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住你啦_分卷阅读_8

  医生看了又看,略带犹豫,“可能……是摔倒的冲击,导致轻微脑震荡……?”
  ——脑震荡!这可不得了!
  第9章
  何语是什么人?
  作家。大作家。超人气大作家!
  作家,是高强度脑力输出的职业。一个作家得了脑震荡,就好比芭蕾舞演员失去了腿,紫菱失去了爱情,以色侍君的宠妃毁了容……人生都失去了希望!
  颜谧想说轻微脑震荡带着“轻微”二字,其实真的不严重,一般都不需要特殊处理,多休息就能恢复。然而看何语薄唇紧抿,隽逸眉眼间满是忧郁晦暗,她又不好意思这样轻描淡写。
  不管怎么说,她能毫发无损,身上连一丁点擦伤都没有,得多亏他的垫底,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她问医生。
  用医生的眼光来看,这例“轻微脑震荡”根本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只是见这漂亮姑娘分明难掩忧色,却又刻意拉开距离,而这帅小伙好像巴不得自己伤得不久人世似的——医生忽然福灵心至。
  “大脑这个器官呢,是非常精密又非常脆弱的。”他扶了扶眼镜,语重心长,“不要因为轻微就忽略它,再微小的几率,摊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100%,小心总是无大错的。”
  接着交待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从生活起居到饮食禁忌,就差没让卧床卧上个三五年了。
  颜谧:“……有这么严重吗?”
  医生:“神经科前段就有一个,十八岁小伙儿打篮球摔了一跤,当时什么事儿没有,还活蹦乱跳的,第二天昏迷了送过来,差点没抢救过来。”
  ……那是头着地了吧!
  颜谧理智上认为医生太过危言耸听,可是情感却往往不听理智的调度。
  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何语,他不说话,薄薄的眼皮耷拉着,修长的手指不停揉着太阳穴,仿佛头晕难忍。她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我还是通知严教授吧。或者,”颜谧咬着唇,“叫韩小姐过来?”
  何语手指一顿,猛地睁开眼睛。
  “有人几年不去看她导师,让老人家时不时念叨也就罢了,为这点事情,还想让她担心?”
  严教授为人亲切随和,在d大的时候,颜谧得到她许多的关照,跟亲人长辈没有什么分别。后来颜宁出了事,颜谧的父母怨憎何语,还骂过严教授教子无方,严教授也丝毫没有怪责,在颜谧执意转去首都的公安大学时,还为她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推荐信。
  种种原因,让颜谧对导师充满了愧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被何语这样不咸不淡的一问,更是脸红,“我……”
  “至于韩妙彤——”
  何语掀起眼皮,懒懒瞥她一眼,“你想见韩妙彤就直说,少拿我当幌子。”
  颜谧:“……呃?”
  “你不是跟她一见如故,再见交心吗?”
  ……有吗?
  “还山盟海誓过了。”
  ……真的假的?
  不对——她是拿警徽起誓了没错,可那不是担心斗鸡……不是,担心韩小姐冲动之下去检举那天晚宴的事情么!
  “现在还想拿我当幌子,想再见她一面?呵。”
  ……呵你个头啊!
  几年不见,何作家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功夫又进益了不少,几近炉火纯青,臻于化境。
  这样的人才没去当律师,真是讼棍界的一大损失。
  颜谧不再跟他掰扯:“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咳咳!”医生忽然大力清嗓子。
  他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简直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现在的年轻人,这男男女女关系也太乱了吧!
  可是不能任由着小情侣在这儿争风吃醋,他还得看下一个病人呢,必须强行介入——
  “我刚刚交待了什么?病人需要静养,静养懂的吧?”
  见颜谧乖乖点头,他把脸一沉,“那你们看这里是静养的地方吗?”
  被医生扫地出门的颜谧和何语站在医院门口。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橘色的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何语心头微动,往旁边挪了一步,两道影子便叠在了一起,你中有我,缠绵得难舍难分。
  “你的司机还要多久?”颜谧抬腕看表,“你头还晕吗?司机来了你先回去静养,我还要去局里,今晚我值班。”
  何语插在衣兜里的手握紧,“你是不是忘了有人想害你?”
  “首先,目前还不能100%确定那是蓄意;其次,假设有人蓄意谋杀我,在一击不中的情况下,通常不会这么快发动第二次攻击,所以现在反而是安全的,正该抓紧时间调查,揪出那个肇事者。退一万步讲——还有哪里比局里更安全?”
  她冷静理智,振振有词,何语有些气闷,但又知道她是对的。况且,他也还有件事情,需要独自去解决。
  “随你。”
  ……
  到了办公室,颜谧刚放下包,就被喊去审讯室,在旁边做笔录。
  这是一起系列盗窃案,离过年虽然还有两三个月,各种小偷小摸的案子已经多了起来。嫌疑人歪在椅子上坐没坐相,贼眉鼠眼不停朝颜谧身上瞟。
  “看哪儿呢!”负责审讯的同事一拍桌,“还不老实点交待赃物的去向!”
  偶尔在审讯中,胆大的嫌疑人还会试图出言调戏她,单单是猥琐下流的眼神,对颜谧没有丝毫影响。
  嫌疑人各种耍花腔抵赖,颜谧安静记录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周小娟,19岁,嘟嘟奶茶店服务生。”
  嫌疑人脸色变了变,旋即换上不在乎的表情,“这谁,不认识。”
  “不认识吗?”颜谧挑眉,“那就更好了。我本来以为,她微博上炫耀的那条玫瑰金项链是你送的。如果不认识的话,那可能是购买的赃物——知道什么叫收购赃物罪吗?哦对,也有可能是她偷的。”
  “你别瞎说啊!”嫌疑人紧张了起来。
  “是不是瞎说,把周小娟抓来问问不就知道了,”颜谧说着就要起身,“正好,这个点儿她正在奶茶店上班,被警察当场抓走,足够整条街道八卦好久了。”
  “你这娘们儿……操!”嫌疑人情绪激动,“你没有证据抓什么人!警察贪赃枉法——”
  “周小娟十分钟前发的自拍,”颜谧把电脑屏幕转过去,“看清楚了没?证据不就在她脖子上戴着么。这个牌子的项链每条都有编码,独一无二,赖不掉的。”
  把电脑啪嗒合上,她嫣然一笑,“不过反正你也不认识她,你着什么急啊?”
  ……
  审讯完毕,夜已深,颜谧去茶水间泡了杯茶。见同事进来,拿起茶叶罐,给他也泡了一杯。
  “那小子油滑得很,好几件赃物没搜到,我还以为得多审几回才降得服。”同事靠着墙喝了口热茶,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很在乎那个周小娟?”
  “肢体语言。”颜谧解释,“他用眼神调戏我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摸手上的尾戒。很多情侣喜欢佩戴尾戒,他的潜意识认为调戏别的女人有愧于对象,不是毫无心理负担,说明起码对对方负有责任感。我查了他的聊天记录,找到他女朋友的微博,运气不错,小姑娘喜欢自拍,喜欢秀恩爱。”
  说起来,裴玉珠也总时不时摸婚戒……
  再多花点时间摸底,也能查到这个周小娟,不过这么快就抓住软肋,一举撬开了嫌疑人的嘴,倒是省了不少心力。同事感佩道,“专家果然不一样!”
  颜谧谦虚了一番,然后问起另一件盗窃案,“城西有辆摩托车被盗,中午报的警,下午在城南找到了。但是我翻了案卷记录,好像盗窃犯没留下什么线索?”
  同事点点头,“失主停车的地方没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好端端停着的摩托车就不翼而飞了。不过好在车很快找到了,失主就表示不想追究了。”
  颜谧的心沉了沉。
  同事这才想起来,“对了!听说就是那辆车今天差点撞到你了?擦!八成就是偷车贼,丫是不是根本不会骑摩托车,瞎几把骑啊?别让老子抓到,按他个危害公共安全罪!”
  闲聊结束,颜谧回到自己的办公桌,盯着屏幕凝眉思索。
  偷车,撞人,逃逸,弃车。恰到好处的避开了监控和目击。简直……简直就像是专业的一样。
  裴玉珠不简单的社会关系里,也包括能随意支使这样的人吗?
  还有她怀疑的另外一个人。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以他的权势,倒是可能做到……
  不知道何语在家里静养的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兀地闯入脑海,她的思绪便像不受控制一样,心里如同有杂草疯狂蔓延生长,分析案情的冷静理智全被挤到了角落。
  他有没有好一点?头还晕不晕?有没有按医生交待的吃清淡易消化的食物,避免辛辣刺激的东西?
  ……不会真的第二天突然昏迷,要送去抢救吧?
  ***
  何语没有静养也没有忌口,此时此刻,他正在a国大使的会客厅里,品尝大使收藏的苏格兰威士忌。
  灯光下,金棕色的酒液如琥珀般晶莹通透,散发着威士忌独特的烟熏芳香。啜饮一口,醇厚绵柔的口感占据整个口腔,余味无穷。
  见何语面露欣赏之色,大使朗声大笑,“如何?这是我多年老友的私酿,只此一家。”
  酒确实是好酒,何语评价了几句,一时间宾主尽欢。
  “不过你今天过来,应该不是来品酒的吧?”大使又给自己斟满,晃着酒杯看向何语。
  他固然欣赏何语的作品,但单凭一个作家的身份,还不足以与他推杯换盏。他所看重的,自然是何语背后的家族。
  总统竞选,说穿了就是财力和人力的比拼。他需要华人财团投钱,需要拉拢华裔选民为数不少的选票。而何语的祖父是华人富商何兆渊,财力雄厚,何家又与各华商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姻亲关系,在他的智囊团制定的策略中,必须拉拢。
  “我想给大使先生讲一个故事。”何语说。
  “哦?难道是下一部小说的构思?”大使很感兴趣。
  何语微微一笑,“这个故事,可不适合写进小说里。”
  “从前,有一名雄心勃勃的政客,正准备冲击政治生涯的最高峰。有一天,一个小姑娘拦住他,希望他能尽举手之劳,做一件对他没有什么好处的好事,否则就……”
  他顿了顿,仿佛没有看到大使沉下去的脸色,接着讲下去:“政客照办了,但政客不喜欢被人威胁,更不喜欢有人掌握着自己的把柄。于是小姑娘成了政客的心头刺,政客命人把她拔掉。”
  “然而政客大概不知道——”
  语气骤然转沉,何语迎视向大使的目光如刀出鞘,“他想拔掉的心头刺,却是有个人的心头宠、掌心宝。政客对华国文化有所了解,应该知道关于龙的一个传说——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一字字掷地有声,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锐利眼神中的寒意如有实质。
  大使先是一怔,旋即大怒——竟然差点被一个毛头小子的气势唬住了!
  “那么那个人就该听我一句建议——不要太高看自己的能耐!”
  何语矜持笑笑,“怎么会是高看呢?诚然,个人的力量无法左右一场大选。但是,让某个候选人的竞选之路布满荆棘,哪怕只是让胜利的天平向他的对手多倾斜那么一点点……却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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