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我是疯了!

  两匹马一前一后,驶在帝都的大街上,所到之处,人们纷纷避之不及。
  李锦夜死死的握着缰绳,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打透了,刚刚结了痂的后背又挣得鲜血淋漓。
  万里九州,有两处地方最危险。
  一处是西戎,一处就是南疆。
  西戎遍地沙漠与野兽,连匈奴人都只敢偏安一隅;南疆比起西戎来,少了些惊心动魄,却也危险丛生。
  那里遍布树林,毒虫毒草数不胜数,高玉渊,你怎么敢的!
  李锦夜无法抵制的害怕起来,那种害怕从心口涌出,然后迅速窜到四肢百脉。
  然后,他嘴一张,喷出一口血,身子像片落叶一样,飘了下来。
  眼看就要落地时,一只手稳稳的托住了他。
  “李锦夜,你他娘的想干什么?”苏长衫魂都快被吓没了,“她疯了,你也跟着疯了不成。”
  李锦夜眼底的茫然,瞬间褪去,看清来人后,他脸上露出一个不阴森也不冷漠的笑容。
  苏长衫看得直打颤,“李锦夜,你……”
  “我没事!”李锦夜眼皮微微眨动了一下,冷汗落到眼睫上,压得他险些睁不开眼:“陪我去城楼走一走。”
  ……
  从城楼望出去,天空澄净,四野茫茫。
  四九城的繁华都被这高耸的城墙给拦住了,丝毫没有外漏分毫!
  “那天她把心里话,都和我说了。”
  阳光直射到身上,李锦夜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些温度,“我拒绝了。”
  “理由呢?”
  “理由是我破败的身子,不想连累她,也不想留她一人在世上。”
  “这什么破理由!”
  苏长衫冷笑:“你就说本王已经定婚,阿渊你不要肖想,也比这个理由好,似有情,又无情;似无情,又有情,玩儿呢你!”
  李锦夜眼神黑沉沉,冷冰冰,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目光看着蜿蜒的官道,黯然道:“我想我说得足够清楚,她也听得足够明白,可万万没想到……她跑去南疆,是为了解我身上的毒。”
  “这丫头从来一根筋,只要她认准的事情,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心不死!”
  “你说得对,那丫头就是要一条路走到黑。”
  李锦夜苦笑,她不是一条路走到黑,她是--我喜欢了,你随意!
  他能随意吗?
  他还能随意得出来吗?
  “长衫,把我中毒多年,命不久矣的消息,传出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
  苏长衫两条剑眉死死的拧在一起,“万一周家知道了,这门亲事你还打算不打算要?”
  “不打算要了!”
  “你……什么意思?”苏长衫听得头皮发麻。
  李锦夜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背手往前走。
  他总觉得天底下的情啊,爱啊大抵都是一样的,总有一天都会慢慢变淡,新人来,旧人去;
  可遇到那丫头,他又觉得不一样,来来回回的都只有她一个人啊!
  她为了自己连命都豁出去了,他还是这样退着,藏着,隐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李锦夜,你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锦夜顿足,回首,侧脸浸润在阳光下,柔柔的。
  “我只有两个意思。”
  “什么?”
  “第一个意思,是让皇帝看看周家人的人心;第二个意思是……”李锦夜噎了片刻,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措辞。
  “她千山万水的为我,我如果再不为她做点事情,苏长衫,你觉得我还是人吗?”
  “你就疯吧,你就!”苏长衫一脚踢在城墙上。
  我是疯了!
  李锦夜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句。
  撕裂伤口再愈合,吃得苦头显然更多。
  李锦夜哼都没哼一声,仿佛不是疼在他身上似的,看得幕僚们倒吸凉气。
  “消息一旦发出去,就会和匈奴的事情一样,引起轩然大波,你们都是能人,替我想一想应对的法子。”
  “王爷,能不能再慎重考虑下!”
  “王爷,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王爷,没有了周家的帮衬,咱们举步维艰!”
  李锦夜摆摆手,“什么都不必劝,我自有决断。”
  ……
  翌日一早。
  京城坊间有传言,说昨天在市井看到安王好好的骑着马,突然就吐出一口血,那血黑乎乎的,不是正常人的血,怕是中了毒。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发传得有鼻子有眼睛起来。
  还有人说,其实安王早八百年就中了毒,这些年一直靠着张太医在续命呢。
  消息传到周启恒耳中,他再也坐不住了,立刻从衙门里出来,直奔太医院。
  周家人相熟的太医姓曹,曹太医见周大人亲自来,忙颠颠的迎上去。
  “我问你,太医院有谁帮安王诊过脉?”
  曹太医细细回忆了下,摇头道:“回大人,安王的诊素来都是张太医诊的,我们插不进手。”
  周启恒眉头紧皱:“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那安王脉诊的记录呢,太医院可有谁见过?”
  “这……都在张太医手中,无人见过。”
  周启恒这才感觉到事情并非空穴来风,目光一闪,冷冷道:“走,跟我去安王府上一趟。”
  到了安王府,由管家引着进书房。
  二人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曹太医顿足,鼻子用力的嗅了嗅,眉头皱了起来。
  入内,李锦夜一身单衣俯卧在床上,长发披散着,见人来,没起身,只有气无力道:“来人,看座。”
  周启恒微胖的脸上浮着虚笑,“王爷不必客气,那日海棠花宴累王爷受伤,公主和驸马心里过意不去,叮嘱了几次,让我请个太医帮王爷瞧瞧,这一位是曹太医,治烫伤很有一手。”
  李锦夜笑了笑,道:“不必了,本王受的是外伤,虚怀已经给我用了药,就不劳曹太医再废一回神。”
  周启恒一愣,心里的怀疑更大了。
  偏偏李锦夜顶着一张“深不可测”的面皮,越发的沉稳如山道:“岳丈大人有心了,待我再休养几日,再去府上叨扰。”
  周启恒注视他片刻,笑道:“还是诊一诊吧,诊一诊好让紫钰放心。”
  说完,他立刻给曹太医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刻上前,三指不由分说的扣住了李锦夜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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