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家七个O 第119节

  汤六圆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他只知道夏爷爷过世的时间,并不知道夏爷爷是在哪一天入院的。
  “是。”陈涉点了点头,继续道:“五天后夏老爷子就过世了,紧接着就是夏老爷子的葬礼,葬礼刚结束,夏哥就被夏皇后直接送出了国,出国前,他想要去跟你告别的,可是你也知道,陛下一直对夏家虎视眈眈,之前碍着夏老爷子在,所以才没敢动夏哥,夏老爷子一没了,夏哥在去你家的路上就被暗杀了,还好夏皇后的人护住了夏哥,不过夏哥怕给你带来危险,就不敢再去找你了……”
  汤六圆听陈涉说着当时的情况,越听越心惊胆战,几次忘记了呼吸,桌子下的双手也越握越紧。
  “我后来才知道,夏哥和二皇子以前每年出国的那一段时间,不是出去玩,而是被送出去训练和学习的,为了瞒过陛下,夏家的势力一直在偷偷的转移到国外,这些年夏哥在国外……”
  陈涉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他说了夏丞朗这些年遇到的危险和孤独,也说了很多夏丞朗的迫不得已,汤六圆一直垂眸听着,直到陈涉说完,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怔怔的看着面前水杯里反映出的自己。
  他看着水杯许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盯着一个地方看久了,他的眼圈有点红,也有点酸。
  他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试图把那股酸涩压下去,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陈涉说完之后也有些唏嘘,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汤六圆小心翼翼的道:“六圆,你看你要不可怜可怜夏哥?他一个孤家老男人也不容易。”
  汤六圆缓了缓情绪,才抬头看向陈涉。
  陈涉看着他的目光小心又期待,就好像夏丞朗真的一位迫切需要关怀的老男人一样。
  汤六圆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你先回去吧,免得等会儿护士查房的时候找不到你。”
  陈涉还想再劝两句,汤六圆低声道:“我心里有数。”
  陈涉虽然还不清楚汤六圆的答案,但也知道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他强求不得,他能做的只有把他知道的事说出来而已,所以点点头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
  他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回头说了一句,“夏哥在阳台。”
  陈涉走后,汤六圆在办公室里沉默坐了一会儿,半晌才眨了眨眼睛,缓缓起身。
  他推开阳台门的时候,夏丞朗的手里夹着一支烟,地上散落着几个烟头。
  夏丞朗视线看着远处,烟芯忽亮忽暗,他偶尔抖落两下烟灰,面上看起来仍旧有些阴沉。
  汤六圆走过去掐掉他手上的烟,“医院不让抽烟。”
  他抬手的时候,半截手腕从白大褂的袖口露了出来,纤细的手腕白皙干净,捏住烟的手指很漂亮,指甲圆润粉嫩。
  夏丞朗怔了一下,抬头看向汤六圆,汤六圆的四肢修长,白大褂在他身上穿出了一种冷淡疏离感,他的一双眼睛通透纯净,不含丝毫杂质,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夏丞朗看着他突然沉声开口,“对不起,刚才给你丢人了。”
  他伸手捋了一把头发,刚才是他冲动了,但是那一刻他真的无法抑制心里的怒火和焦躁,从始至终,他都无法想象汤六圆会是别人的。
  汤六圆生他的气,他可以慢慢求得汤六圆的原谅,汤六圆不喜欢他,他可以慢慢的追,但是他接受不了汤六圆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这五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会有人走进汤六圆的生活,可是他在遥远的国外,却只能束手无策,连回来看汤六圆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他能做的只有更加努力的向上爬,那样才能快些回国来见汤六圆,所有人都说他成长迅速,说他能力了得,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光鲜亮丽的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也没有人知道一个个苦闷的夜晚,他都是靠着汤六圆的照片度过的。
  他在陈涉发给他的那些照片里看到汤六圆第一天上大学,考到了汤六圆第一次穿白大褂,看到了汤六圆第一次给病人诊病,可是他就像一位旁观者一样,远远的隔离在汤六圆的生活之外。
  他在国外的每一天都焦躁不安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在恐惧着什么。
  刚才在孙余明的面前,他心里一直以来存在的那股担忧和不甘,被孙余明毫不留情的捅破,所以他害怕、他愤怒,但更多的是不安,所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全都无法抑制的在那一刻爆发了。
  汤六圆听到他的道歉,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天空上掠过的飞鸟,淡声道:“没事,习惯了,反正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丢人的次数不少。”
  汤六圆的语气有些嫌弃,夏丞朗却莫名觉得他的语气似乎变得亲近了一点,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冷冰冰的,仿佛刀枪不入一样。
  “你不生气?”夏丞朗忍不住声音有些激动的问。
  “嗯。”汤六圆轻轻应了一声,“你明天和我一起向学长道个歉。”
  夏丞朗沉默不言,他不想跟孙余明道歉,孙余明既然敢觊觎汤六圆,他就已经把孙余明划分到了情敌的行列,向情敌道歉,他的脸往哪里放?
  汤六圆见他抿着唇不肯答应,挑了挑眉问:“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夏丞朗很没骨气的连声应到,在哄未来媳妇这件事面前,什么脸面都能抛,即使情敌再可恨,未来媳妇让他道歉,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道歉。
  而且难得今天汤六圆肯和他说这么多话,他高兴还来不及。
  汤六圆轻轻地弯了一下唇角,声音平淡的道:“这些年,学长对我很照顾,我一直把他当作哥哥一样。”
  夏丞朗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汤六圆是在向他解释,心里不由一喜,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得寸进尺的说:“那你以后和他保持一点距离。”
  汤六圆看了他一眼,“我们在一个科室工作,有接触在所难免。”
  夏丞朗不甘心的抿了抿唇,但是到底没敢再说什么。
  两人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夏丞朗碰了碰汤六圆的肩膀,有些期待的问:“我想去看看小奶茶,可以吗?”
  汤六圆莞尔,“我家也不让抽烟。”
  夏丞朗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眼睛不由自主的亮了亮,他弯起唇角,低声问:“不抽烟可以去吗?”
  “……我回去上班了。”汤六圆转身往外走,开门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脚步,低着头说:“我今天晚上五点下班。”
  夏丞朗的嘴角瞬间绽开了一个回国后最大的笑容,看着汤六圆的背影朗声喊:“你下班的时候,我准时来接你!”
  第151章
  汤六圆坐进夏丞朗车里的时候,夏丞朗的嘴都快笑得合不拢了, 他一会儿帮汤六圆调整座椅角度, 一会儿帮汤六圆系安全带,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汤六圆回头看了一眼车后座放着的一堆东西, 那些东西里有猫粮、小鱼干、猫玩具……各种各样小猫能用到的东西基本都买齐了, 他有些无语的问:“买给小奶茶的?”
  “嗯!”夏丞朗骄傲的点点头, “我挑了一下午了, 不知道小奶茶喜不喜欢。”
  汤六圆莫名觉得他和夏丞朗现在就像一对分开的离异夫妻,夏丞朗这位老父亲正激动得要去看多年未见的孩子, 他默默收了声,决定赶紧结束这样让人浮想联翩的对话, 转头看向窗外。
  夏丞朗启动车子,握着方向盘看了他一眼,声音仍旧忍不住有些兴奋, “反正顺路,我们正好去看看王奶奶吧?”
  汤六圆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问:“你怎么知道顺路?”
  他上车之后还没有跟夏丞朗说过自己现在的住址。
  “……”夏丞朗一阵心虚, 总不能跟汤六圆说陈涉早就把他的家庭住址调查清楚了吧。
  汤六圆微微挑眉,声音不辨喜怒, 但隐带威胁, “你最好实话实说, 还有什么都一起说了。”
  夏丞朗现在哪里还敢欺骗汤六圆, 只好坦白, 顺便毫不犹豫的出卖了陈涉, “其实我回国之前,陈涉就已经帮我调查好了你的住址……”
  “还有呢?”汤六圆的声音还算淡定。
  “……这些年他偶尔会偷拍几张你的照片发给我……”
  夏丞朗断断续续的说完,连忙抬头窥了汤六圆一眼,见汤六圆不甚在意,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动怒的迹象,仍旧很平淡之后,才放下心来,肩膀也放松了一些。
  “原来现在警察的业务这么广,还包括私家侦探,不如我明天亲自去警局给他送一面锦旗怎么样?”汤六圆突然不咸不淡的开口,他在笑,但嘴角的弧度弯出了几分冰冷的味道。
  夏丞朗的肩膀再次紧绷起来,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讨好的笑了笑,“不用不用,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他也是为了我们幸福而美好的将来。”
  汤六圆冷冷的轻哼了一声,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些年他偶尔会觉得有人在角落里偷看他是怎么回事了。
  半晌,夏丞朗偷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问:“还去王奶奶那里吗?”
  “嗯。”汤六圆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轻声打了一个哈欠,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
  他前几天连续做了几天实验,昨天晚上虽然没有去研究所,却是辗转反侧了一夜没有睡,到凌晨的时候,才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所以现在有些困倦。
  夏丞朗转过头看向他的时候,汤六圆已经睡了过去,脸颊侧靠在椅背上,看起来无辜而没有防备,夏丞朗心里不由一软,趁着红灯,拿过一条轻薄的毛毯小心翼翼的盖在汤六圆的身上。
  汤六圆下班后,脱了白大褂,身上穿着一件米色的毛衣,软绵绵的毛衣衬得他少了丝清冷,整个人轮廓都柔和了起来,车窗外阳光投射在他的脸上,睫毛上跳跃着光晕,睡颜看起来恬淡安静。
  夏丞朗情不自禁的靠近,目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然后目光下移到他挺翘的鼻尖上,最后目光凝固在他是水润的嘴唇,直直的看了许久,然后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他白嫩的脸颊。
  又滑又软。
  夏丞朗收回手指时,心狂跳了一下,他其实很想偷个吻,但是可惜有贼心没有贼胆。
  他缓了一会儿,才从指尖柔嫩的触感中缓过神来,启动车子,红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去,后面的车按了几声喇叭。
  他一路把车开得又稳又慢,速度基本和路边的机车持平,其中一台机车从他旁边开过去的时候,还附赠给了他一个鄙视的中指。
  夏丞朗撇了撇嘴,还给了那个人一个可怜的眼神,他觉得那个人一定是在妒忌他有媳妇。
  他把车停在学校附近的时候,正好赶上学校放学,学校里的学生们蜂拥而出,带着青春的朝气,铃声有些刺耳,汤六圆听到点声音,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的景象,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车里,动作间身上的薄毯滑落,他伸手拉了一下,看到薄毯不由怔了怔,抬头淡淡的看了夏丞朗一眼。
  他沉默片刻,转头看向王奶奶的摊位,问:“到了?”
  “嗯。”夏丞朗帮他把身上的薄毯拿开,汤六圆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沙哑绵软,他听得魂差点丢了大半。
  王奶奶的摊位前和以前一样围满了人,虽然现在连锁的奶茶店越来越多,却好像都是比王奶奶的少了一丝味道,所以王奶奶的奶茶依旧广受追捧,皇函高中的学生都很喜欢她亲手做的奶茶。
  两人静静的在车里呆了一会儿,等人群渐渐散了,才下了车,过去买奶茶。
  王奶奶看到汤六圆立刻露出了笑容,这些年汤六圆经常过来,有的时候帮她卖一卖奶茶,有的时候给她简单的检查一下身体,她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上总有些小病痛,平时却总是懒得去医院,所以汤六圆经常过来看一看。
  她的视线挪到夏丞朗的身上的时候,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认出夏丞朗来,有些激动的问:“是小夏吗?”
  “是我,王奶奶,好久不见。”夏丞朗裂开嘴笑眯眯的应了一声,是在回答王奶奶,也是在对汤六圆说。
  王奶奶脸上的笑容变大,看着夏丞朗目光满是欣慰,“我听六圆说你出国了,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以后还走吗?”
  “不走了。”夏丞朗看着汤六圆响亮的答了一声。
  “那就好。”王奶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汤六圆,笑容满面的说:“这么多年了,原来你们两个还在一起,真好,真好。”
  王奶奶一连说的几声‘真好’,她这些年没有再听汤六圆提起过夏丞朗,还以为他们已经分开了,心里偷偷为他们感到可惜,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这两个孩子当年有多要好,每天傍晚来卖奶茶,几乎是形影不离,她现在看他们还好好的在一起,终于放心了。
  夏丞朗满声应下,汤六圆站在一旁抿了抿唇角,没有开口否认。
  王奶奶念叨了许久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要好好相处之类的话,叮嘱完了之后,才想起做奶茶的事,她看着汤六圆,有些期待的问:“六圆,今天喝奶茶吗?”
  “他喝。”汤六圆还没有说话,夏丞朗就抢先回答。
  汤六圆看着王奶奶慈善的目光,抿了抿唇,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王奶奶霎时笑了起来,这些年,汤六圆总说自己长大了,再也不肯喝她做的奶茶,她为此还失落了很久,现在听到汤六圆终于又肯喝她做的奶茶了,心里自然高兴。
  王奶奶心情好,做奶茶的时候都格外认真,把两杯奶茶做的又香又好喝。
  夏丞朗和汤六圆一起帮王奶奶把摊位收了才离开,他们本来想送王奶奶回家,不过王奶奶就住在这附近,走几步路就到了,所以连连摆手不让他们送。
  傍晚的风有些凉,夏丞朗和汤六圆却都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慢慢的走,这条路他们以前放学的时候经常走,现在重新在这里走一遍,心里别是一番滋味。
  夏丞朗看了一眼学校,学生都离开之后,校门口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他有些遗憾,本来还想进学校里面看一看,“你这些年回过学校么?”
  “没有。”汤六圆垂眸,声音极淡的答道,除了看成绩的那一天,他这些年再也没有进过皇函高中一步,每次来看望王奶奶之后,他都是急匆匆的离去。
  夏丞朗点点头,喝了一口奶茶,觉得通体舒畅,他用胳膊轻轻撞了撞汤六圆的胳膊,声音有些愉悦的问:“你刚刚为什么没有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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