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十一年前(8)

  「快去看八卦版,有劲爆的事情。」
  「到底是有多劲爆?沿路上已经有好几个人这样跟我说了。」
  「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这大概是今年兴中最大的事了,快把手机拿出来看。」
  「这…这不是江玉树吗?跟他抱在一起那个女生是谁?」
  「听说是前几个月转学来的一个女生,怎么样,够劲爆吧!」
  「那个女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可以把到我们兴中情歌王子。要知道,江玉树这个人对感情的事可以说是完全不提,好像没有人可以真正戳入他的心房。这个女的…才转学来几个月就有办法…我觉得事情可定不单纯。」
  「听说那个女生是一定是故意去诱拐他的。」
  「听说那个女生是他的高中同学。」
  「听说她是江玉树的旧情人。」
  「那个女生平常看起来安安静静的,跟同学都没什么互动,没想到私底下这么猛,竟然跟我们的情歌王子勾上了。」
  「不过这些照片到底是谁拍的啊?」
  「不知道,感觉是有人偷偷跟踪他们,偷拍下来的。」
  「我也这么觉得,这背景是海边唉,哪有可能这么恰巧在海边遇到他们,想也知道是跟踪偷拍。」
  「算了,别管那么多,总之,他们两人一定是在一起了。怎么会…我们的情歌王子竟然被追走了…」
  「你是花痴喔!像他那么有才华的人不被追走才奇怪,还轮的到你…唉…别想太多了…」
  我跟黄襄在海边相拥的照片,迅速地在网路上传播,不过多久,整个学校都在聊我们的事,网路上聚集了很多不了解事实的人,在上面随意地製造谣言,更可恶的,甚至还有人对黄襄做人身攻击,这点是让我最不能接受的,有什么不满直接衝着我来就好。
  「不过,这些照片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是咱们兴中情歌王子吗?」又是上次那群球队的人,这次他们又出现在我面前,站着三七步,眼神凶煞地对着我看,像极了讨债的流氓。看来,他们一定是不满我上次让他们在黄襄面前难堪,想给我点教训,才会故意在我常经过的这条路堵我。
  「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故意装傻地问道。
  「你可别误会我们啊……我们可是来祝你跟她幸福的,大家都是文明人,公平竞争,她被你追到手,这场竞争是我输了,我是来向您道贺的。」身材最高大的那位语调一转,恭敬地祝福我跟黄襄。但我还是看出了他眼神中的不怀好意,今天他会来这找我绝对别有目的。
  「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别在卖关子了,你来找我,一定有其他事,我没猜错吧!」我回应。
  「真聪明,真聪明,不愧是她会看上的人…佩服…佩服。」他一边笑一边拍手,收回了刚才的恭敬,反倒变的讽刺。
  「是说你一个要出道的歌手,在出道之前就闹緋闻,这对你的观感不太好吧。
  据我所知,像你这种跟唱片公司签约的歌手,出道之前,应该会限制你谈恋爱吧。怎么了,我有说错吗?」他讽刺地说。
  当初在跟唱片公司签约的时候,合约书上有明确说道。出道未满一年禁止谈恋爱,一旦有緋闻的出现,公司会视情况而惩处,严重的话,不排除提前解约。
  签约的当下我并没有多想,那时候黄襄不在国内,我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这条规定对当时的我,是再好遵守不过了。
  然而现在被拍到这样的照片,不仅有可能被唱片公司解约,甚至会葬送掉我的歌手生涯。
  「这应该不关你的事吧!」我不想多做回应,摆明了他就是来刁难我的,没必要跟他多说什么。
  「别那么冷漠嘛!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做这种事情之前,先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身分,不要留下证据让人家在背后搞你,最后才在后悔自己当初的行为。好自为之吧!希望你的歌手生涯还能够延续囉!祝你好运。」极为讽刺地挑衅道。
  离开之前,他先走到我的面前,拍了拍我的胸膛,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之后,跟着他身边的那群兄弟离我而去。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身上那件衣服,我顿时顿悟,原来那天跟在我们后面的骑士,就是他,那些照片都是出自于他手。
  此时,口袋里的电话声响起,手伸到口袋边,突然停了下来,我好怕,那是来自唱片公司的电话。
  「喂!」我接起电话。
  「是我,八卦版上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电话的那头是黄襄的声音。
  「知道了,不过你怎么会打电话来,传讯息不就好了吗?」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不行吗?」她回应道。
  「没有不行啊!只是好奇问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会突然想听我的声音?」我困惑地问。
  「我……我只是怕……这……这件事会影响到你的未来…你之前不是说唱片公司有禁爱令,他们不会不知道这件事的…万一…影响到你的梦想…到…到底该怎么办。」她哽咽地说。
  「别哭了……都说了不要这么担心我…唱片公司又还没有说什么…这不是你的错,别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我可以处理好的,相信我。」我不忍心再看到她为了我流眼泪,我不会在让她受到波及,这次我会保护好她。
  安抚好她的情绪之后,我掛了电话,好好思考该如何平息这次的风波。
  这时,令我担心的电话声再次响起,拜託…不要是公司的电话,拜託…我在内心祈祷着。
  「喂!请问哪位。」我问。
  「是我,我是经理,我想你也知道我打这通电话的用意了吧!」说话的人是经理。
  「嗯……知道,所以公司打算处理?」
  「玉树,你也知道我一定对你抱持着极高的期待,当初是我极力去说服公司上层,他们才肯跟你签约。看了你高三的那场表演,我不敢相信这是一个高中生可以展现出来的气场,你的歌唱功力无庸置疑,更让我惊艳的是你享受舞台的那种感觉,那不像一个高中的孩子可以表现出来的样子。可是,很遗憾的,你还是打破了我们当初约定好的事情。」
  「公司会有这些限制,并不全是要死死地管住你们,而是希望你们可以专心在自己的梦想上,你们都是有梦想的孩子,我们最大的目标就是帮助你们实现当职业歌手这个梦想,其他的事情我们管不了。对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发唱片准备出道这件事,而不是谈感情。我不管今天你跟那个女孩有多么地相爱,你得搞清楚状况,你这样做是在践踏你的未来。不要说公司跟你解约,你的名声都会在一夕之间掉到谷底,这样还会有哪间唱片公司想要跟你签约?」
  经理有些斥责地对我说。
  我本来是他期望已久的明日之星,然而,事情没有像我们想像的那么顺利,现实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打击,我彻底地让他失望了,我的歌手梦好像也在那一刻坠落到谷底。
  「经理,真的很抱歉,假如公司真的无法原谅我的行为,想跟我解约,那我也无话可说。我想说的是,我跟那个女孩不是男女朋友,请你别误会,我这样说,不是在替自己做错的事辩解,而是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事而影响到她。」我语气沉重地说。
  「但我还是想跟您说,拜託您,能不能帮我跟公司求情,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保证不会再让公司失望。」为了实现在小巨蛋的舞台上唱给她听,我都已经走到这步了,说什么,我也不想在这里放弃。
  「要给你机会也不是没有,过去公司也常常有新人犯下跟你一样的错。我直说吧!虽然这个方式对你来说残忍无比。」
  「如果你对公司、对外宣称自己不是自愿的,而是那个女孩主动拥上前,自己只是不知道如何反应,所以才会呈现照片上看到的那样。假设说,普遍人接受了你这种说法,公司也许会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做不到,那只能说很抱歉,我们的关係就到此为止,找个有空的时间把解约书签一签,以后就各自过各自的生活,顺便祝福你能有更好的未来。话说到这,该怎么选择就是你的问题了。」
  我听了,一皱眉,脸上爆起了一道道青筋,一股怒火由不得从脚下窜了上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愤怒地问道。
  「凭什么要我对大眾说这种虚无的谎言,你们才肯给我机会。为甚么我非得做这种违背我自己的良心的事,你们才肯原谅我。你知道这样做,对那个女孩的伤害有多深吗?」怒火直衝入我的脑袋,我什么也不想,愤怒地把我所想的全部发洩出来。
  「孩子,你要了解,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看看那些站在世界舞台上的歌手,他们都是踩着多少人,而站上去的。身为学生的你或许不懂,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的残忍,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完成你的梦想,牺牲掉一两个人是必须的。虽然很残酷,但现实就是这么残忍,请你接受。」他平淡地回应我,像是已经看清了这种恶劣的手法。
  「我曾经以为我的梦想是可以这么的单纯,站在舞台上唱给所有支持我的歌迷听,看来是我想错了…如果要我让那个女孩背负这样的骂名,我寧可不要当职业歌手这么梦想,我不要我纯粹的梦想上沾上了这样的污点…我不要…我不要…她是我最珍惜的女孩…当职业歌手这个梦想,也是我许个她的承诺,我的世界因为有了她的出现,才变得有意义…你要我怎么忍心对她做这种事,只是为了满足我自私的想法…我做不到…她是我的一切,为了她,我连梦想都可以捨弃,何况是要伤害别人的梦想…」我悲愤地说道。说完一股悲伤感吞噬了我的心,悲伤化为一颗颗斗大的泪珠硬是从我的眼眶中流出。原本气愤的情绪,全被眼泪浇熄,只剩下满满的伤感。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很伟大的,前面几个和你犯同样错的人也是如此。
  你还只是个孩子,要你面对这些事太难了。好好珍惜那个女孩…她是你用你的梦想换来的。我能帮你的就帮到这了,接下来的人生你可要好好努力,学了一次教训之后你应该也知道,人生,不是这么简单的。」说完,他掛断了电话,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和他连系,后来到公司签解约书时也没遇见他。离开公司后,我彷佛感受到了自己已经和歌唱界脱离了关係,追寻了好几十年的梦想,都在那一刻化为乌有,像颗泡泡一样,很美好,却又很脆弱,一不小心它就破了。
  经理打电话来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家里哭了好久好久,哭到连眼泪都滴不出来,身体不断地抽搐着。
  抬头看看房间的海报,是摇滚乐团的签名海报,小时候,我常幻想着自己能和他们一样站在万人的舞台上,展现自己最精湛的演出。
  就差那么一步,然而那一步却永远也无法抵达。
  沉淀两天后,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虽然我失去了唱片公司这个强大的后援,未来的我还是想凭藉着自己的实力再一次地向歌坛证明我的实力,尽管这个机会微乎其微,年少轻狂的我,还是想再为了自己,也为了黄襄,拚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歌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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