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六年前(7)

  由于冬天气温在晚上骤降的速度相当快,我们身上都穿着厚重的外套,移动起来显得有些笨拙,当我们走到平常那个熟悉的公车站后,本应该要在这里道别,现在突如其来的一场雨,让这个计画无法顺利地执行。
  「气象预报明明没说今天会下雨的,怎么会……唉……这件外套是我新买的唉,被淋湿了要怎么办啦。」她看着自己新买的外套,边对着天空咒骂道,看来她是真的很在意她的新外套被雨淋湿这件事。
  幸亏老妈平常都会提醒我带一把伞放在书包,以备不时之需,虽然平常总会嫌老妈囉嗦、烦,此刻老妈却帮了我一个大忙,耶!谢谢老妈!回去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我取出了放在背包左侧的折叠雨伞,由于这把伞有点老旧,一开始甚至还无法顺利打开。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将它成功开啟,这把伞却小到只够让一个人撑。身为一个绅士,我二话不说直接把伞撑在了黄襄的头顶上,让她可以不用被冰冷的雨水滴到,顺便保护好那件她新买的外套。而我则把外套拉到头顶,避免头顶被雨水淋溼,进而着凉感冒。
  原本移动就很笨拙的我们,现在因为下雨的关係,走路的速度只能放的更缓慢,每走一步都需耗上好几秒,确保自己脚下的每一步都是安全的,没有踩到积水的地方。
  走到便利商店躲雨这短短几百公尺的路,我们却花上了比平常多好几倍的时间才到达。到便利商店时,我全身上下早已溼透,冬天的寒风吹来,更显的刺骨,差点在原地变成冰棒。比起我自己的情况,我更在意的还是黄襄的情形。
  「你没淋到雨吧!」我紧张兮兮地问她。
  「谢谢你的雨伞,我没事,倒是你,还是这么爱逞英雄,看看你,衣服湿成这样,等等感冒了怎么办?」她紧张的把我身上的雨水拍掉,深怕我因为借了她伞,而自己却因此而感冒。
  「拜託,淋一点雨又不会死人,干嘛这么担心?我身体勇的很。」虽然已经冷到会要发抖了,但我还是想展现我很英勇的那面。
  「我看你赶紧回家换衣服吧!别再逞英雄了,看看你发抖成这样还跟我说没事。」果然,我的谎言又一次地被她揭穿,唉……我的身体怎么这么靠不住,这么点冷都没办法应付。
  雨滴落在遮雨棚上的声音渐渐消失,原本水洼上还可看到雨滴落在上面產生的大涟漪,现在也逐渐消失了,看来雨好像停了。
  「看你这样,我跟你回家好了,你这样我不放心,刚好我的头发也有一点湿,借你家的吹风机吹一下。可以吧?」她探出头看看现在的雨势,提出了一个我连作梦都没想到的请求。
  「你……你……你真的要去我家?你家离这里不是也不远吗?不用担心我啦!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不用麻烦你多跑这趟啦。」不是我不想让她去我家,而……而是我家……算了吧!她如果还是坚持要去,那我也没輒了。
  「废话少说,带路,快点,你又知道我家在哪?你不是说你家很近吗?那就赶紧出发啊!还是你家有甚么秘密是不想让我知道的?」
  「才……才没有……走就走,怕你喔!我先说喔,是你自己要跟来的喔!不要到时候后悔。」没办法了事到如今我只好勉勉强强地答应她。
  由于这场雨下得又快又急,地上很多低漥处在短时间内就积了相当多的雨水,路面也因为积水变得湿滑,变得难以行走,稍稍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在原地滑倒。
  「你家到底还有多远,我们已经走了二十分鐘了唉,你之前不是说你家就在这附近吗?还是你搬家了?」已经走了大约二十分鐘的她开始抱怨道。
  因为路面湿滑的关係,回家的时间比平常更久,再加上她又一直喊脚痠,走没多久就停下来休息一下,十分鐘的路程,我们花了三倍的时间才到达。
  就这样,她进了我家,到我的房间,跟我借了隻吹风机后,来回拨动她的头发。她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自然披落下来,像黑色的棉段一样光华柔软,在换衣服的我,都被吸引得如痴如醉,停下手上的动作,只为了看她一眼。
  「看什么看啊!换你的衣服。」她将吹风机的开关关掉,大声地对正在看她的我说。
  「不看就不看嘛!谁稀罕啊!」
  她很快地吹完了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就在此时我刚好也换完了衣服。我走下楼,打开柜子,拿了两包昨天才买的科学麵,接着又匆忙地跑上楼,怕她独自一人在楼上会乱翻我的房间,这样我会很害羞的。
  「肚子饿了吧!要吃吗?」我把科学麵拿在手上,我们晚餐好像也没吃,想说她应该饿了吧!
  她点点头,我把左手的这包递给了她,早已经累坏的我,一屁股地直接坐在铺着地毯的地上,把科学麵捏碎,到了调味粉包,什么也没想就疯狂往嘴里塞。
  「你之前说的科学家,该不会是科学麵包装上面这一位吧!」她将捏碎后小小块的麵丢进嘴里后说。
  「哈哈哈……可能是吧!就想像是他说的吧!反正你也知道那些事都是我乱说的,跟科学家一点关係都没有。」我把最后一口麵倒入嘴里,每次吃科学麵,这最后一口总是让人特别享受,宛如身处在天堂一般。
  「唉江玉树,你为甚么要骗我说那个公车站离你家很近,从公车站走回你家少说也有两公里吧!这样叫很近?」她困惑的问。
  「这样哪算远,对我来说,近的很啊!多走点路当运动多好啊!」我的脸有些心虚地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她突然凑近我的脸,睁大了双眼,像检视犯人一样,紧盯着我的脸不放。
  噗通!噗通!噗通!心跳声在此刻听得格外地清楚,激烈的跳动,仿佛要从身体里弹出来一般,只要她的身子还么靠近我,我的心就持续这么猛烈跳着。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沁人心脾的味道,不是花香,也不是香水味,是她独有的,清新自然的香气。
  「嗯……不如我骑脚踏车送你回家,路上我在跟你说答案吧!」我冷静下来后,确定自己的脑袋是正常的,羞涩地提出这个建议。
  因为我老爸老妈工作出差的关係,所以这两个礼拜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家。
  小时候听到爸爸妈妈要出远门工作,总会在他们出门的前一天抱着他们的大腿,恳求他们不要离开我。长大之后,却觉得爸妈不在家,对我才是最自在的,青春期的男生应该懂我在说什么吧!
  也还好他们不在家,要是被他们看到我带一个女生回家,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生,一定会在那边给我瞎起鬨,要撮和我们两个,虽然这样是也不错,但黄襄恐怕不这么认为吧!
  陶醉在骑自行车的过程中,这一段路就好像我们在筑梦的过程,忘了自己,不计努力、不计付出、不求结果、义无反顾,什么事都不去想,只是一昧专注去达成那个属于我们的未来。
  真希望这一次地骑行没有目的地,因为我想带着她骑行到更远的地方去,邂逅更多美丽的风景,写下更多关于青春的故事。
  然而,想像终究只是想像,梦醒了,还是得面对现实。
  至少,此刻的现实也很好。
  「还记得你第一次陪我回家的时候,你转身离开我后,看你还走了好长的一大段路。我真的不忍心看一个女孩子,为了我,多走这么一大段路。」
  「我知道或许我这么做只是天经地义的事,也许你也觉得很理所当然。我很珍惜我们相处在一起的时光,我知道我的力量很微薄,虽然我常常会自夸,把自己说的跟超级英雄一样,实际上,我也不过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普通人。我只想为你做点什么,就算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就这样而已。」有些事,也该跟她坦白了,尽管这不是个最佳的时机,但再不说,好像来不及了。
  「江玉树,谢谢你的体贴,我怎么会觉得理所当然…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都还不知道要怎么好好感谢你……」
  「我…我真的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这么勇敢,我也想像你这么自在地活着,我的人生…好像总是在迎合别人,迎合我的父母,迎合我的同学、朋友。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人生也可以活得很自由、很快乐…是…是你让我找到了那个真正属于我的自己,谢……谢谢你。」
  她没有说完,一连串泪水从她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她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别哭了。」看着泪流满面的她,我坚定地说。
  那一刻,我鼓起了勇气,主动迎上前将她拥入怀。现在我只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一辈子都不想放手。
  「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不管我们遇到了多大的挑战,我会一直都在,相信我,我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你。」
  一个拥抱就可以治癒低落的心情,一个拥抱我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模样。
  那一夜,我们宛如脱离了这个喧嚣的世界,到了一个只属于我们俩的乐园,因为在那里,我们可以相拥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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