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_分卷阅读_2530
面对咄咄逼人,小二才不会送话柄出去。先对侍候在外的家人使个眼色,再就打着哈哈:“好好好,听我细说。古书上说,王者受命,必封泰山。封泰山,以告太平也……”
天下师不是吗?摇头晃脑先背一大段子古书,约有两刻钟出去。听的人不耐烦,打算打断,小二正色:“你们要听,难道我简单的说,给你们寻错不成?”
手一指来的人,小二随时拍案而起:“好呀,你们原来是寻我错来的!”
“你说你说,”大人们心想不错,是寻你错来的。但不是让你揪错,你尽管说吧。
小二曼声:“自秦始皇帝起,东巡,召集名士,登泰山。众生谈论礼仪不同。始皇帝定规,旧世虽有仿效,却不能尽同。”
“阮大人说得透彻,能听听去了多少人吗?”
小二含笑:“当时你不在,我也不在。书上说东巡,总有官员跟随。多少人来着?路上要是水土不服一个,吃错药一个,和人争执再有十几个,不能按出京人数来算。”
“对你阮大人请教,不是让你绕着弯儿骂我们。”
小二嘻嘻:“还有名士不止一地,出自己家门打算见驾多少人,兴许路上水土不服一个,吃错药一个,就是没有和人争执的,见到始皇帝吓倒下也许有人。不能按地方官呈报名册来算。”
“大人请正容,咱们说正事。”
门外,家人后面跟着阮梁明过来。小二见到,这才肃然。没有胡子抚,就端起茶碗,要呷时又没有呷,板着脸认认真真:“恭敬于心,岂可虚于礼数。太子殿下前往,礼部方尚书代百官,我阮英明代名士,此仪式已成,再说无用!”
过来的人一肚子气,要不是在小二家里,只怕跟他论拳脚。见阮大人刚才嬉皮笑脸,大家以为他理亏,火气还不便发作。小二这一硬梆,大人们怒气引动,纷纷站起撸袖点指:“岂有此理,本朝头一件泰山大事,你怎么能草率从之!”
“你只图自己风光,只顾讨好殿下,就忘记泰山不是等闲小事!”
“你……”有人走上几步,怒目的眼睛都泛红。
小二端着茶碗,还是不喝,重新悠然,笑得不错。
“放肆!”门外传来喝声时,把大人们愤怒压下。扭头一看,见吏部尚书大人,阮英明的亲兄长面沉如水出现在门外。大人们错愕,这才把阮尚书是天下师的哥哥,这里也是他家,他家的家人又不笨,难道不知道找回尚书来说话想起来。
刚才他们只顾违护“泰山封禅,岂能等闲视之”这论调,别的想不起来。
有的人还带着不服气,但有的人已清醒一半。阮梁明缓步进来,又是一顿训斥:“不在衙门里!怎么跑到我家胡闹!有不满意的,上密章也罢,金殿上谏也罢!袭扰我家,是你们的王法?”
所有的人全让打醒,对面这位不是刑部尚书,不是工部尚书,是主管文官任免、升降等的部门最高长官。在权力不受侵犯的朝代里,是六部之首。本朝太平年代,重兵马,重礼法。兵部和礼部也占相当地位。又有刑部圣眷高时,也能平分秋色。但吏部只要管文官任免升降,就是文官们的忌惮。
阮梁明铁青着面容,大人们垂下头,一个一个往外面溜。直到他们全走得看不见,阮小二哈哈大笑地得意:“敢来跟我争?大哥,我寻你还算及时吧?”
“是我回来的快。”阮梁明让小二此时形容逗笑,但还是关切:“看上去你没事情,但你打算弹劾他们吗?我记名也很容易,只是一下子全得罪光,你看呢。”
阮小二耸耸肩头:“双拳难敌四手,我才不这会儿招惹一箩筐。看看方鸿兄不弹劾我就不弹劾,兄弟我占尽得意,谁要跟他们计较。有计较的功夫,不如晚上寻人作诗去。”
阮梁明微微一笑:“缓一步儿,再说这事情不迟。”
“父亲,有诗社贴子送来。”阮琬奔进来。呈上帖子给父亲,转身对伯父噘起嘴儿:“大伯,为什么您要让我回来,不然跟着瑜哥璞哥已经周游天下。”
阮梁明给他拉好奔跑中凌乱的衣衫,居然赔个不是:“大伯没有想到,你父亲带你出门的时候,他瞒得紧,大伯也不知道具体事情。你别怨了,横竖瑜哥璞哥他们会回来,你好好和他们玩几天就是。”
阮琬呀的一声,又去对父亲嘟嘴儿:“是呀,你走的时候,为什么只说带我出京,不明说呢?”
阮小二嘿嘿一声:“儿子,这就是当差的谨慎,你要学一学了。事涉到太子殿下,别说对你大伯不能说,就是祖父那里,我也没说。肯带上你就算为父我对得住你,好歹,你算去了一趟大场面。”
阮琬没了脾气:“父亲说的是,我还去了呢,比柳家的云若哥哥强,比董家的贤哥也强。”阮小二让他出去玩,不要再纠缠,阮琬出去。
兄弟们独坐,小二难得有个正经的腔调,长叹一声,评论刚才来的大人:“这群利禄中红了眼的,只想到太子过了明路,他们中或许有人能跟随风光。就没有想到一点,泰山祭祀本朝从没有过,太子仪仗齐备前往,只招猜忌全无好处。这样看似不周全,却不会把皇上置于无立足地。笨蛋。”
阮梁明见兄弟明白,放心地回衙门。晚上,小二出去会诗社乐到深夜方回。方鸿没有打发人和小二通信儿,小二也没有去人。第二天,两个人都没事儿一样上朝,只有皇帝把这事压在心里,对于认为太子应该风光前往的人暗生不悦。
朕还在呢!皇帝这样想。
……
村外没有遮挡,北风在冬天的尾巴里带足寒。把送行的红花娘袄子吹动,红花娘也没有在意。她抱着小红不舍得放下,又凝视女儿女婿,没有说话以前,眼睛红红的泪光水盈。
红花解开心结,但习惯使然,同她的娘相对还是不自然。话,由万大同一个人叮嘱。万大同笑得热烈而质朴:“分家这事情就算了吧,他们依靠家里也不是一天两天。又走了丈夫儿子,只有您老和她作伴。有不对的,只管说她就是。她再犯糊涂,往京里来住几天就是。”
“分什么家哟,我们操劳他们一辈子,老了就该他们侍候。去找你们,添麻烦。”
红花的娘说过,小红抱住她脖子:“姥姥只管来吧,不麻烦。让我的丫头侍候你。”
红花的娘笑着,眼泪止不住出来:“小红是个姑娘了,这是你娘为的,以后你长大要嫁当官的,姥姥再去。”
“哥哥,”小红叫着。
她这样叫,不会是太子,只能是禇大路。禇大路过来:“哎,还要我再道一次别吗?”
“是我问你,你长大当官吗?姥姥说你当了官,就去咱们家住。”小红脆生生。
禇大路为了难:“当官?瑜哥璞哥问我要不要去当将军?”骄傲把胸脯一拍:“我爹就是将军。”
万大同笑道:“将军就是当官,大路长大,少不了是当官。”
红花的娘心放安稳的面色:“这就好,”嘘唏一声:“从小红这一辈啊,就是官宦人家了。这放在以前,哪里敢想。”把小红还给红花,对女儿深深看一眼:“走吧,夫人老爷都等着呢。”
红花放下女儿,母女拜上几拜,带上小红上车,小红回身摆手:“姥姥,下回再见。”红花的泪水夺眶而出,把女儿匆忙抱到她和禇大路车上,自己急急夺路般上车。
万大同留下来,和红花的娘又说上几句保养的话,拜别上马。
马车远去,只见小红的帕子伸出来摇啊摇。快要看不见的地方,又多一个,元皓摇个青色帕子:“我帮小红。”
加寿忍笑由他玩上一会儿,把他拖回车里。很快,车里响起孩子们背书声,各在各的车上也不耽误。车帘虽厚,太子离加寿的车近听到,太子满意地自语:“又上路了。”
……
“来到这个世上,都应该得到。他有你有,都应该有。富贵得意,是上天打发人来到这世上的原因。王侯将相,不是都生下来就是。他得意,你为什么不得意?这就是你不虔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