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好说好说!”
  贾志春露出来白白的牙,自家可没白干。这一天天的都是白米汤,白面馍馍,都是胡来善掏钱买的,一家子的口粮都被胡来善包了,还吃得这么好。
  香草端着饭碗,坐在也是的边上,是不是偷瞄一眼胡来善,只觉得这汉子高高大大的,十分壮硕。而且,胡来善还会识文断字的,是个文化人,一颗春心砰砰跳。
  要是,要是胡大哥在村里落了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自己可以给他做做饭,洗洗衣服。。。。。。
  ☆、第64章
  这几日都是木工的活儿,香秀累了好些日子,还来了小日子,早上也不想早起。贾志春睡到天蒙蒙亮,起来做了早饭,又给香秀端了碗红糖水。
  香秀起床的时候,二奶奶跟胡来善已经吃过了早饭,香草也来了,正在帮忙洗衣服。香秀吃了一惊,香草可真是勤快。家里的活计多,但是何家的姑娘也多,香秀干的自然最多,香梅嘴上叨叨,手上也不慢。香草是最小的妹子,香秀香梅出嫁前,香草做的最多的就是针线活儿,洗衣服这类事儿,很少做。
  香秀抿了头发,洗脸刷牙吃早饭,赶紧把香草手上的脏衣服接过来,“我来洗吧!快去歇歇,昨天晚上还多了点儿汤圆儿,你挑几个汤圆儿热了吃吧?”
  糯米是个稀罕物,已经糯米都能换一斤半的精米,何家村一般人家很少吃。汤圆儿一年到头顶多能吃个一两回,所以,香秀早上也没舍得吃,只喝了点儿米汤。
  香草攥着手上的衣服,一个劲儿的摇头,“不用不用,姐,你去做别的事儿吧,我洗衣服!”香草着急拒绝,手上的正是胡大哥的衣服呢!“后面的鸡蛋鸭蛋还没捡吧?赶紧去把,胡大哥带着狗蛋去了。”
  香秀一听急了,胡来善捡蛋这事儿忒不靠谱,万一把鸡蛋踩了呢?狗蛋这孩子还喜欢捣蛋,还没怎么学会走路,就一直闹着要下地。万一狗蛋在竹林里下地了,那不知事儿的孩子脚下可没个准儿。
  再说了,他们知道平常那些鸡鸭都把蛋下到哪里了么?
  香秀心急火燎赶到竹林里,胡来善已经牵着狗蛋晃悠了,一只手里拎着竹篮子,一只手拉着狗蛋。狗蛋歪歪斜斜的抱着胡来善的手,一不小心就把一个鸡蛋踩碎了、一个不小心一个屁股蹲就把一堆鸡蛋压碎了。每一步都把香秀走的心惊肉跳。
  香秀赶紧拎了篮子,围着两人绕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把两人周围的鸡蛋鸭蛋都捡干净了,才松了口气。要是一般人敢这么糟蹋香秀的鸡蛋跟鸭蛋,香秀肯定炸毛了。只是,两个罪魁祸首,一个是家里的金主,得罪不起,一个是尚未懂事的孩子,说了压根也听不懂。
  看着碎掉的鸡蛋,香秀心疼死了,赶紧回家拿了个瓦罐,把碎掉的鸡蛋都挑一挑,有些没有碰脏,还剩下一些蛋黄蛋清的,都捞起来,敲到瓦罐里,留着中午炒了吃。
  一大一小在竹林里撒丫子,前院,香草已经把衣服都洗完晾起来了。
  二奶奶连连夸香草,“这孩子针线活儿有悟性,现在洗衣做饭也做的越来越有模有样的了。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小子!那个张屠户家的,我听你爹的意思,应该是不成了吧?”
  “张家日子是好过,只是父子三个,我娘说这样的人家媳妇总归要辛苦些。我爹就剩这一个姑娘,也舍不得。再说了,张屠户家可能世代杀猪,脸上带了凶相,香草是我们姐妹三个里胆子最小的,受了委屈也不爱吭声,恐怕是不成的。”自从何老三找人给张屠户递了话,算是回绝了,张屠户已经开始给两个儿子相亲找媳妇了。
  香草过了年也才十五,一时也不着急。
  再说了,自从大中进了县城的铺子,小中跟着黄秀才去了省城,香草也水涨船高了,不少镇上的人家来说亲了。村里来说亲的,也大多是家底殷实的人家。何老三对于小女儿的亲事说不上待价而沽,但是跟以前的标准肯定是天差地别了。只是不知道香草是什么意思。
  其实张屠户家说不上不好,只是香草的性格不适合。要是香梅那样爽利的性子,嫁到张屠户家去,肯定能如鱼得水;香草自然是得有人护着,像叶家的亲事最适合香草这样的性格。
  只是人各有命。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比较少,跟第一更可以合成一章。
  ☆、第65章 -修改
  张木匠父子俩手艺好,不过三天的功夫,椽子都打好了,选的都是好木料,结巴少。何老三带人把河边编好的芦苇帐子先铺在椽子上,在上面糊了一层糯米混泥水,然后才开始铺小瓦。这样就算是小瓦往下滑了,屋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漏雨,椽子也更加经久耐用。
  院子里用小砖砌出来一条小路,两边移摘了几棵果树,看起来也像模像样了。胡来善不习惯泥地,屋子的地面是磨平的石头,十分平整。
  贾志春见了之后就十分稀罕,自家的两间草屋,经常漏雨不说,还十分低矮。要是从前一个人的时候,贾志春也不会觉得什么,如今有了老婆孩子,总是想奔着更好去。
  贾志春偷偷盘算着,要是早上再多拿一板豆腐,多走两个村子,估计能多卖点,挣的也多些。贾志春预定的豆腐又多了一板,为了不打扰黄家豆腐坊的生意,贾志春往隔壁镇的村子走了走。
  贾志春的豆腐卖了没几天,麦田里的麦穗垂了头,黄灿灿的,到了收麦子的时候了。
  贾家有六亩地的麦子,何家也有六亩地的麦子。大中早早的就放了忙假,已经回来了。
  选了个好日子,两家约好了一起收麦子,贾志春跟香秀也不打算沾何老三父子的光,两口子都拿了镰刀下地割麦子,狗蛋让香草带着,中午饭叶氏来做。
  胡来善也加入了割麦子的大军,虽然一开始手生,笨手笨脚的,第一排麦子割完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第三排开始了,后来就越来越顺了,居然跟贾志春的速度不相上下了。
  十二亩地的麦子,五个人割,一天的功夫就割完了。到了傍晚,在院子里铺上席子,让狗蛋自己爬爬,隔壁的晒坝上就是打麦场。刚收回来的麦子,先要晒干才能用石磙子碾过去。天色渐暗,打麦场上的麦子都要收起来,搁在两根木棍搭起来的台子上,这样就不会吸地上的潮气,等到第二天早上太阳上来的时候,就能摊开来接着晒。
  割完麦子,胡来善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小臂上红红的一片,全是小疙瘩,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原本胡来善忍着,渐渐的,就越来越痒,一开始用凉水泡一泡还能缓解一下。慢慢的,直接就是火辣辣的,又疼又痒。
  吃晚饭的时候,胡来善就一直挠手臂,一开始的红点点已经连成了片。
  “来善,怎么了?”二奶奶就坐在胡来善的身边,胡来善恨不得吃一口饭就抓一把手臂,实在是惹眼。
  胡来善已经痒的十分烦躁了。二奶奶伸手撩起胡来善的袖子,“呀!”,居然已经挠破皮了。
  “这是麦疹,可不能用凉水,也不能捂着,用热水泡一泡,多喝点水。”二奶奶说着已经扯着胡来善站起来,打了热水,用水瓢从手臂上浇下去。胡来善忍着疼,等到热水烫过,在热水盆里泡一泡,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感觉不是那么灼热了。
  麦芒引起的麦疹,这事儿可大可小。看胡来善的样子,都已经破皮了。往年收麦子的时候,也有人会惹上麦疹,何老三有经验,饭也顾不上吃了。赶紧收拾了个火把出来,带了大中跟贾志春去后山找草药。
  等到找到草药回来捣碎了敷上,胡来善的手臂已经不那么痒了,大家才算是放下心来。重新热菜热饭,吃了晚饭,香草眼睛红红的,看着胡来善确实没事儿了才放心。
  “明天打麦子你就在屋里待着,外面的风大,这段时间别说是打麦子,出门走走都可能会出麦疹。”何老三十分内疚,胡来善是为了给家里帮忙才惹上了麦疹,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年患上了,以后可能每年都要出。
  第二天胡来善就不用干活儿了,带狗蛋的重任就交给他了。叶氏跟香草起大早就去了地里捡麦穗,正巧日头还没上来,能凉快些。香秀负责捧麦秆儿,何老三贾志春何大中爷儿三拉着石磙满场子碾麦子。拉石磙不是轻巧活儿,两个人拉着,一个人歇歇劲儿。三个人轮换着来,也能换一换。
  第一天麦子还没怎么干,所以出麦子并不多。最先出来的新麦子,端了一小簸箕给二奶奶送去,倒进石舂里。二奶奶舂干净了,就用水泡上,准备中午的时候煮汤喝。新小麦煮的汤,有一股香香甜甜的新小麦的香味儿,别提有多好喝了。
  等到中午大家都累坏了,吃饭之前喝上一碗新出的小麦汤,那是再好不过了。下午的时候煮一锅,晾凉了,等到歇晌的时候喝上一碗,又解渴又压饿。
  小麦都晒在贾家的晒坝上,午饭也挪到这边来做。这个天买肉容易坏,但是香秀养了不少鸡鸭,家里的鸡鸭是现成的,贾志春早上就抓了一只肥公鸡,割脖子放血褪毛,已经在大锅里慢慢炖了半天了,又是用的大木头,估计早就酥软了。
  等到日头上来,香草跟叶氏拎着篮子回来了,香秀做事儿精细,捧麦子的时候基本都把田里的麦子收走了,麦穗什么的也都捡的七七八八了,地里剩下的并不多。
  叶氏炒了几个菜,把馍馍蒸上,午饭就开吃了。午饭吃到一半,就听到“大姐,爹娘,我回来啦!”
  一身新衣的香梅跳下牛车,就往屋里蹦。自出嫁回门,香梅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香梅,你咋家来了?”不怪叶氏惊奇,叶家得有五六十亩地的小麦,正是家家户户收麦子的时候,香梅怎么有空跟叶多福回来了。
  “咱家的麦子收的早,五六十亩地的小麦,我们爷儿四个,干了三四天就割完了。晒麦子我娘领着香梅她们妯娌晒的。拉石磙有两头牛,收起来也快。昨天就收完啦!我爹惦记这边的小麦,卖完了两车麦子,就让我架着牛车过来,人拉石磙累得慌,也出不来活儿。”叶多福七手八脚的忙着把牛车卸下来。
  “还没吃饭吧?赶紧先吃饭,牛跑了一路也累着了,得歇一歇!”何老三舍不得牛,牛可是好东西,干活儿比人耐得住累,力气也大。拉犁、拉石磙都是一把好手,还能用来拉车。
  叶氏赶紧给香梅和叶多福盛饭,何老三放了饭碗去看牛,给牛添草添水,伺候的牛舒舒服服的,才回家吃饭去。
  香梅一个劲儿的看胡来善,这个估计就是木生嫂子说的胡老爷了。年纪看起来不大,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很好,看针脚是大姐香秀做的衣裳。
  香梅看个稀罕,落在叶多福的眼里可就不怎么舒服了。自家媳妇盯着别的男人看,是怎么个意思?再说了,自家媳妇这么漂亮,万一被人拐跑了怎么办?(胡来善:喂,你想多了好嘛,我有这么饥不择食么?)
  叶多福偷偷的在饭桌上拽了香梅一把,不满的撇了撇嘴,香梅眨眨眼,没理他,接着看稀罕,可把叶多福气坏了。
  吃过饭,香梅帮着香秀收拾碗筷,叶氏一边看着,“农忙的时候,怎么还穿着新衣裳?自己当家,手里拿着钱,也省着些花,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
  叶氏絮絮叨叨,嫁给何老三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长,念叨儿女的本事却是一日更比一日强。
  香梅无奈的咧咧嘴,“娘——我又不是家来干活儿的,收麦子的事儿不是有多福么?我就是回娘家串串门儿,穿的好看,也是您的面子呀?姑娘在婆家过得好,不是给你长脸?”
  香梅在家也不用怎么干活儿,叶家兄弟多,而且都已经成年了。地里的活儿大多都是叶志荣带着三个儿子做,只有收种的时候为了抢时间打击突击,才要大田氏带着几个儿媳妇帮忙。香梅跟几个妯娌只要把一日三餐做好,家里的针线活儿做好,后院的牲口菜园子照顾好,基本就没什么事儿了。
  叶多福出去打短工,或者进山打了什么猎物,卖的钱都给香梅收着,叶家家大业大,一年的收成都够家里的嚼用了,费不着把儿子的钱都拢起来。几个儿子儿媳过得好不好,全凭个人本事。
  香梅现在的日子算是好过,吃喝拉撒都不用操心,小两口攒的私房钱,偶尔做点衣服,或者买点首饰,叶多福也爱给香梅买零嘴儿。外婆耿氏还时不时贴补一点儿。
  叶氏默默闭了嘴,叶家的日子是好过,叶氏以前也没受过什么苦。看着香梅神采飞扬,叶氏心里又高兴又心酸。
  “娘,我给你跟爹做了鞋,还做了一身夏天的凉衫。”香梅平常做的针线活儿全换成了布,给爹娘做衣裳鞋子。香秀香草几个都扯的布,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狗蛋的衣裳倒是做了两身,都往大里做的,等过了年长高了,还能放一放袖口接着穿。
  “哎!”叶氏点头,这是闺女孝顺的,自然欢喜。
  香梅等叶氏出去了,拉了香草咬舌头。
  “那个人就是胡来善胡老爷吧?”香梅指了指杂物间的方向。
  香草点点头,“嗯!胡大哥不让咱们叫他老爷,他还叫咱爹三叔呢。人很好,对家里人都好,昨天还跟爹一块儿下地割麦子去了,都出了麦疹了。”香草现在觉得胡来善做什么都好,昨天跟着何老三下地干活儿,可把香草感动了。
  ☆、第66章
  “还下地干活儿了?”香秀吃了一惊,不是富人家的庶子少爷么?怎么还会下地了?
  “是啊,一开始还不会,咱爹说胡大哥是个好人,肯学能干。”
  “哦——”香梅眼睛骨碌碌转,盯着香草看,这孩子,总是强调人家胡来善是好人作甚?“给你扯了几尺花布,都给咱娘了,你看着给自己裁衣裳。”
  “晓得了,谢谢二姐!”香草乐滋滋的,一个十四岁的姑娘,知道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了,自然对新衣服爱不释手。但是家里的条件不好,穿的衣服不用补丁打补丁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新衣服穿。
  香秀收到的布自然是舍不得赶紧裁衣的,要留着下年再说。
  下午有了叶多福带来的牛,只要有人牵着牛拉石磙就好了,几个人立马就闲下来了。抱麦子的活儿也不用香秀操心了,几个人包圆儿了。等到太阳落山,石磙已经滚过好几遍了,出了大概有一二百斤的麦子。
  第一天出麦子少是正常的,等晒干了,小麦粒就肯往下落了。把麦秆儿抱起来,架到晒坝边的架子上,地上的小麦粒扫到一起,用簸箕端了,趁着有风,要把麦粒跟麦秆儿的碎渣扬起来。麦粒比麦秆儿种,就会落到下面的簸箕里。
  扫麦子,扬麦子,香草早早的找了胡来善进屋,把门窗都关的死死的。
  “胡大哥,你可千万别出来,等扬好了麦子我叫你出来吃晚饭。”不怪香秀紧张,昨天胡来善的麦疹实在是太吓人了。
  “知道了,你放心吧!”胡来善从善如流,出麦疹一点儿都不舒服,胡来善也不想再受罪了。
  第二日一早,贾志春就去镇上买了两斤猪肉,两斤羊肉,又去黄家豆腐坊拿了两块豆腐回家。妹夫到家帮忙干活儿,吃食上定要招待好了。
  香秀也不用忙着去干活儿了,在家陪着香梅,顺便跟叶氏一起张罗张罗午饭。
  出人意外的是,陈三柱居然领着陈达跟何如琴来了。
  叶氏没做声,端了茶水给陈三柱一家喝了。
  何老三正在晒坝上往院子里赶,何如琴两口子来还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请何老三回去收麦子?去年吵架的事情历历在目,何老三生怕叶氏跟何如琴吵起来。
  “来啦?”何老三一看院子里的情形,就知道没吵起来。
  陈三柱笑眯眯,“大哥!”何如琴的肚子不小了,何老三看着有些担心,忙搬了藤椅出来,“坐椅子吧?凳子不舒服吧?”
  再不好也是自家妹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再者,陈达都这么大了,何如琴才有了第二胎,实在是不容易。
  叶氏撇撇嘴,没做声,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坐了。
  “我还有点儿活儿,有事儿中午吃饭的时候说。你们赶巧了,咱们多福正巧来帮忙收麦子,志春早上去买了点儿菜回来。”何老三惦记晒坝上的麦子,有头牛就是好,估摸着,小麦明天就能碾完了。要不是有牛,最起码要干个五六天才能收回来。
  陈三柱早就看到晒坝上拉石磙的牛了,两眼放光。陈家只有一头牛,但是家里有五十来亩的地。有时候能借到牛,就能让家里的牛省些力气。要是借不到牛,一头牛连续拉十来天的石磙,能下去一层膘。
  “大哥,我帮你一起去收麦子吧!”陈三柱说着就放了茶碗,跟在何老三后面去了。
  香梅啧啧嘴,“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咱大姑父居然要去帮咱家干活儿了!”
  陈三柱跟何如琴一个派头,每回回娘家都当自己是客,不管什么活儿,从来不舍得伸一回手,也就难怪香梅奇怪了。
  不说香梅觉得奇怪,何如琴也憋了一肚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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