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鸮_分卷阅读_22

  “怎么可能。”吴笙的否定几乎不假思索,“只剩两个小时,安静如鸡地藏在旅客里等着炸弹爆就行了,多此一举跳出来,主动进入搜寻者视线,无论用多高明的说词多避嫌的身份,这一举动本身就很愚蠢。”
  “那就是了,”徐望拍拍他衣领,“你和许二零说话的时候没觉得特熟悉特有亲切感吗?”
  吴笙刚想猛点头,忽然顿住,警惕起来。
  “他那欠抽的性格简直就是你的翻版,”徐望看进老同学的眼眸深处,悠悠一叹,“而我觉得以和你同样的智商,他如果真是凶徒,不会自作聪明跳出来。”
  “……”吴笙无言以对。
  要么你就夸,要么你就损,这种连夸带损,让人怎么接?
  回到经济舱,这里也已经恢复秩序,空姐空少在机尾忙碌着整理饮料餐车,应该是等下就会推出来给各位乘客倒水压惊。
  狮子已经消失,连带着那些立体汉字也没了,整个机尾只剩下紫圈里的高帅瘦白,见徐望回来,小帅哥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如愤怒之剑。
  “你是不是人啊!”隔着长长过道,小帅哥就扯着嗓子和徐望吼,“狮子都扑过来了,你就不能把紫圈解除?!这是我们命大,但凡运气差点就死了好吗——”
  “行了行了,”瘦子推他两下,似乎觉得这样控诉既傻又丢人,“死了就弹出去呗,又不会真没命。”
  “但是会受伤会疼啊!”小帅哥仍义愤填膺。
  瘦子无语。
  冷白脸淡淡瞥过来一眼,冲小帅哥嗤笑:“说你傻你就开始流鼻涕。这是战场,我们是俘虏,人家刀下留情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指望人家为了怕你疼,特意解文具放你?”
  “都少说一句吧,争赢了能交卷是怎么的。”大长腿听不下去了,有种丢人丢到隔壁班的狼狈。
  这时徐望已经来到他们面前,也大概闹明白关键问题了:“狮子扑过来的时候我不是故意不解紫圈……”他挠挠头,有些歉意地凑近高帅瘦白,问得认真,“文具还能解除?”
  高帅瘦白:“……”
  他们没冤死,真是生命的奇迹。
  接下来的五分钟,钱艾分享了“如何用意念解除使用中的文具效果”的操作经验——他堆在机尾的那些字就是这样消除的,其实很简单,只要盯住想要消除的部分,在心里默念已使用的文具名字便可以;徐望和吴笙则把许二零那边获得的关键信息告诉了钱艾和况金鑫。
  “小况,你还是继续看着他们四个,不过关于嫌疑人的事,绝对不能泄露。”徐望嘱咐。
  其实所谓的“不透露”,也不过就是个心理安慰,都在一个机舱,任何风吹草动皆一览无余,他们三个去找谁,不可能瞒过高帅瘦白,顶多就是听不见他们的谈话罢了——他们也曾想过将人带到况金鑫的“狡兔三窟”里询问,结果先找了个空少实验,对方根本进不去“狡窟”,任凭他们怎么在下面拉拽,就像有道无形却坚韧的网似的,他们进入无忧,外人不得其门。
  况金鑫没队友们想得这么多,得到指令,便非常认真地用力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徐望莞尔,末了看吴笙和钱艾一眼。
  队友心领神会:“走。”
  第一站,姜三二。
  虽然徐望觉得他没可疑,但安全起见,还是再聊一次。
  不想三人刚走近,姜二三忽然站起来,看也不看他们,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借过,去卫生间。”
  钱艾本能让开路,吴笙却一把抓住姜二三的胳膊,厉声问:“你刚刚把什么东西放口袋里了?”
  姜二三缓缓抬头。
  这个在徐望记忆中无害的中年男子,眼里却透出阴鸷的光。
  吴笙不再废话,则直接用另外一只手上去搜他口袋,姜二三却忽然一拳挥过来!
  他本能闪躲,姜二三趁机甩开他的手,一路朝机尾狂奔!
  吴笙奋力去追,慢半拍反应过来的徐望和钱艾也紧随而上!
  紫圈内四人刚从狮子精魂中缓过半口气,这会儿就见一个男人跟先前的雄狮似的,也朝着他们夺命狂奔!
  四人心塞:“还有完没完啊——”
  咆哮归咆哮,在姜二三冲过来的一刹那,四根小草又朝四面八方栽歪下去。
  姜二三却并没有像狮子那样从他们中间冲过,而是一个急刹车,进了他们旁边的洗手间,回后就狠狠关上了门!
  然而预期中的关门声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门撞在手臂上的闷响——吴笙追上来了。
  姜二三气急败坏,用力拿厕所门挤着吴笙,吴笙半个肩膀都在门内,毫不退让!
  徐望和钱艾随后赶到,用力一撞!
  姜二三再顶不住,被撞飞。不过洗手间内空间狭小,他也只是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就重重磕在了墙壁上。
  吴笙第一个挤进来,直接伸手进他的口袋,很快摸出三小包白色粉末和一块锡纸。
  姜三二见已败露,再不挣扎,颓丧地垂下了头。
  这回轮到吴笙、徐望和钱艾傻眼了。
  从小在学校的带领下参观过禁毒教育展,没参观过的看点法制节目也知道这是什么了。携带这种东西,上不上飞机都是犯法的,超过一定数量甚至可以判死刑,难怪姜二三要往厕所里跑——直接在几万英尺的高空冲走,神不知鬼不觉。
  但这和他们要找的炸弹密码完全是两码事。
  “喂,”徐望不甘心地踢了他脚一下,还是问了一遍,“刚上飞机的时候,你在机翼那边转悠什么呢?”
  姜二三无精打采地抬起头,整个人已经没了神,但话还是答了:“登机晚,行李架满了,一路找放行李的位置找到了那边。”
  三人面面相觑,失望之极。
  这种查一下行李就能验证的事情,姜二三实在没理由撒谎。
  叹口气,他们从外面关上卫生间的门,再不管姜二三那货。
  转过身来,正对上三双幸灾乐祸的眼,也就大长腿还算个人,依旧面色如常。
  钱艾对着乐得最开心的“帅”磨牙:“信不信我给你脖子上也套个‘井’。”
  帅哥“嘁”了一声,不看他了。
  徐望忽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便问大长腿:“如果同在一个关卡里的队伍都交卷失败,会怎样?”
  大长腿耸耸肩:“那就大家一起退回原点呗。”
  果然。
  徐望还寄希望于“平局不退”呢,看来“鸮”并没有这种好心。
  “现在怎么办?”钱艾问,“去找下一个?”
  当着高帅瘦白,他还是隐去了酆六一和安七九,不过如果等下他俩和姜三二一样到处乱跑,那这个秘密也捂不了多久了。
  “先去看姜三二说的行李吧,”吴笙想了想,道,“都查到这里了,看一下行李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样在机翼附近,如果在,我们也就彻底安心去找下一个了。”
  徐望同意。
  除了与人沟通交流上有点神奇的障碍外,吴笙的逻辑性和缜密性,实话实说,都可以打高分。
  三人拎着姜三二来到机翼附近,打开行李架,让他自己找。
  姜三二就像被押解回犯罪现场进行指认的嫌疑人,特配合地三两下就找到了自己的包。
  包的位置证明他没撒谎,但安全起见,徐望还是当场翻包。不料刚拽出一件衣服,就带出了一本小册子,“吧嗒”一声,清脆落到地上。
  吴笙将之捡起,递到徐望和钱艾面前。
  那是一本自印的简易册子,很薄,封面上印着“灵真会”三个字,还有一个符咒似的图案。
  钱艾盯着那图案看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太舒服。
  吴笙翻开册子,第一页就是一个仙人打坐图,鹤发长须的仙人坐在莲花座里,闭目修炼,下面一行小字——灵真居士,法力无边。
  没等徐望他们发问,姜三二倒先问起来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第22章 反扑
  距离爆炸, 还有02:10:04。
  口袋里翻出的能判刑的东西认,行李里翻出的不起眼的小册子倒不认了?
  三人凑在一起, 将小册子草草翻了一遍, 越翻, 疑问越少,心却越沉。
  那是一本宣传册, 或者说,传教册。册子里将灵真居士塑造成了无所不能的神, 信仰灵真居士,可渡一切灾厄,身体不再病痛,灵魂获得永生。更令人生寒的是, 册子中还讲了一个“信徒获永生”的故事:
  清朝末年, 一身患重病的村民在梦中获灵真居士点拨,醒来后发现脖间多一红丝系的琉璃葫芦,一寸大小, 通体透彻。自那以后,村民皈依灵真居士,为居士献祭猪牛羊等, 每次宰杀完牲畜,葫芦里就会生出一点血。
  然而等到只差一滴就可将葫芦填满时, 无论村民杀多少牲畜,葫芦内的血却再不增加。于是在灵真居士诞辰(农历九月十四)这日,村民大摆流水席宴请全村人, 却在菜中下毒,最后全村百余人口无一幸存,葫芦内的最后一滴血,由此而满。
  村民因“献祭有功”,被灵真居士召唤,不仅一身病痛解除,还获得了不老不死的永恒生命,而在这场“献祭”中受害的人,则被描述成了“被选中的幸运者”,灵魂得以升天,永随灵真居士左右。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钱艾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回忆一下封面图案,顿时觉得更诡异了,“神经病吧,这么假的东西谁信?”
  “你没病没灾的当然不信,但那些处于痛苦中、急需寻找心理安慰和精神寄托的,就会信。”徐望干了这么多年销售,接触最多的就是人,看得最多的就是人心。
  “农历九月初四……”吴笙合上册子,看向队友,“就是今天。”
  “你什么意思?”钱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看吴笙,又扫了下姜三二,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你该不会想说这家伙安炸弹,是想拿整架飞机的人命给这个什么居士献祭吧?”
  三人的讨论悉数落进姜三二耳朵——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想避他,不成想姜三二倒先一脸惊恐地嚷着撇清了:“这东西不是我的,和我没关系!”
  他嚷嚷的时候声音都是颤的,脸上的肌肉也在抖,“拿整架飞机人命献祭这件事”似乎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惊吓。
  钱艾却已经把这位当成“丧心病狂的教徒”了,义愤填膺地一把薅起他衣领:“在你包里发现的,不是你的难道还是我们的?!”
  姜三二虽然中年发福,但身高不高,浑身那点虚胖的肉合起来也就能顶钱艾俩肱二头肌,被这么一薅衣领,脚后跟直接离地,就剩脚尖还挣扎着往地上点。
  徐望不失时机地凑过来,趁姜三二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见缝插针:“密码。”
  姜三二不知是被冤枉太委屈,还是天降一飞机人命的大锅太害怕,涕泪横流:“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密码,我就是带了点粉上来,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干炸飞机这种事啊……”
  徐望定定审视了他半晌,叹口气:“老钱,放开吧,不是他。”
  “可册子在他包里……”钱艾不想死心,被折磨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才见点眉目啊!
  “他的座位离这里很远,”吴笙冷静分析,“谁想对他包动点手脚,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他不是上飞机晚吗,”钱艾说,“如果他上飞机的时候行李架都放差不多了,等他放完,这边彻底满了,谁再过来翻动,不是很奇怪?”
  徐望想起什么似的,幽幽看向队友:“如果飞行途中行李架因为颠簸开启,旅行包、登机箱噼里啪啦掉一地呢?”
  钱艾还在消化吸收,吴笙已经秒懂:“行李中途掉过?谁收拾的?”
  “两个空少,我,”徐望顿了下,“还有两个旅客。”
  “谁?”吴笙迫不及待地问。
  “不知道名字,”徐望摇头,而后目光炯炯,“但我能把他们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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