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布鲁音加终于把一口老血喷在虹光湖里,想要败退而走,却被魏枫娘拽住,非让他发了誓愿方才作罢。
  031儿女·缘来如此
  深夜,岳清登临北台叶斗峰巅,仰望苍穹,观看天象,以定天下大势。
  一轮下弦弯月,如钩斜挂东方,虽不十分明亮,却也皎洁悦目,映得一侧的玄冰峭壁耀耀生辉,晶亮一片。山顶夜风猛烈,吹得岳清鹤氅飘飘,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升天而去。
  良久,岳清轻叹一声,陶钧问道:“师父可看出什么不好来了?”
  岳清问道:“你们可看出什么来了”众弟子俱都摇头,岳清说道,“所谓天人感应,气运相随,要以数理格画世间万象,再从数理之中领悟大道,观一叶而知秋至,见毫厘而明千里。天象之中,并非只有日月五星,更有风、云、气、色等等,万千成像。”他用手指向西方,“西方五行属金,金玉之地,沙砾之处,水土刚强,风行万里,多带肃杀之意。然而今日观之,风气之中隐含衰败腐朽之意,另有一股淡淡地血腥,近几年并未有刀兵大劫,必是魔教中人炼法所致。”
  陶钧有些担心地道:“石生他们还在西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岳清道:“你们不必担心,他们前日依然被沙神童子擒到魔宫里去了!”
  众弟子听完大惊失色,陆蓉波爱子心切,忍不住说道:“师叔,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了?”
  岳清道:“说了让你们不必担心,一饮一啄,自有定数,他们该有此劫,先被沙神童子擒去,因有赤尸神君说情,只是暂时关押在魔宫里,沙神童子本想用他们三个祭炼三尸化身,那红莲老魔却坚持要用他们为人质,换我手里的昊天镜和九疑鼎,还未等吵出个结果来,就给前两年自北海脱困的卢妪老婆子掳走,带到幻波池里去,要借着这场劫数,跟我彻底做过一场,好挽回他们的颜面,因此他们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阵心血来潮,颇有意动,冥冥之中自有感应,仿若有两个跟自己因缘极重之人命数变动,他命弟子们各自散去,然后独自回到太乙宫,焚香沐浴,宁心静气,排摆先天神卦,第一卦便是乾坤巽坎,所谓乾天为父,坤地为母,巽为长女,坎为二男,正是天地风雷,儿女双全之象,顿时吃惊不已,又推算自己命数,以解其卦,终于只因在南海一动念间,多了一双儿女,命数大变,不禁怔了良久。
  紧跟着排摆第二卦,推算大女儿的根底,此卦是东方震巽,木之所属,此女的来历倒让岳清诧异不已,原来正是他当年在小南极极光大火之中救过三次的桑仙姥!当初她以元婴之躯求岳清救她,并且发誓,视岳清为恩父,做岳清的女儿,毕生在膝前尽孝,当时岳清以为自己一心勇攀仙道,绝不会有儿女出世,没想到缘分这个东西这般神奇,到底让那木精应了誓言!
  岳清按下心情,又排第三卦,算出来小儿子乃是谢山转世,天蒙禅师亲自送去的,他再一次感叹造化弄人,不怪仙佛两道都要忘情断欲,便是拥有再高的法力,只因有这个东西,烦恼累赘便不可断绝,永远在轮回红尘之中恩怨往来,不能得真正的逍遥自在,也正因为这样,佛教视天人为凡夫,仙人弃神道而不取,就是因为他们即便拥有很大的神通、法力,却仍是跟凡人一样,满心烦恼,奔波操劳。
  对于天蒙禅师送谢山来转世投入自家,岳清不得不说这老和尚真具极大智慧和魄力,因谢山当初是被岳清借刀杀人,死在燧人钻之下,他随身千年的宝贝心灯散花檠也因岳清落在魏枫娘手上,并且魏枫娘也因为有了这灯才获得极大成就,因此跟二人落下极大因果,还都不是什么善因,若是容谢山去别处转世,势必还会反复仇杀,冤冤相报,双方但有不慎,必要同堕地狱。
  天蒙禅师把谢山送来给岳清和魏枫娘做儿子,一方面是借二人之力成就,将两人欠他的拿回来,另一方面也是化解了双方之间的仇怨,毕竟是父母二女,谢山不会弑父弑母,岳清和魏枫娘也不会杀死自己的儿子,而且天蒙禅师将谢山记忆封印,不能成道,便不可恢复,完全由岳清和魏枫娘抚养教育,若是二人真心对他好,那么过去的仇怨皆可由这一世化解。
  若天蒙禅师有智慧,有魄力,便是他看好岳清和魏枫娘也有同样的智慧,不会虐待,甚至直接杀死岳清,他认为两人也都能放下过去的仇怨,一家四口共同成就,若换做别人,势必不敢赌这一把,即放不下面子,把师弟给仇人做儿子,更怕师弟进了狼窝,死于非命。正是为此,岳清真真由心底往外赞叹,佛教中的高僧神尼,没有一个简单人物。
  这一双儿女,前者是为还债而来,后者是为讨债而来,虽然是一母同胞,却是有很大的不同,谢山前生以火、金为命数,心灯被拿走,辛金剑煞又为燧人钻所破,遂命数终结。
  他今生跟姐姐一并从木而生,他是甲木,所谓甲木参天,托胎要火,即在南海养胎,水火齐备,倒是大吉之象,只是木畏金克,如今魔教自西方兴起,又跟魏枫娘有着先天上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他前生发誓要扫荡群魔,全部加在一起,导致他今生必定要为魔所妨,多灾多难,好在他姐姐是乙木,所谓乙木虽柔,剖羊解牛,不怕金克,反倒是魔法的克星,可以护佑弟弟。
  忽然之间,自己就有了一双儿女,而且还是跟天底下人人闻之变色的大魔头生得,这让岳清有些惆怅,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也不会不认,思忖良久,等到天亮时候,他把杨鲤和灵奇叫过来:“我准备了两样东西,你们代我去南海紫云宫交到魏宫主座下。”
  二人颇感吃惊:“可是那万魔神宫的宫主魏枫娘吗?”
  “不错,就是她,你们去交了东西,再告诉她,就说让她安心养胎,约束手下,少造杀业,多给孩子积些善功阴德,将来一切劫数,自然有我帮她一并承担!”
  两人惊诧不已地接过两只玉匣,岳清不说,他们也不敢问,直到走出殿门之后,灵奇小声跟杨鲤说:“听师父的意思,那魏魔头怀上了孩子,师父竟然让我们去给送礼,莫非……”
  岳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猜得不错,她肚子里的孩子正是为师的!”
  这下连杨鲤都跟着一个趔趄,脚下踏空,差一点双双从台阶上滚下去。
  岳清让他们拿去的这两只玉匣里面装着的俱是给魏枫娘的东西,第一个匣中装的是一封信,告诉魏枫娘自己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了,自己不会不认,让她安心养胎,把孩子生下来,自己会跟她一起抚养,并劝她严整教规,为孩子积德修善等等。第二个匣子里装的是三瓶丹药,有安神的,有养精的,总之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等二人走后,岳清又觉得太过仓促,而且只一封信,三瓶药,也显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太过不负责任,想了想,又准备四只玉匣,分别装了成了型的人参一对,嵩山产的何首乌一对,蒲扇大的九叶灵芝一株,武当所产的茯苓四颗,俱都是难得的珍品,那何首乌和茯苓甚至还差数年火候便能成形通灵,不知被哪个败家子挖出来——大约是嵩山和武当两派的,拿来送给岳清做礼物。
  这次他叫来陶钧和罗新,令他们带着四只玉匣,去紫云宫送给魏枫娘。
  接下来数日,岳清一直想着南海的事情,又先后派出尤璜、罗鹭,黎望、崔晋,以及司徒平带着礼物送去紫云宫,从最开始的两只匣子,到后来的四只、八只、十六只,装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小孩子带的项圈、金锁,女孩带的铃铛,男孩带的玉佩……甚至还亲手做了用草药装得小枕头、小被子,给孩子安神凝魄,避邪消灾。
  弟子们送去东西之后,先后赶回来,杨鲤和灵奇说魏枫娘接了信之后,感动得垂泪不止,将那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陶钧和罗新说魏枫娘接了药之后,很是欢喜,拉着他们询问岳清平时在山中修炼起居事宜。尤璜和罗鹭回来的时候,说魏枫娘下令紫云宫中张灯结彩,大摆筵席,令呼加卓图和赤隆儿爪两个大魔头亲自作陪,款待他们。黎望和崔晋回来的时候,带了魏枫娘的回礼,也是一些万魔神宫这些年收藏的奇珍灵药。最后司徒平则被魏枫娘强留在紫云宫住下,并且认了干儿子,让阴阳叟司徒雷做陪练,教导他如何抵御破解魔道手段。
  眼看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临近,岳清叹气道:“怪不得说儿女是债,这还没出生呢,就让人如此费心劳神,等将来生出来,便是有几百颗心也操碎了,像那个还债的大女儿还好,讨债的小儿子还指不定如何闹腾法呢。出家出家,我出家了几百年,反倒又成了家,这算什么出家人呢?”
  不过他也并不可能放任孩子不管,因父母儿女俱是跟自己缘分最近的人,逃避是逃避不开的,只能将心静虚恬淡起来,劳力不劳神罢了。
  ——以下不算字数——
  女儿不是叶缤,很多人都猜错了吧。
  ^_^
  上一章里的小布,只是跟着某些读者恶搞一下,以后不会再出现。我也很喜欢看《爱情公寓》,有没有同好的?
  注:天蒙禅师是送谢山来投胎转世,不是对胎儿夺舍,这是两个概念,即便没有谢山,也会有其他有缘分的鬼魂来投胎的,前一个桑仙姥就是没人送,不能自主选择地情况下,自己因缘而至的。
  如此,魏枫娘的故事才算是圆满了,这个大坑添得不容易,这书已经一百多万字了,前面还有很多坑,现在已经是开始大规模填坑的节奏了,大家帮我想着点,发到书评区的坑楼里,尽量不要遗漏了。
  032静虚·极乐真人
  转眼间来到九月初九,重阳佳节,正是峨眉派的开府之期。岳清算得上是不速之客,不好提前去,掐准了正日子道场,也就罢了。临行前刘泉来问:“师兄,峨眉派跟咱们不共戴天,只你带着平儿、元儿去,是否会有危险?”
  岳清道:“无妨,这次开府,不过是峨眉派仗着太元真人和长眉真人那两代人千年来攒下的家底来一次回光返照罢了,况且这次他们开府,自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也够手忙脚乱的了,没功夫找我的麻烦。平儿是应三湘贫女于湘竹之约,元儿则另有际遇,完一场劫数。你用心准备,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峨眉开府之后,便要有幻波池一场大战,于双方气运消长,大有干系,许师姐飞升在即,我不想再让她因此事拖累,耽误功业,邓师妹又远在光明境,只有咱俩去了。”
  刘泉道:“师兄放心,师弟我到时候必定全力以赴!”
  峨眉派开府,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盛事,若非这些年岳清组建七星仙门,拉拢了好些旁门剑仙跟峨眉派冷战,凭借峨眉派三代人的努力,声势还要再大上十倍!
  如今峨眉派局势始终被困在巴蜀云贵一代,往北出不得甘陇,本来往南已经挺进江南,却又在紫云宫折了罗紫烟和萧十九妹,衡山派覆灭在即,峨眉派一再劝说白谷逸能够接替罗紫烟执掌衡山,白谷逸始终都没有同意,峨眉派只好退而求其次,将罗紫烟的徒弟们都收入峨眉,不然的话,没有长辈护着,就凭罗紫烟这些年结下的仇人,那几个女弟子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人擒去蹂躏致死。
  峨眉派声势大不如前,不过凭借多年攒下来的家底,倒也算得上是厚积薄发,因此这次盛会,八方宾客云集,倒也隆重,堪称可与当年五台派组织的七星聚会相媲美。
  岳清带着司徒平和裘元乘五色祥云赶来蜀地,不多时到了峨眉山上,那山因为当年被都天烈火阵炼了一次,三仙二老合力移山换岳,将四面俱都以峭壁阻隔,内力以仙法将整个山腹挖空,形成一座座洞府,这次开府,还要按照长眉真人当年所设定的,将以地水火风熬炼山石,然后重新凝塑开辟成太元五府,到时候会更加严谨,外敌再要攻打进去已是绝无可能,以防止昔年故事重演。
  岳清到时,门前值班的正是齐金蝉和易鼎、易震兄弟,看见天边彩云飞降,还以为是来了那位正道仙宾,赶忙迎了出来,及至落地才看清是岳清,顿时脸色就变得很难看,那易震直接指着岳清大声说道:“我峨眉派开府,你这妖道来此作甚?”说着就要放出飞剑。
  司徒平拿出请柬抖手掷了过去:“贵派掌教齐真人邀请我师父来参加盛会。”
  易震接过请柬看了看,随手撕成四片:“我们今天邀请的皆是正派的道德真仙,焉会请你这妖道来赴会?定然是你自做的请柬,假冒而来,想要混入仙府……”
  司徒平喝断他的话:“我师父是何许人也?至于为了要进峨眉派吃一顿酒席假造请柬么?我师父今天到此,乃是齐漱溟特地派了秦家姊妹到五台山送请柬请我们来的,哼,现在又不忍脏,那齐漱溟道法通玄,想必是知道我们要来的,却故意让你这腌臜小子在这里做恶犬拦门狂吠,给我们难堪,罢了罢了,你们峨眉派的酒席,咱们不吃也罢!”他转向岳清道,“师父,峨眉派出尔反尔,齐漱溟自做了反复小人,咱们也不必给他们面子,自回山去吧!”
  “姓岳的妖道!你把我们峨眉山当成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易震放出飞剑,直取岳清。
  岳清向司徒平点头道:“也好。”将袍袖一甩,五色祥云再度升起,将易震的飞剑挡在外面,托住三人,直往南方飞去。他见既然峨眉派不欢迎自己,正好去幻波池,把石生三兄弟救出来,顺便也跟卢妪彻底了结了这桩恩怨。
  至于易震,根本不在他的视线之内,哪怕易震说出再难听的话,他也懒得反驳争辩上一句半句的,跟小孩子骂街实在是有失身份,况且今天的事情曲在峨眉,那请柬把人家请来,却又给拦在大门外面,不让人进来,峨眉山上那么多仙宾同道看着呢,齐漱溟能够邀请岳清来,代表着齐漱溟的气度,岳清能够来赴会,代表岳清的气度,两大超级门派的领袖各有千秋,不分上下,而这时候要是岳清走了,齐漱溟立刻就要被人小看一截,甚至成为天下修真者之间的笑柄。
  对于齐漱溟邀请岳清赴会的事情,峨眉派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虽然万分不情愿,不过也不敢违抗掌教真人的命令,易震恨极了岳清,故意要给他一个下马威,齐金蝉和易鼎揣着明白装糊涂,乐得看岳清落的难堪,不过现在看他真要走,那可就是自己一方的难堪了,他急忙快走几步,高声喊道:“岳真人请留步!我……”
  岳清哪里听他召唤,五色祥云早星驰电掣,疾奔西南依还岭方向飞去,转眼之间已经飞出百里之遥,忽然迎面飞来一道金光,乃是一条长达十数丈的金色霹雳,仿佛五爪金龙,雄游苍穹,张牙舞爪,瞬息飞至,拦住岳清的云头,金光闪处,现出一个十一二岁男孩,只见他长得眉清目秀,粉雕玉琢,模样比起石生来也不遑多让,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短衣,脖子上带着一个金项圈,下身穿着气息短裤,赤着双脚,凌空徐站,笑呵呵地向岳清道:“岳掌门,你这是要往里去啊”
  看到此人,岳清立刻心神大震,眼中瞬息之间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车轮飞过,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穿着鹅黄色的短袖衬衫,被自己抓着胳膊拉扯过来,只是向着自己微笑……
  脑中的影像完全跟眼前的人重合,岳清用手指着他,激动地道:“你……你……你是……”
  来人微微点头:“贫道极乐童子李静虚,怎么,岳贤侄不认得我了么?”
  李静虚很早以前就不再出山了,一直在云南雄狮岭长春岩无忧洞里面修行,直到后来他采集五行精英,以元婴为基础,重新塑成了这么一个身躯,出来行走的时候,岳琴滨正四处躲藏隐居,以免被当时的峨眉派斩尽杀绝,因此脑海之中一直没有李静虚现在这个模样的印象,而作为穿越者岳清,他也没有见过李静虚,只是当年看书的时候,见到过书中一小段的描写,穿越过来,便接受了岳琴滨的记忆和情感,根深蒂固地认为李静虚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他用颤抖的声音问李静虚:“我之所以能来这里,可是您有意所为?”
  李静虚反问道:“你怎么就认为,你是从别处来到这里的呢?或许,你是从这里到了别处,然后又回来的呢?我且问你,你到底是岳琴滨还是岳清?”
  岳清微微一怔:“我是岳清。”
  李静虚道:“既然是岳清,你为何要与太乙混元祖师报仇?为何要复兴五台派?为何要跟峨眉派为敌?”
  岳清被他这一连串的为何闻得有点无法回答:“那么说我是岳琴滨?”
  李静虚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此世界是梦,彼世界亦是梦,岳琴滨本无有,岳清亦本无有,不过是无中生有,有过还无罢了!你要真正明白这个道理,方能够突破桎梏,一举证得法身,迈入金仙境界!当年你师父就没有悟明白,修得极为勉强,虽然能够寄托虚空,却始终无法凝证法身,如今经了你这一回事,他也有所顿悟,不日即可成就了!”
  岳清向李静虚郑重地鞠了一躬:“多谢师伯赐教。”又让司徒平和裘元过来磕头,李静虚的辈分高得有些吓人,司徒平都要叫师伯祖,裘元更是得叫太师伯祖了。
  李静虚笑道:“好孩子,都起来吧。”又跟岳清说,“我看你这是从峨眉山方向过来,怎么齐漱溟没邀请你么?”
  这回不等岳清说话,司徒平便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那易震殊为可恶!齐漱溟肯定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故意把他放在门口羞辱我们的!”
  李静虚笑喝道:“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的仇怨是非!你带着是非之心去想别人,自然能够想出一堆是非来!”
  正说着,北面又飞来一朵祥云,上面站着齐漱溟、荀兰因、姜雪君三人,离着老远,齐漱溟便大声道:“岳道友走得好快!多亏遇上了李师叔!”三人先过来给李静虚见礼,然而齐漱溟跟岳清说,“岳道友,方才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实在是我教育无方,小徒冒犯之罪!还望岳道友千万见谅,莫要跟他小小孩子一般见识!”
  姜雪君也说:“方才我们俱在里面用功,因几大魔头要来作孽,所以合力推算布置,此事确实怨不得齐真人。”
  033阮纠·赤杖仙童
  其实峨眉派这次开府是很勉强的,本来按照长眉真人的预算,是应该合峨眉派三代人的共同努力,厚积薄发,无论名声还是实力全都达到一个巅峰,与天下道门之中首屈一指的时候,再进行开府,直接把峨眉派的声势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到时候昆仑、武当这些正教道门俱无法望其项背,旁门散修全都欣羡向往,开府之后,彻底执天下道门之牛耳,峨眉仙剑所向,无不披靡。
  而现在的情况却是,峨眉派虽然灭了慈云寺、华山派,打下了青螺峪,勉强完成了当年的预定目标,即在太乙混元祖师陨落之后,五十年内彻底扫荡华山和五台两派余孽,但他自身也损失惨重,十余位长老半数陨折,而岳清却又另立山头,使五台派转头换面,死灰复燃,并扶植六个盟友门派,跟峨眉派南北并立,这时候开府,就达不到当年长眉真人所预定的效果。
  不过,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虽然说峨眉派的实力仍然远超其他道门,跟五台派作为两个仅有的超级大派并立称雄,但实际上已经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拼得差不多了,再跟五台派的斗争当中,几乎是节节败退,元气大伤,二十年前,还是他们挟斩落太乙混元祖师之余威,横扫五台派的残余弟子,而现在确实五台派压迫峨眉,令他们只能龟缩川地,喘不过气来。
  这次开府,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三仙二老甚至连紫云宫都放弃了,只让白谷逸和罗紫烟姊妹,再加上连山教在暗中窥视,本来的打算是,若能把紫云宫直接拿过来更好,即便不能,也没关系,等峨眉派开府过后,峨眉派再高举义旗,联合天下正教修士,做雷霆一击!结果罗紫烟太过嫉恶如仇,又太过自信,和师妹一起遭了布鲁音加的毒手。
  三仙二老知道峨眉派的几路仇人,必定要乘机报复,提前许多天就把易周请到凝碧崖,帮助一起推算未来因果劫数,得知正邪两道的人,都要来伺机捣乱,邪教之中哈哈老祖、轩辕法王和穿心和尚是一伙,魔教之中血神邓隐、沙神童子和红莲老魔是一伙,这六个大魔头俱是法力无比高深之辈,就算是易周想要完全推算其动向也是误算极大,不能不小心提防,而且个个奸诈无比,说不定哪个就埋伏在侧,只要把来赴会的仙宾弄死个一两个,峨眉派就要威风扫地了!
  这么大的事情,千头万绪,齐漱溟连着数日在凝碧崖上推算,难免有所疏忽,金蝉和易家兄弟拦门拒客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等齐灵云知晓,发觉事关重大,立刻给荀兰因传音,荀兰因听完也是吃了一惊,把事情跟丈夫一说,齐漱溟立刻出来追岳清,还是荀兰因有头脑,知道姜雪君跟岳清私人关系不错,特地把她叫上。
  也是事有凑巧,岳清正好遇上极乐真人,耽搁了片刻,被他们从后面追上,首先齐漱溟赔礼,紧跟着姜雪君说情,极乐真人也笑道:“峨眉派开府,乃是仙门盛事,既然来,怎么也得进去看看再走,长眉师兄当年可是策划了一个好大的场面,不看可惜,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咱们一起走吧。”
  齐漱溟的面子岳清可以不给,姜雪君的面子岳清也可以不给,李静虚的面子他却不能不给:“也好,许多年不曾与李师伯见面,也正有当面聆听教诲。”
  重新回到峨眉山,金蝉和易家兄弟跪在地上,俱都灰头土脸,尤其金蝉左边脸蛋上有一个鲜红的五根指印,也不知道是谁打得,不过他是峨眉太子,除了齐漱溟,也就是荀兰因有这个资格。
  云头一落地,三人就灰溜溜地过来给岳清磕头请罪,极不情愿地说:“还请岳真人不要跟我们小孩子一般见识。”
  司徒平道:“我们五台派的人俱是十恶不赦的妖道,可当不起你们的大礼。”
  岳清也点头说道:“你们快起来吧。”
  金蝉原本脸上就涨的通红,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方才又不是我赶你走的,再说我已经被娘亲打过了,现在也给你磕头赔罪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要是还不解气干脆杀了我好了!”
  司徒平立刻就要反口相驳,被岳清止住:“你不必向我请罪,我没生你的气,快起来吧,这人来人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得理不饶人,故意欺负你。”
  姜雪君也在一旁打圆场:“岳道友心胸似海,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快起来吧,再跪下去,岳道友就更无法进门了。”
  金蝉看了父母一眼,齐漱溟喝道:“我因事忙,才让你在这里替我迎接各位仙宾,谁想你竟然将贵客往外赶,如此失礼岂是我平时教你的?下次再要如此,非动用家法打你个半死不可!”他让金蝉三人起来,然后向岳清道,“让岳道友见笑了,里边请!”
  岳清请李静虚先行,一并前行,刚进山门,便见迎宾亭子里站着一群少年男女,俱都向这边怒目而视,尤其是癞姑、万珍等几个师父死在岳清手上的,看岳清的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岳清也不以为意,齐漱溟正想传音把最稳重的诸葛警我叫过来,一面招待岳清和李静虚,一面也要防止其他人过来闹事,忽然迎面山峰上飞来一道金光,落地现出一个英挺俊朗的美少年,正是白谷逸的弟子岳雯:“乙师伯和公冶师伯俱在九宫崖上下棋,知道岳真人来,特地着我来,请岳真人去跟他对弈几局。”
  齐漱溟松了口气,岳雯跟诸葛警我一样,也是可以让人放心的,便跟岳清告辞,请岳雯带着他去九宫崖,岳清看向李静虚,李静虚说道:“老朋友就要来此故地重游,我得先去跟几位师侄准备准备,等他来了,好送给他一份大礼,你且先去九宫崖,等消停了咱们再见。”
  于是极乐真人跟齐漱溟,还有姜雪君他们一起走了,岳清则跟岳雯乘云飞来九宫崖。
  九宫崖上,乙休正在跟公冶黄对弈,看见岳清等人过来,招呼道:“岳道友来的正好,公冶道友不是我的对手,且等接下一盘。”
  公冶黄将棋子一推:“神驼乙休,果然名不虚传,我修行近千年,还是头一次在别人手上败得如此干脆,甘拜下风!甘拜下风!”站起来跟岳清打招呼,看乙休连声让岳清坐下下棋,便道,“岳道友和阮道友初次见面,你也不给引荐引荐。”
  乙休道:“且先下棋,都不是外人,咱们边下边说。”他拍着司徒平的肩膀,“你去山腰亭子里再取一个石墩给你师父。”
  岳清早看见旁边站着几位天仙一样的少年男女,为首的一个长得虎面豹头,满头金黄色的头发,面上一对紫眉,两眼里各有双瞳,烁烁放光,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手里拿着一根珊瑚短杖,向岳清微笑示意。
  乙休见岳清不肯就做,只好先给双方介绍:“这位是五台教主岳清,这位就是灵峤宫中的阮纠,你们也算是神交已久,今日难得一见,且亲近亲近吧。”
  其实岳清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了,在东海天蓬山绝顶,跟灵空仙界相交之地,有一座灵峤仙府,里面住着一位赤杖真人,跟罗公远、叶法善等都是同时至交,本已经早证金仙,只是还差了一点火候,若要肉身飞升,还须再转一劫,便滞留下界,在灵空仙界一下,开辟仙府,一心清修。
  阮纠是他座下大弟子,绰号赤杖仙童,跟乙休是几百年的老朋友,曾经托他转交给岳清一盒雷泽神砂,以助他完成混元五行星砂,岳清颇感其德。
  阮纠身后,还有一个穿藕合罗衫的少妇模样的道姑,名叫甘碧梧,另一个穿着白蝉翼纱的少女名叫丁嫦,皆是阮纠的师妹。另有三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分别叫做陈文玑、管青衣和赵蕙,是甘碧梧和丁嫦的弟子,另有一位中年道者,名叫尹松云,是阮纠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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