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攻略_分卷阅读_120
林家粮铺做生意很独立,关系网络看起来很简单低调,跟谁也无怨无仇,可沈万沙顺着粮铺的生意网,银子最终流往方向,顺藤摸瓜,竟摸到了于天易!粮铺,包括林家人,都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与于天易有关,双方好像完全不认识,可这个案子,这条线索,最终竟追到于天易身上,沈万沙打死也不相信,这于天易是无辜的!
沈万沙竖着眉毛拍桌子,“于天易这人渣!抓住苏云家人,逼他表现出与珍月有奸情的样子,逼他‘畏罪自杀’,珍月是无辜的!于天易觉得珍月死了死无对证,所以拼命泼脏水欺负,显的他自己多无辜!于天易是珍月丈夫,别说贴身衣物,剪缕点头发都行,他给证据让别人扮奸夫,怎么能不像!”他咬着牙痛心疾首,“珍月怎么会嫁给这样的烂人!”
卢栎却摇着头,提醒他,“我承认于天易藏的很深,可奸夫一事,若不是事实,定也不是仓促安排的。丐帮送来的消息里说,苏云早在去年底就表现出不对了,后来慢慢调整,在与‘卖身葬父’姑娘为邻时,还时常唱起珍月的名字,那时珍月还没有死。再者,于天易书房厕轩里的桃木小人,看磨损程度和泥土痕迹,绝非几日时间可以形成。”
“倒也是……”沈万沙扁着嘴,“可那于天易——”
“这消息才看了一半,别着急。”卢栎干脆拿过沈万沙手里的消息纸,继续看下去。
原来沈万沙接到消息只看了两行就气不打一处来,跑到卢栎面前马上就看到的消息发泄了一番,后面的还没看……
消息往下,卢栎看到了关键字,盐引。
沈家网络一时半刻没能查到林记粮铺与于天易有关的切实证据,却查到了于天易的一个隐藏身份——京兆府盐引巨贾。
众所周知,盐铁皆为朝廷钦管,谁能卖谁不能卖,管制很严。可这样的东西利润很高,只要有门路,发财致富不要太容易,所以小小一份盐引,有多少人对着它流口水,完全可以想象到。
于天易年年能弄到盐引,而且不只一份,可他自己不做盐生意,就引众人竞价把这些盐引卖出去,得银钱之利的同时,他还得到了众人的抬举,讨好,使得他在京兆府的生意网越铺越大,越干越好。
“这盐引……很好弄么?”沈万沙对这个世界知道的还是少,偏头问赵杼。
赵杼摇头,“不容易。”今上登基后,开始整顿朝野,对各处抓的都很严,盐铁更是,一般皇商都很难拿到名额。
“那于天易是怎么拿到这些盐引的?”
沈万沙突然咬着牙道,“刘家,一定是借了刘家的路子!”他手攥成拳,非常气愤,“皇上对柔怡公主恩宠有加,端惠郡主小时候总跟着柔怡公主各处玩耍,性子极讨喜,可婚事不顺,皇上对她也有几分怜悯,对其夫家多有恩抚……刘家能弄到盐引。”
“也就是说……于天易沾了珍月的光?”卢栎摸着下巴,眼神渐渐笃定,“或许不只是沾光,于天易为此谋划了许多——”
“这个贱人!”沈万沙愤愤骂道,“他不喜欢珍月,却想尽办法娶了珍月,还让世人都以为他们恩爱有加,是不是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刘家和郡主的关系!”
卢栎双眸微阖,不忍心回答这个问题。
房间内一片安静,气氛很是压抑。
沈万沙声音低落下去,眼睛微红,“我只能查到这些,若往官场,政事上查……不行。”家里也不允许。方向太敏感。
“我来。”赵杼负手站了起来,静静看着卢栎,“接下来的事,都交给我。”
有人愿意帮忙当然好,沈万沙并没有吐槽赵杼的能力,质疑他凭什么敢这么说,只是这样的话不该是对着他沈万沙说么,为什么只对着卢栎说,好像没他没什么事?
明明他才是认识珍月,为她的死伤心难过的人啊!
卢栎眉头微皱有些担心,“……可以么?”
“放心。”赵杼摸了摸卢栎的脸,似在安抚,似在承诺,“你所有的担心,我可一肩承担。”
卢栎明白赵杼话里指意,自从冬雪家回来,他想的就有点多,踌躇之意太明显被赵杼给看出来了,他索性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所以赵杼现在说这话,指的并非盐引一件事。
赵杼武功高强,手里有厉害的属下,也有他想象不到的江湖手段……
不管结果如何,能有这样鼎力相助的朋友,卢栎都非常开心,只是——他并没有躲开赵杼的手,还微微歪头配合着,“要注意安全。”
“嗯。”
赵杼看着卢栎的脸,目光幽深,似有千言万语未诉,二人之间气氛圆融,温暖,又有些……暧昧。
沈万沙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他看到了什么!
这两个依依不舍目光缠绵粘粘乎乎是要做甚!
卢栎你忘了你有个可怕的未婚夫了么!
赵大哥你忘了你平日狂霸矜傲生人勿近话都懒的说了么!
这两个人是不是在……在在谈情说爱!
可看卢栎样子好像并未察觉?那他要不要提醒?沈万沙很有些纠结。
……
赵杼查消息很快,而且他并不隐瞒,每一点收获都会告诉卢栎。
卢栎很快知道,于府之中,钟氏对下人的控制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用赵杼的话说,他们把钟氏想的太厉害了。
可他们却把于天易看的太简单了,这个人心机很是深沉,不但能借着刘家的光顺利拿到盐引,他还能串连多处关系网,让自己所有事都能进展顺利。不光如此,此人狠辣,商场上倾轧也就罢了,官场上也能插一脚,短短数年,死在他手里的亡魂不知凡几,包括一处外县县令。
此人胆大心黑,多疑任性,几乎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不敢害的人。
不过于府之事发生的突然,有些内宅之事可能细查也得不出结果,须得问供才知道了……
随着赵杼消息的反馈,卢栎常与赵杼秉烛夜谈,脑子里过着案情线索,一点点分析,比对……
这天晚上,月满如盘,星光微暗,赵杼带来了最新的消息:一,于天易的妾钟氏昨天并没有去郊外施粮米;二,珍月的父母,刘良玉和端惠郡主,明日一早将抵达京兆府,届时会直接去于府。
“我这么晚回来,就是因为去城外见了端惠郡主,说服她答应剖尸之事。”赵杼声音平静,故意不看卢栎,可每个神态几乎都在说‘看我多能干快来夸我’。
听到好消息,卢栎开心的无以复加,完全没有想到要打击赵杼,整个人忍不住扑了过去,抱着赵杼胳膊,“赵大哥你太厉害了!”笑的像夏花绚烂。
少年身上独有的清新味道冲到鼻尖,温软的身体靠过来,赵杼微微怔了一下,不过他瞬间就反应过来,反手将人抱进怀里,深呼吸了一口,“当然。”
卢栎:……
被好消息冲击形成的激动情绪很快过去,卢栎推开赵杼,清澈双眸内满是疑惑,“赵大哥认识端惠郡主?”端惠郡主可是皇族,是什么人都能见到,并能顺利说服的么?他可是要剖尸,任何古人都不能轻易接受的!
赵杼视线移开,“郡主是……明理之人。”
“真的?”卢栎狐疑的看着赵杼,“你没有使用什么‘特别’的江湖方法?”比如挟持要胁,喂毒药什么的……
赵杼看出卢栎想法,脸一黑,“没有。”
“你保证?”
赵杼咬牙,“我、保、证!”
“……好吧。”相处这么久,赵杼脾气虽然有些怪,但做事总是靠谱的,卢栎很快不再纠结此事,转身走到书案前,提起毛笔,开始写字。
他先给沈万沙写了一封信,说了接下来的计划。
之后又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抬头是冬雪的名字。
写完之后,他问赵杼,“赵大哥,我有两封很重要的信,你可有手下在身边?”
其实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赵杼有几个属下,他认识的那个洪右还有没有跟在沈万沙身边。
赵杼点头答应,把信接了过来。
卢栎见他看信也不觉得有什么,这信相关案情,并非隐私,“后面这封信要保密,不能被旁人看到,而且我需要一个回话,赵大哥交待下,请手下兄弟务必给我带回来。”
看完信,赵杼就知道卢栎要做什么了,对接下来的动作没有任何异议,只是……“你这字,着实该练练了。”
卢栎有些脸红。他在现代没学过毛笔字,到了灌县偷偷自己练习着学,可进益好像不太大。他现在的字,勉强可以说写的端正,但美感,风骨什么的都不要想了。
赵杼见他害羞,想起他幼年的成长环境,很是心疼,大手揉上他的头,“没关系,多练练就好,回头我写些字贴给你。”
卢栎眉眼弯弯地看着赵杼,“那就多谢赵大哥了!”
赵杼很快把卢栎的事交待了下去,卢栎没想到的事他也补圆交待了。
之后,他信步走回卢栎房间。
花前月下,夜静人美,正是谈情好时机……
不想卢栎已经洗漱完毕换了衣服,一副准备上床的样子。看到赵杼进来,还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门,“哦,我说我忘记什么了,竟忘记闩门了。”
他说着就要过来关门。
见赵杼不动,他还歪头问,“赵大哥可是忘了怎么回房间?”
赵杼咬牙,“怎么这、就、要、睡、么!”
卢栎手掩口打个哈欠,“当然,明天要忙一天,必须睡个好觉养好精神应对。”
这么一想好像也很有道理……
看着睫毛上挂着泪,眼睛似春水生波的少年,赵杼脚抬不动,“你我兄弟还未同榻而眠过,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夜——”
在外面值班的洪右差点脚一滑掉下去,好想说王爷你要点脸……今日替元连值班真是一个错误,元连刚刚受罚归来,还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实在应该感受一下。
“不要!”卢栎非常干脆的拒绝了赵杼的提议。
这一刻赵杼的心情难以言说,就觉得脸很疼,像被谁大力扇过一样。
卢栎给出的原因十分合理,“同榻没什么,好兄弟秉烛夜谈很好啊,但是夜谈夜谈,肯定要说很多话,太浪费时间,明天有场大战,今天该早点睡。”
赵杼无言以对,说的好有道理。
“所以……你可以离开了么?”卢栎盯着赵杼的脚。
赵杼无法,只得后退。退出房间门的范围,卢栎冲他灿烂一笑,“赵大哥晚安。”门‘啪’一声关上了。
赵杼甚至没看清楚那朵笑容……
王爷走回房间的脚沉重又压抑,洪右默默在心里点蜡。
……
第二日,卢栎起的很早,起床后就开始忙碌,洗漱,收拾自己,检查仵作箱子……连赵杼裸上身练功都没去看。
提前准备好一切向赵杼报备的元连没得到一个好脸,离开前拽着邢左问,“怎么今天王爷起床气这么大?”
邢左纯洁的摇着头,“不知道诶……”
用完早饭,卢栎正襟危坐,小脸严肃,神色十分郑重。
“准备好了?”赵杼优雅的擦擦嘴,放下碗筷。
卢栎声音清朗明快,“准备好了!”
“好,我们出发。不过出发前——”赵杼倾身过来在卢栎耳边说了几句话。
卢栎眼睛睁圆,“真的?”
赵杼颌首,眸底满是笑意,“真的。”
卢栎站起来,深呼一口气,清澈眉眼里盈着正气,“今日,我必能为死者伸冤,让恶者得报!”
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赵杼爱极了他这模样,没忍住拥人入怀,亲吻他的发顶,“你一定可以。”
卢栎以为这只是一个朋友鼓励的拥抱,答应的也很干脆,“嗯!”
然后,他就推开赵杼,手拎起袍角一甩,潇洒的出了门。
赵杼提着两口仵作箱子,微笑着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