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月亮惹的祸_分卷阅读_34
白杨端午节掉河里这件事,周自恒跟明玥说了十遍不止,翻来覆去絮刀,明玥每一次都很捧场,认认真真地听著,支著小脑袋,眼巴巴地看著他。
临近初升高考试,心无旁骛的学霸孟芃芃都忍不住打趣她:“也就你不会觉得厌烦。”
明玥吐著舌头朝她做鬼脸,笑嘻嘻应付过去。她并不觉得周自恒说了十遍的故事无趣,那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每一次说起来,他的神情举止和措辞都会有些许变化,她喜欢听周自恒说话,哪怕说上百遍千遍也成。
周自恒嫌弃万分地抱怨,挤眉弄眼:“亏他爹给他取白杨这么个好名儿,白瞎了。要我说,白局长就是眼瘸,和周冲一样,不会起名。”
“周叔叔怎么不会起名了?语文老师还说过你的名字有趣。”明玥摇头晃脑,“‘野渡无人舟自横’,多有意境啊。”
周自恒开车冲下石桥,到平地上挠明玥痒痒,弄得她眼泪都快笑出来才罢休:“你跟我一边儿,还是跟周冲啊,没良心的小白眼狼,也不挂念著你周周哥哥天天辛苦带你。”
翻了一年,他又长了些个,声音也更低沉一些,几句玩笑话,被他低声说得轻,带著风流缱绻的意味,明玥很快就羞红脸,小声回答:“当然是和你一边。”
周自恒勾著唇笑,又捏捏她白嫩嫩的脸:“算你识相。”笑声从喉间流泻出来。
他并没用力气捏她,但明玥依旧捂著脸颊。他们的关系似乎有了些变化,变得极亲近,超出邻居的范畴,但又不到亲密的地步,隔著一层淡粉色的轻纱。
心照不宣,又互不戳穿。
好似一首朦胧的诗篇,满纸都是情思,却隐忍掩饰。哪怕读到一点,都是说不尽的欢喜。
行到南城一中门口,远远就见著白杨蹲在车棚边上,团成个圆球,一边拿著纸扇扇风一边咬著冰棍,蒲扇大的耳朵晃来晃去,地上淌了一滩水。
对于白杨来说,夏季对他最是不友好,只有躲在空调前,才能略微降下一身脂肪的热量。
周自恒才停下车,白杨线一般的小眼睛陡然就睁大了,三两口把冰棍赛嘴里,边用上衣擦手,边跑来,兴冲冲地喊:“老大!”叫了好几声,才舍得停下,又憨笑著对著明玥打招呼。
他一身都湿透,宽大的白t恤汗津津。他是个圆滚滚白皮肤的胖子,在太阳底下蒸一小会,皮肤都像撑开一样红透透的。
明玥把遮阳伞挪过去分白杨一点阴凉,白杨讨好地笑著,整个滚进遮阳伞底下。
周自恒对著白杨龇牙咧嘴,但看明玥笑得甜甜,到底是没把白杨从明玥边上踢开。
这趟来南城一中,是来领录取通知书的。一张通知书好似一把刀,把初中岁月切结。
初中部的大门上挂著彩绣辉煌的横幅,连片的红色喜报贴满布告栏。
白杨一字一句地念出来:“恭喜我校孟芃芃荣获南城市初升高状元。”白杨的声音同他的外表并不相符,极干净清脆,听来会想起旧时代斯文士子,但他同周自恒学了一身坏习惯,念完后道一句:“班长牛逼啊。”
他兴奋到顾不得暑热,跑出遮阳伞,对著布告栏里孟芃芃的照片,双手合十拜了拜,神神刀刀地说了些话。
明玥也为孟芃芃高兴,这个身量娇小却头脑发达好似巨人的同桌,在初中三年里,给予过她许多帮助。
从班主任处拿了录取通知书来,明玥对著横幅不禁感叹,有些小星星眼:“好希望高中也能和孟芃芃一班,继续做她的同桌。”明玥考试向来运气好,总是超常发挥,又有舞蹈特长加分,很顺利可以进入一中高中部就读。
周自恒看不惯她崇拜别人,卷著通知书拍她的脑袋:“就知道关心她,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明玥只能撒娇哄他。
白杨一个人举著花洋伞憨憨笑,看了一眼的录取通知书被他折成纸扇,用作扇风。他的成绩如何,并不会影响高中录取结果,白局长在南城经营多年,给儿子找所学校的面子还是有的。
和他一样,周自恒也并不会为高中的学校班级而烦心,他会和明玥一个学校,一个班,座位能恰好看见明玥的侧脸。
他的考试成绩并不好,历史政治几门功课几乎挂了零蛋,但周冲依旧喜极而泣。三年前周自恒的一纸白卷让周冲心有余悸,生怕他再次交了白卷,有分数,总归是好的,更何况周自恒的英语和数学几乎是满分。
再没有比儿子懂事更让周冲欣慰的了,若不是明岱川拦著,周冲都想摆个流水席,宴请宾客,热热闹闹庆祝个三天三夜。
零零散散有其他学生来领通知书,兴致勃勃地说著高中的打算,未来给他们保留无限的可能性。
白杨又拿了根冰棍过来,绿豆的,西索西索地舔著,问周自恒:“老大,你要上一中哪个班,记得跟我说一声啊,别把我扔下了。”他可怜巴巴地请求。
周自恒没理他,他转而求助明玥:“那明玥你在哪个班,也别忘了告诉我。”他心里门清,知道了明玥的,也就知道了他纵横哥的。
“我说——”周自恒挑高半边眉毛,踢开路上一颗石子,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你爹就这么随著你,高中还让你跟我混?不怕以后没饭吃啊。”
他站在一条红色的横幅下,眉眼被阳光打上一层金边,他的睫毛浓长,端丽好似陌上少年郎,光是站在那里,便是一道别致风景。
白杨无端又想见一中后巷,他被人追著,小心翼翼地贴上周自恒,捧著一把零钱递上去的情景。周自恒好像一直在变,但依旧是他最羡慕的张扬肆意的模样。
白杨楞了一下,手上冰棍被烤化掉,落在手上,黏答答的:“我爸他……都随我的。”他声音低下去,身上好似罩了一层伤心的纱,他道,“只要可以的,我爸都会满足我。”
他这一句话轻地几乎听不见。
“好了好了。”明玥把录取通知书好生收好,又拿出至今递给白杨,“别担心,你老大在哪念书,我一定提前告诉你,让你准备好。”
她安慰白杨,又朝著周自恒眨眨左眼:“周周,是不是?”
她眨眼睛的动作很是赏心悦目,可爱又俏皮。
“是是是。”周自恒拧著白杨的耳朵,踹他一下,出校门,“还矫情上了。”
白杨又笑眯眯地,圆润地滚去车棚,骑了自行车出来,蹬出去老远,对著周自恒和明玥招手:“老大,明玥,我回去吃红烧肉了!”
明玥被他逗笑:“真是个灵活的胖子。”
周自恒刮刮她的鼻子:“别管他,早晚撑死。”他也取了车,准备载著明玥往回走。可明玥刚一侧身,周自恒就发觉了不对劲——她白色的百褶裙上染了红色的血迹。
周自恒一时之间呆愣住,一头呆毛也立住不动了,几乎是同时,脸上绯红,连耳朵尖都是红透透的,飞快地眨眨眼睛,再僵硬地扭头过来。
明玥顺著他的视线看去,裙摆上的一滩艳色让她脑袋放空,隔了几秒后,回过神来。她脚步移开一点,让周自恒看不见血迹。
她上学早,比班上女生都小,虽是到了此刻才来初潮,但也并不慌乱,望向商店。
周自恒比她反应更快,他今天穿一件黑色衬衫,三两下脱掉,里头还有一件背心,霸道地把衬衫围在她腰上,又飞快从商店买了小面包回来,半抱著她去到卫生间门口。这一系列动作极连贯,好像排练过一般。
他手指一勾,从她肩上把背包拿下来,声音低哑道:“我,我在这等你,你……”他抬眸看她,欲言又止,到底是说出来,“你会用这个吗?”他指著小面包。
明玥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闭著眼睛点头,红红的唇瓣被她死死咬著。
太丢人了!
她跑进卫生间。
她捂著脸蹿走的模样太可爱,让周自恒笑起来,等明玥出来,他已没有半分羞涩,极兴奋地弯腰,捏了捏她的脸颊,几乎是贴在她耳朵上,温声说了句:“明姑娘长大了!”
他止不住笑意,楼道里都能听见。
“别笑了。”明玥白他一眼,捏紧腰际的衬衣。
她有一双修长的腿,纤细又有力,关节莹润,黑色的衬衣半裹著,愈发显出玉一般的白皙来,聘聘婷婷。
大抵是有了心理暗示,周自恒觉得这双腿也有了艳色光芒,他抿抿唇,又替她把衬衣拉紧一些:“好,我不笑了。”他妥协著哄她。转念一想,又兴味盎然地从明玥书包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记下时日。
“这是做什么?”明玥皱眉。他把这张纸叠好,放进口袋里,比通知书看得重得多。
周自恒吹了声口哨,声调打了几个转,才像分享小秘密似的告诉她:“你来初潮的日子。”他心里有止不住的甜蜜冒出来,快要溢满。
“我的小姑娘长大的日子。”他额头抵著明玥的,这般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明可爱长大纪念日
-------
突然觉得好苏,但这就是个甜苏的故事。还有多久在一起?嗯,大纲君说很快了。
☆、第35章 低头向暗壁(一)
第三十五章.
“我的小姑娘长大的日子。”他额头抵著明玥的, 这般说道。
他的声音清越中带有些低沉, 仿佛栖霞山的暮鼓城钟声破开云层而来。他很惊喜, 喜悦难以言表, 甚至连头上的一撮呆毛都罕见地前后摇晃。
他抵著她的额头,隔得近,热气打在她的脸颊和唇边。明玥分不清是这夏季蒸腾的暑气更热, 还是周自恒的气息更让她心旌摇动。
走廊很静,蝉鸣声从竹林草丛中传来, 衬得走廊愈发静了。周自恒的每一声呼吸,每一次喘息, 都让她的耳膜震动。直到一阵忽如其来的凉风吹起她腰间周自恒的衬衣, 吹开燥热,她才陡然惊醒。
青春期的女孩都渴望早日长大成人, 长成梦想中美丽的姑娘, 穿曼丽长裙,和精致高跟鞋。但此刻, 明玥言不由衷地反驳:“我还没有长大……我还小。”
她往后退却一步。
她大概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有多可爱。周自恒直想喟叹一声。
她的皮肤极白,脸皮只有薄薄一层, 全被粉色浸染, 咬著唇,眼神无辜又可怜, 似乎有泪珠子要掉下来。一双细白的手绞著他的衬衫袖子,再往上一些——
是她两颗小奶桃儿……
跟挂在树上青涩涩的,还有白色绒毛的桃果儿一般尺寸, 确如她所言“还没有长大”,也“还小”。
周自恒长久出入酒吧,跟著玩的也是南城浪荡子,也知□□,但从不为它起绮念,但明玥这会儿半裹著他的上衣,又可怜巴巴望著他,他心里一扇大门,哄然被推开。
他很想上前用手探探她奶桃儿的分量,但又怕逗弄太过,她真落下泪来。
周自恒不敢再想,把手整个揣进口袋里,手指搓了搓。
他没说话,明玥却察觉到他视线的灼热,定格在她的前胸。
朝夕相处多年,明玥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急匆匆转身,往楼梯口去,临了还不忘给他撂下一句:“臭流氓!”
周自恒倒是脸皮厚,竟然好心情地应答一声:“哎——”
明玥被明岱川从小教育,文雅秀气,能骂他一句“臭流氓”,已经是极限,哪成想他还能应上。明玥拉著衬衣,快步离去。
周自恒在她后头亦步亦趋,对著她长头发的背影望过来看过去。他身量高大,一步算得上明玥两三步,但他并不急著追,散漫地走著。
天际忽而有浓云密布,遮住了刺目阳光,灼人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风把蝉鸣声都吹散了。
明玥意识到这是要下雨了。
她回头想提醒一声周自恒,但不过一眼的功夫,登时说不出话来。
周自恒把那张记著时日的纸条从口袋里好生拿出来,对著光展开来看,看了几眼,笑起来,把纸条放到嘴边,“啵”地亲了两三口,又眉开眼笑地叠好,吹了声口哨,放回口袋里。
这人……
真是好不知羞!
明玥快被他羞死了!
她快跑到车棚,用钥匙解开他单车的锁链。
江南梅雨季节,天气较往常更多变一些。不过转眼的功夫,晴空万里就变倾盆大雨,沉闷的雷声鸣响不绝,风把雨线吹地斜斜。
“不骑单车了。”周自恒按住她的手,把钥匙推回去,“你会淋湿的。”
她只带了一把遮阳伞,并不算小,也能挡雨,但在自行车上并不方便,四方涌来的雨水会把她单薄的衣衫打湿,更何况她身体不适。
“那我们走回去?”明玥同他建议,“要不等雨停了再走?”南城一中离临湖别墅并不远,但交通并不便捷,公交车要绕长路。
明玥在车棚底下踟躇,伸出手往外试探雨水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