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种生命_分卷阅读_12
护士小马问:“怎么样啊,问来了吗?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佟灿灿的语调又平又直,“gu、xiang。”
“故乡?”丁子钊嘟囔,“这名字这么怪……乖乖!”他像是被人拍了天灵盖,“我说这句话我好像在哪儿说过,我想起来了,是顾襄,喜欢杨过的那个‘襄’,天才少女嘛!”
***
两天前,顾襄吃完宵夜的第二日,她接到了郭千本的电话。
当时她正在文晖小学附近,郭千本正好在为培训班招生的事和校内领导沟通,两人约了一个折中的见面地点。
郭千本走得很赶,脖子上还挂着汗,顾襄盯着他的脖子看了几秒,下巴朝桌上的纸巾盒点了一下。郭千本想着心事,没有领会到,顾襄动手抽了两张纸扔给他。
郭千本愣了下,随即傻笑,擦了擦脖子,说道:“你照片还给那个人后,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哦。”
顾襄喝一口柠檬水,说:“你有事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郭千本抓了抓后脑勺,“呃……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接到老总电话,他说前不久有记者跟他联系,说是一个癌症病人特别崇拜你,那人快死了,想在临终前见一见自己的偶像,但是人家不知道怎么联络你,所以就通过媒体联系公司了。”
顾襄没给什么反应。
郭千本继续说:“前段时间你在国外,老总就没烦你,刚好几天前吧,对方又来联系老总了,说病人快不行了,这是她临终前唯一的心愿。老总就想,这又是做好事,又能帮公司做宣传,一举两得。”
顾襄道:“他自己不来跟我说?”
郭千本:“我不知道……不过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以前电视上这种新闻,病人想见的都是大明星,我们不是主流,很少会碰上这种事。这对公司会有很大的宣传帮助,比什么广告都好。老总还说会给你奖金。”
顾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郭千本干笑,低了一下头,过了会儿忐忑不安地朝顾襄看去,见她在喝水了,他小心翼翼开口:“我觉得其他的不说,这确实是在做善事。这世上有这样一个人把你奉为偶像,临终前唯一的心愿只是见你一面,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对她来说,她却能走得圆满。人之将死,能成全就尽量成全,这样不行么?”
他似乎感同身受,顾襄终于给出反应。“你知道老总为什么让你来跟我说吗?——因为你单蠢好骗。”
“你安排吧。”说完,她招来服务生,“来杯柠檬水。”
郭千本乐呵呵地喝着顾襄给他叫的柠檬水,说:“哦,对了,那个病人叫毛小葵,现在就住在瑞华医院。”
***
会面安排在一天后。
这一天,顾襄早早醒来。她先坐在床上发呆半小时,然后洗漱、化妆、挑选衣服。
出门前她又把发尾打湿,拿笔卷几下,用吹风机烫出漂亮的弧度。
对镜自照,一切都很完美,她没有瑕疵。
清晨空气清新,医院春意盎然,上次坐过的长椅依旧干净无尘。
顾襄坐下,看着几步外坐在草坪上,笨拙地玩着魔方的两个小孩,她伸出手:“我帮你们。”
两个小孩看看她,又互相对视。
顾襄仍然伸着手:“我会。”
小孩把魔方交给她,看着她双手灵活动作,魔方在他们眼中似乎变成了万花筒,连颜色都来不及看清。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魔方就变成了最初有规则的模样。
小孩们围着她兴奋大叫:“姐姐你好厉害,姐姐你教我们!”
顾襄把魔方还给他们,“我先走了。”说完,她站起身,抬高下巴,朝住院部走去。
***
安宁疗护中心。
丁子钊在一惊一乍地说完这一句话后,见护士小马和佟灿灿满脸问号地看着他,他强调:“天才少女嘛,几年前我在报纸上看到的,呐,高劲也看过报纸,让他来说给你们听。”
他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天才少女究竟是天才在哪里,打算找高劲解围,可是不见他人影。
有人帮他解释:“十三岁她在世界数独大赛上以总分1058分的成绩排名世界第48位;十四岁她在世界珠心算大赛上以加减560分、乘算570分、除算590分的成绩排名世界第二,十六岁她在世界脑力锦标赛上以一小时记2600个数字打破世界纪录。这只是她其中的一部分战绩——”1
郭千本最后总结:“准确来说,她是数字天才,所有与数字有关的一切脑力赛,在她同龄人中,她几乎无人能敌。”
他身边的记者补充道:“在十三岁到二十岁之间,她总共拿下十六座奖杯,其中六座是世界级大奖。要知道她今年才刚二十三虚岁。”
现场鸦雀无声,佟灿灿又是一副痴呆样。
“哒、哒、哒、哒”
高跟鞋有节奏地落在瓷砖地板上,像是敲鼓的声音,利落干脆,又荡气回肠,直击人心深处。
顾襄穿着香芋粉尖头高跟鞋、灰绿色七分阔腿裤、白色立领无袖衬衫,单肩背黑色链条包,双手插着口袋,出现在众人视线。
***
病房布置温馨,电视台工作人员准备就绪。
郭千本把一早买来的鲜花拿给她,教她:“你要笑,笑一笑好看……好吧,不笑也很好看。”
顾襄接过花,看向病床上躺着的人。
那是一个女生,估计二十出头,枯瘦得像烂木头,头发是男人才会剃的刺猬头。她的皮肤偏棕色,又似乎偏灰色。
但她笑起来很灿烂,双眼弯成了月牙。
她笑着说:“我叫毛小葵,葵花的葵。顾襄,你是我的偶像!”
顾襄走到病床边,把鲜花递给她,微笑:“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毛小葵的喜悦溢得众人感同身受,“我读高一的时候就知道你了,我跟你同龄,你好厉害,我还在网上看过你比赛的直播……”
顾襄静静倾听,偶尔回应她一句。记者拍下温馨的画面,举着话筒对着稿子采访两人。
录制到一半的时候,记者拿出几张纸,笑着说:“……顾襄年少成名,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少女,我们都知道你与数字有着不解之缘。有人天生对音乐敏感,有人天生擅长绘画,你就天生喜爱跟数字打交道,不光是指数学方面,你还是个记忆大师,曾经一小时记忆2600个数字打破世界纪录。我想小葵也一定很想亲眼见识到你的才能,我这边有三道题,一道数独、一道三位数乘法,还有五十个数字,相信一定难不倒你。”
记者把纸展开,上面呈现出三道题目,顾襄坐在床沿定定地看着,不言也不语。
她的手紧紧捏着床单。
郭千本原本站在阳台边,见状,他正要上前制止,突然有名医生快他一步,走进病房说:“我看各位的采访也录制的差不多了,病人身体不佳,现在需要检查和休息——”
高劲和和气气道:“希望各位理解。”
***
顾襄是最先离开病房的。等郭千本跟记者沟通完,他已经打不通顾襄的电话,也找不到人。
他后悔又焦灼。
高劲说完那句话,转头就见顾襄走了,他沿着电梯的方向找人,没见到人,电梯也没动。他四处看了看,想起那天顾襄突然出现的场景,他鬼使神差地走到楼梯间门口,把门一推——
坐在台阶上的顾襄抬起头,看见推开大门的男人,她的眼神终于有了点反应。
高劲弯起嘴角,礼貌又客气地给了她一个微笑。松开门,大门自动阖上,他坐到顾襄身边,开头第一句不是“你怎么坐在这里”,而是——
“你今天很漂亮,烫过头了?”
顾襄瞥了他一眼,没理。
高劲无所谓地笑笑,说:“让你猜个脑筋急转弯。有一个胖子,他从高楼上跳了下去,你猜他变成了什么?”
顾襄完全不想理会。
“他变成了死胖子!不如你也出个脑筋急转弯让我猜?”高劲毫不介意自说自话,“这样,你不出题,那我就自己给自己出题了?”
高劲个子高,坐在台阶上后背得弯着。他双手合着掌,手肘抵在大腿上,看着黄色的大门说:“让我猜猜看……那天晚上吃宵夜,店主的孩子拿着单据来收钱,你给了三百,他找回你一百多。你不认识数字……”
顾襄倏地偏头。
高劲没看她。
“那回我们遇到外国孩子拍小视频,一道简单的三位数乘个位数的题,你直接走了。你不像情绪不好,因为之前那道九九乘法你就配合做了。可是这样一来,你不认识数字这点又说不通,因为你已经做了一道九九乘法。”
“五八四十……5x8=,这里有两个数字,中间隔了一个‘x’,明确告诉你是乘法,所以你做得出。可是235x5,前面这个是三位数,也许是数字多了,你就无法看清。”
“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你会给了三百块宵夜钱。宵夜钱一百多,这是一个三位数,这个数值里有一个‘3’,你不知道‘3’在个位数还是十位数或者是百位数,所以你给了对方三百,事实上,宵夜价格是123。”
高劲说:“所以你不是不认识数字,你出现了……”他想着该怎么去下定义,“数字读写障碍。”
顾襄霍地起身,朝门口走,“疯子。”
高劲在她的手碰到大门前,一把抓住她胳膊,“你不该恼羞成怒,你的心理和行为都在逃避这一事实,这对你并没有帮助,你应该直面它。”
他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如果我没猜错,你或许还有其他的麻烦。灿灿说你跟你奶奶生疏的像陌生人,有些对话也很奇怪。更重要的是,你明明来过这里,见过改建前的医院,但你现在却像完全陌生,还需要老照片。我猜……你的记忆或许也出现了一定的问题。”
顾襄侧朝着高劲,站在原地没动。她的手臂还被人抓着,离得太近,狭小的空间里她能清晰闻到对方身上像薄荷一样的清爽的味道。
她转过头,直视着他,问:“我以前见过你?”
高劲一开始没答,过了片刻,他微笑道:“或许,你自己想起来的话,会更有成就感。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助你。”
作者有话要说: 1编的编的,全是我瞎编的。其实大赛名称我本来也想瞎编的,但是编不出来啊。你们就说苏不苏!我都说超级苏了我不好意思提女主的身份啊,我的鸡皮疙瘩哟~~~~~
猜得到高劲的陷阱是啥吗?猜到的这章送红包~
感谢霸王票和营养液,么么么么么哒~
☆、11
顾襄并不信任他,即使他知道她的饮食喜好,也知道她见过改建前的医院。
现在的他对她来说仅是一个陌生人,而她对陌生人有着下意识的防备和警惕。
顾襄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冷静下来,抽动手臂:“放开。”
高劲其实抓得并不紧,但她胳膊太细,他要是手握得松,根本抓不住她。所以他使用的力度恰到好处,她轻易挣不开,但又不会让她感到不适。
“我想你回去之后可以冷静地思考一下,你有我的联系方式。”说完,高劲才松开手,往旁边让开一步,指着门,做出“请”的手势。
等顾襄走进电梯,他又站了会儿,才重新回到病房。佟灿灿也在这里,她往他身后看,失望道:“我还以为小孙女进来了呢,她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
高劲走过她身边,漫不经心道:“闹点小情绪而已,她就是这样。”
“哦……咦?”佟灿灿觉得他的回答有点奇怪,每个字都没问题,组合在一起从他嘴里说出口,就不太对了。
毛小葵躺在病床上,等高劲走近,她气若游丝地开口:“高医生,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顾襄走的时候好像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