少有关良宵风月的书册,眼下正是将理论付诸实践的时候,他表现得很有耐心。
  半刻钟过后,宁瑟呼吸紊乱且急促,她心慌意乱地想着,倘若自己再任他为所欲为,就真的要完蛋了。
  纱裙被扯开的那一瞬,宁瑟猛地化成了原形。
  清岑衣袍半解坐在她身侧,低头看着那只金灿灿的凤凰,并未开口说一个字,似乎也有点懵了。
  宁瑟没脸看他,收紧翅膀钻入了被窝。
  柔软的锦被却被流风掀开,他仍然执意将她抱进怀里,且容不得她有半点反抗,宁瑟心怀不安地刨了刨凤凰爪,忽然觉得头顶一热,原来是他在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
  “你的羽毛生得很漂亮。”清岑忽而低声道。
  宁瑟愣了半天,暗想清岑今天是吃糖吃多了么,为何说出来的话都那么甜,她略感几分匪夷所思,歪着脑袋仔细忖量。
  这么一番思索过后,她记起自己身上那根最漂亮的羽毛,很早以前就被她拔了下来,然后当做定情信物送给了清岑。
  彼时她担心他不收,所以对着他胡扯了一通,半蒙半骗地让他收下,而今再回想起来,其实有点对不住他。
  考虑到凡事好商量,宁瑟壮着胆子问道:“我原来送给你的那根羽毛,你能把它还给我吗?”
  “不还。”清岑冷漠地拒绝。
  宁瑟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抬头将他看着。
  清岑伸手将她抱紧,语气缓和几分道:“那根羽毛留在我这里,我代你妥善保管,你意下如何?”
  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过低沉好听,宁瑟听完他的提议以后,竟然连想都没想,就浑浑噩噩地点了一下头。
  这个头点完以后,宁瑟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还是还给我吧。”她凝眸与他对视,努力保持着清醒,“总是放在你那里,可能会引起误会。”
  清岑微一挑眉,反问道:“什么误会?”
  尚不等她开口回答,他再次把她搂进怀中,动作有点粗鲁野蛮,像是抢亲的恶霸,“你从前说过,往后会同我成亲,用七彩祥云迎接我进门。”
  言罢他握上她的凤凰爪,将她整个撂翻在床榻上,指间流光一闪而逝后,竟然迫使她变回了人形。
  宁瑟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这等本事。
  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布料遮挡,万分慌张地裹紧了被子,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略带心虚地将清岑望着。
  诚然,那番话她当然还记得。
  彼时清岑喝醉了酒,她言辞恳切地保证,往后会用七彩祥云迎接他进门,在一起过日子还会处处体谅尊重他。
  而今面临清岑的对峙,她竟然感到格外羞愧。
  “没错,我是说过那些话。”宁瑟半低着头,手指攥紧了被子,“常言道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我当初确实是那么想的,不过现在境况不一样了。”
  言下之意,那番话不能作数了。
  清岑没有表现出半分颓然,他依旧平静地坐在原位,一点也不像被宁瑟玩弄身心的失足青年,仍有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然风姿。
  他状似云淡风轻地问:“你想嫁给除我以外的人么?”
  宁瑟“啊”了一声,不太摸得准他的心意如何,随口答了一句:“也许以后会碰上别的神仙,假如合适的话……”
  清岑不冷不热道:“我会打断他的仙骨。”
  宁瑟惊诧于他的粗暴,一时竟然说不上话。
  清岑将她的被子往下拽了几分,微凉的指腹抵上她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接着把她的下巴往上一抬,低声问道:“你闭关的那些年,都想了什么?”
  宁瑟目光闪躲,犹疑不定地答道:“没想什么。”
  “是么?”清岑显然不信,眸色也变得幽深,片刻过后,竟然动用了龙族禁术。
  他看了她的记忆。
  那大概是很多年前的事,宁瑟仍然处在闭关期。
  她闭关的地方位于凤凰宫摘星楼,整个房间都被精心布置过,实在是一个很适合修炼的场所,但外界的条件再好,也挡不住急火焚心。
  魔族幻术已经解开,那日的幻象却反复徜徉于她的脑海,她费尽心力修补受损的筋脉,差一点就要走火入魔。
  早在闭关之前,几位仙医叮嘱了宁瑟,她身中魔族幻术,所以看到了不存在的场面,至于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只能靠她自己分辨。
  宁瑟想了很多日,再三推敲那天的细节,终是不肯相信清岑会刺她一剑,那剑锋贯穿心脉,纵使上古仙医再世,也没有回魂之术。
  除此以外,清岑并不喜欢听命于人,倘若真的有魔族首领指使他刺人一剑,无论开出的价码有多高,他大概都会当没听见。
  即便想通了这些,宁瑟依然觉得失落。
  她并非没中过幻术,魔城的铁甲城墙之上,曾有艳歌丝竹,软玉流香,那位杏脸桃腮的怨灵姑娘,也曾将她当成冤大头诓了一诓,但那时她尚能一眼看穿,为何到了与清岑有关的幻术上,就只能失魂落魄任人宰割。
  倘若在回忆中抽丝剥茧,似乎一开始就是宁瑟紧追不放,她从初遇那日起,就对着清岑百般纠缠,跟在他身后一追便是一日,守在他的门口一坐就是一天,他同她说上一句话,她能开心一个月,他多看她一眼,她兴奋的像是要飞起来。
  宁瑟颇为感慨地心想,或许正是因为烦不胜烦,清岑才会对她有所回应。
  所以当他们关系渐密,他还是不太经常亲近她,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在他身上,不过想求一个功德圆满,但是这种无穷无尽的患得患失,让她觉得有点筋疲力尽。
  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她想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比男女之情重要得多,等她闭关出来以后,合该给自己找点应尽的职责,平日里一旦忙起来,想必不会再为流水桃花而困扰,也不会在一场竹篮打水的追逐中疲于奔命。
  于是灵台一霎清明。
  宁瑟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平安无事地度过了闭关期。
  此刻尚不到子时,濛濛细雨落上窗扉,模糊了窗外的夜景。
  清岑看完她的记忆,心情颇有些复杂。
  他起初以为她是在闹别扭,从未想过她当真要和他一刀两断。
  宁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清岑衣衫不整和她对视,她总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的容形外貌这般好看,她却要强忍着不看,这实在非常考验她的定力。
  最终她还是轻咳一声,偏移了目光道:“你今日必定是喝醉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
  清岑牵过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而后坦诚道:“想你的时候会喝酒,渐渐就有了酒量。”
  作者有话要说:  嚯哈哈哈哈明天撒糖!
  wuli瑟瑟和岑总的糖,还有狐狸精和恒总的糖!
  祝大家除夕快乐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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