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拂晓而至的你_分卷阅读_48

  良久,她一字一句地问,“无论是四年前,还是今天。”
  孟方言看着她的眼睛,缓慢地开口,“对,无论是四年前,还是今天,我一直都爱着你。”
  他因为任务接近她,因为任务欺骗她,因为任务伤害她。
  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他的心也是真的。
  她不禁想起在要回到伦敦的那一天,彭然在凌庭县的路边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终生难忘。
  “那天我故意骗你说要对孟方言表白心意,其实只是和他一起在后山站了一会,临走前,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在我自己放手的那一瞬间,我才知道我所失去的是我这一辈子最爱的人。”
  …
  漆黑的病房里寂静无声。
  孟方言坐在床上,将她抱在自己身上、紧紧搂在怀里,不断地亲吻着她的嘴唇。
  他们脱去彼此的衣物,让对方都以最快的速度呈现赤裸的原始状态。
  然后,几乎没有任何先兆的前戏,他就直接进入了她的身体。
  祝静觉得疼,身体上还未全然愈合的伤疤和被凿开的疼痛,都让她备受折磨,可是她却以更重的力道抱住他的脖颈,只为让他更深入自己的身体。
  “……疼吗?”他大口喘息着,一边剧烈地上下动作,一边亲吻着她额头上的汗滴。
  “疼。”她揉着他的发尾,“但是我要你。”
  “……你这个贪心的女人。”他低沉地笑,笑声如同陈年的佳酿。
  她张口吻他的耳朵和脖颈,“嗯,所以全部都给我。”
  他从上而下地亲吻她,缠绵却坚定,“……遵命。”
  房间里只有他们彼此粗重的呼吸,祝静紧紧地拥抱着他,几乎都不让他离开她的身体,他顾忌她的伤口,不敢太过放肆,可是最终还是被她的性感和刻意引诱彻底打败,也像疯了魔一样占据着她的身体。
  一整个夜晚,他们就这样索求着彼此的身体,仿佛明天不会到来。
  情到浓处,她如同小兽一样咬住他的锁骨,而他也在她的全身留下数不清的红痕。
  不知过了多久,他抵着她的身体,在她耳边,粗喘地问,“……你怕我吗?”
  她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汗浸湿,脸庞布满云雨过后的红晕,此刻,她对着他摇了摇头,似是不解,“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这双拥抱着你的手上,曾沾过数不清的人的鲜血。”他说。
  她动了动身体,更紧地贴上他汗湿坚硬的胸膛,“凡人皆有一死,无论早晚。”
  孟方言褐色的双眼在黑暗中轻闪几秒,眼波流转地看着她,却始终不语。
  “怎么了?”她懒洋洋地勾了勾嘴角,“又觉得我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了?”
  他亲亲她的眼睛,“我只是在想,我们两个,一个专门杀人,一个专门救人,真是绝配啊。”
  她愣了愣,也笑了起来,“还真是。”
  “所以,以后你不要怕杀了不该杀的人,”过了一会,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他坚毅英俊的脸庞,“我会把他们都救回来的。”
  “你造的孽,我来帮你还。”
  孟方言看着她清澈专注的眼睛,有一瞬间,他因为胸膛满腔的热和饱涨的痛而甚至难以开口说话。
  “祝静,”
  过了一会,他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中以往始终沉淀着的飘忽和寂寥已经彻底不见踪影,“你做好准备了吗?”
  她回望着他,没有比这一刻更懂他话里和眼睛里的意思。
  “你最清楚我这一辈子曾经失去了多少,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她轻触了触他的眉眼,“既然这样,就给我选择权,让我抓住这一辈子最后一样我想要的。”
  “好。”他点点头,忽然用被子将她整个人裹紧,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让她坐好。
  然后,他牵起她的右手,小心又无比郑重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亲爱的祝静小姐,请你嫁给我,好吗?”
  祝静看着他,瞬间哽咽。
  她注视着他的脸庞,用力地深呼吸了几口气,半晌,努力从嘴角扯起一抹微笑来抵挡眼眶里即将喷涌而出的热,“两个人都在病床上,连衣服都没有穿,都已经这样了,你好歹也把戒指拿出来呢,笨蛋?”
  孟方言一怔,下一秒,立刻笑着拿出了床头衣服里妥帖保管着的钟表,打开后,取出了那次在凌庭县早已被她发现的那枚戒指。
  她看了看这个和她佩戴的项链如出一辙的戒指,再抬起头看那个拿着戒指好像还有些说不出话来紧张的男人,“你选择了我,就要选一辈子……这样真的可以吗?你还要再想想吗?”
  “为什么还要再想?”他勾了勾嘴角,竟然笑得腼腆又坚定无比,“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别人,不可以也要可以啊。”
  她听得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又哭又笑地示意他帮自己戴上戒指。
  孟方言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又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配套的男士款戒指,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我这一辈子都不能给你安稳的生活,”
  他的脸颊在黑暗中英俊而沉静,他看着她,虔诚得就如同一个面对上帝的信徒,“我不能每一天都陪在你的身边,我不能在你需要我时就立即出现,我不能陪你过生日,不能陪你逛街,不能陪你看电影,不能每天陪你入睡,不能在你难过时拥抱你,不能在你快乐的时候为你高兴。”
  “我不能像任何一个普通的丈夫那样给你普通人的幸福生活,我不能骄傲地站在你身边告诉所有人我是你的丈夫,我也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我的敌人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甚至会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见到你。”
  “即使这样,你都还是想要我这个丈夫吗?”
  “很长是有多长呢?”她轻声问。
  “或许一年,或许两年,五年……十年。”他盯着她的眼睛,手心因为等待的紧张都出了汗。
  他从没有这么害怕去听到一个回答,他害怕得几乎都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的身体都已经发麻,他才感觉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上了他右手的无名指。
  “那等以后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我能不能告诉他,他的爸爸在哪里呢?”她摸摸他手指上的戒指,轻轻朝他眨了眨眼睛。
  “……我想,你只能这样告诉他了,”他笑着回答她,与她十指相扣,喉头却早已哽咽,“他的爸爸会永远在某个地方默默地爱着他,守护着他一生健康平安地成长。”
  “所以,既然你不是普通人,我为什么要苛求你给我普通人的生活呢?”
  她也笑着覆上他已浑然不知湿润的眼眶,“我想要的生命,不是安稳的生命,而是有你的生命。”
  她曾那样惧怕孤独,惧怕被人抛弃于世的感觉。
  但是她爱上的,偏偏是一个永远无法给她所谓港湾的人。
  她想,这个世界上,有比简单的悲欢离合更重要的事情,有比她一个人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
  她爱的人为这个世界上无数的人挡住了黑暗,为这个世界上无数的人每天以命相付。
  这是他选择的命,他毫无怨言。
  而她愿意站在世界的尽头忍受日夜的孤独,只为他十年为期的重逢和归来。
  这也是她选择的命,她甘之如饴。
  “孟方言,只要你回来,我就等你。”她握着他的手指,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无论一年,五年,还是十年。”
  “我都等你。”
  第48章 第四十六夜+尾声
  **
  伦敦的午后,因为放晴的天气而变得暖意绒绒。
  只见一个五岁左右、黑发褐眼的漂亮小男孩嘴里哼着圣诞歌曲,手里握着一根棒棒糖,轻快地在路上又蹦又跳。
  走了一会,他回过头,朝离他五步左右距离的一个年轻妇人招了招手,不满地努嘴道,“妈妈,你走快点,再晚去超市的话火鸡就要被抢光啦!”
  “知道了。”年轻妇人笑了笑,“你小心点,刚下过雪,地上滑。”
  “我不怕,”小男孩摇了摇头,舔了一口手里的棒棒糖,“我喜欢下雪天。”
  小妇人走上前,温柔地摸摸他的头,“为什么?”
  小男孩抬手握住妈妈的手,“下雪就意味着圣诞节到了,我喜欢圣诞节。”
  “为什么喜欢圣诞节呢?”
  “因为圣诞节有火鸡,有布丁,有蛋糕啊!”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回答得无比迅速。
  小妇人笑了,“你啊,说到底,就是贪吃。”
  小男孩吐了吐舌头,“嘿嘿……”
  “还有……”
  两人走了一会,小男孩忽然垂着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圣诞节的时候,爸爸就会回家来了……”
  因为他说得很快又很轻,小妇人似乎没有听到,再问他刚刚说了什么,小男孩却怎么都不愿意再重复了。
  拐过最后一条街道,就是城中最大的百货商场。
  小男孩因为闻到了火鸡的香味,跑得飞快,一眨眼就闪进了商场大门,小妇人怕他走丢,赶紧追上,可刚要进商场的时候,她却忽然猛地顿住了脚步。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她稳了稳心神,轻轻转过身,看向马路对面的一颗大树。
  天空中此刻再次开始飘雪,片片的雪花飞舞旋转而下,她的身前穿梭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她透过那一张张洋溢着笑容、无忧无愁的脸庞,看到了兜帽衫下、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一如初见,仿佛从未离开,仿佛从未变老。
  “妈妈!”
  就这样不知看了多久,刚刚不见踪影的小男孩因为找不到妈妈而焦急地跑出了商场,此刻,小男孩一把抓住小妇人的手,用力摇了摇,“妈妈你在发什么呆呀?那边根本没有人呀!”
  “是是……”
  小妇人这才回过神,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抬手抹去眼角不知觉的湿润。
  然后,她轻轻弯下腰,笑着抱了抱不明所以的儿子。
  “走,妈妈陪你去买布丁。”
  **
  你之所以看不到黑暗,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黑暗。
  而是因为已经有人竭尽全力地将黑暗挡在了你看不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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