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_分卷阅读_465
第一,“碧落魔种”没有形成置换,而是融进了早“定居”在神魂深处的神意星芒中;第二,碧落通幽十二重天的法门成功启动,寇楮便是在睡梦中,也借此一洗原本沉冗气机,修为长进。
余慈抓破鬼厌头皮,经过快半个月的长考,才明白了其中微妙所在:神意星芒源于照神铜鉴,本就和“碧落魔种”,同出于无量虚空神主,同源同质,此为其一;寇楮和李闪、无羽等人的情况差不多,虽然涉及天魔、碧落等系神主法门,要与神主发生联系,但都被承启天截留,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神主体系,此为其二;碧落通幽十二重天,其实也是要形成封闭的神主体系,关起门来称大王,和余慈当下情况暗合,某种程度上,可以形成替代关系,此为其三;封闭的神主体系,对无量虚空神主,其根基在于虚空法门,关键在于神主“自信”之法;对余慈,则全牵系在三方元气之上,此为其四。
四条结论一出,他对碧落通幽十二重天的掌握,就到了一个全新层次。
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掌握了一门很有效的修炼体系,只要三方元气封锁的情况不出现急剧变化,又或者他能够彻底掌握三方元气的玄妙,就不虑碧落通幽十二重天会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所以,就在数日前,他将碧落通幽十二重天,传给了范陵容。
此时此刻,积蓄已到了一定阶段,他要做一个尝试。
一年多前,还没有到南国时,余慈已经掌握了三方元气部分玄机,借助承启天元气的波动,以细致入微的操控,分化念头出去。
第一次是成功,但也是失败,分化出的念头没有能够彻底摆脱三方元气的封禁,锁到了蜕下的皮壳里去,依旧无法获得自由,直到流转一圈儿,落到范陵容手上,那个分化念头才真正有了用处。
第二次就是重塑鬼厌,毫无疑问,是一次极大成功,不但收获了鬼厌这个好用的傀儡,更在随后的天劫中,将那颗分化念头推上了真人层次。
之后这段时间,余慈没有继续尝试,而是在积蓄力量。
随着精进魔种不断地收集,承启天那边,受到的影响越来越大,原本死气沉沉的虚空,渐渐就多了几分生机,内里元气运转,日益活泼,原本已经固结的三方元气结构,属于承启天和真界的成份,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这种变化,通过内外虚空的联系,转接到三方元气形成的厚壳之内,也形成了较为明显的影响,余慈本体辗转腾挪的余地也是越来越多,能够驾驭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强大。
此时契机到来,活泼跳动的心思,便在承启天中徜徉,由此影响三方元气厚壳之内的本体,使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厚壳内的本体,便在余慈微妙的操持下,分出一部分念头,以量化的方式看,大约有十颗左右的量,代表着余慈已经将目前的可以操控的力量,提升了整整十倍。
如此水准,就算距离本体破壁而出,还差得远,也是一个惊人的进步了。
但见一片狼藉的承启天中,先是有一块特殊的凸起,慢慢突出,依稀有乌蒙天蝉的轮廓,将凝未凝,那是三方元气“不甘心”放弃对分化力量的控制,想学头一回那般,将其锁固在壳中。
然而余慈早有准备,精进魔种之力早早就汇聚在此,在其外壳将成未成之际,一举轰碎,扭曲的三方元气化为一圈漩流,一时也不知是重聚还是散掉。
便在漩流中央,有一个近于虚无的影子徐徐显出,如同一抹幽魂,似乎被太阳一照,就要化为轻烟,就像是通神修士阴神出窍的感觉。
那是由余慈透出的法力化合,形成的一个投影,较单纯的分化念头,起点自然更高。
投影接入承启天,而非是道意玉蝉旁边,实是众精进魔种牵引之故,这样距离鬼厌就有亿万里之遥,要发挥作用,还要再赶到南国去,不免有些不便。
然而好处又是能看得见的,既然成功,投影就等于是和余慈本体建立了联系,从此再不需要天魔眷属的转接,抽取、驾驭本体力量,就少了几个环节,运使起来,更为顺畅。
自然,在此之前,有几件事,顺便就可以办了。
去年余慈意外离开北荒,很多事情都没有安排,如今投影在承启天,首要就是与人交流。第一个要找的,肯定就是影鬼,可影鬼受到三方元气的影响,多年来半梦半醒,近期好一些,又抓紧时间闭关,根本不理会他。
至于小五,去年被人围攻,虽然是成功跑掉,却不知跑到了哪里去,余慈一直尝试和她联系,但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回应;铁阑也是在这次围攻中受了伤,至今还在休养。
寇楮不说了,此外还有宝蕴,此时她就在承启天中,意识却神游在外,似乎也是一种修炼。她秉承天地法则意志而生,成就姹女阴魔之存在,说是独一无二也没错,余慈无法用常理去衡量她,也就懒得理会。
算来算去,眼下只有一个幽蕊,还能说点事儿,便通过日渐活泼的承启天,发下令谕。不一刻,幽蕊便到了。
被三方元气包裹的虚空,就那样撕裂了一道仅容一人出入的缝隙,幽蕊轻提裙角,一步迈入。看得余慈眼蹦,此女并非循旧例凝出真灵投影,而是直接跨空而至!
多年不见,幽蕊依旧遍体绫罗,颇显贵气,容颜精致如昔,但眉目顾盼间,倒敛去几分锋芒,见到余慈虚影,随即恭敬跪拜,口称“主上”。
余慈道一声“不必多礼”,又带着好奇之心,仔细打量几眼,方道:“灵巫法门,果然奇妙。如今,你比慕容轻烟如何?”
没想到当头就听到那个名字,幽蕊微微一愕,但多年来,她性情已经沉稳许多,只道:“尚有不如。”
“差在何处?”
“慕容是当今之世,第一灵巫,通达诸界无有窒碍,代神之谕少有疏失,地天之通,多赖于她,是而幽蕊不如。”
所谓“巫”,古称为以舞降神者,传说自绝地天通以来,人神殊途,神谕不可思解,有人为巫,其实就是沟通人神之用。
再往后衍生,又分化出一支纯粹敬奉天神之巫,只追求神力法门,不再关注“渠道”的本来职责。在修行界,也曾盛极一时,曾有剑巫大战,争夺东方修行界的控制权。后来巫门惨败,只能局缩于东夷临海之地,像是飞魂城、千山教,都属巫门遗脉。
但还有一支,始终都在坚持“巫”之本义,以“沟通”为用,“渠道”为本,存身世间,此即灵巫之由来,也是判断一个灵巫层次的最佳方式。
幽蕊已经过了用小聪明“固宠”的阶段,在没有弄清楚余慈真实用意之前,有一说一,没有任何伪饰:“婢子拜在主上座下,立场鲜明,已是身份明确,自然也受限制。不比慕容,全然中立,天然就可沟通各大神主,出入各处虚空禁域。灵巫一脉,所知越多,联系越广,神通越大,故而婢子远远不如。”
余慈嗯了一声,倒是听出她言下之意:“再厉害的灵巫,不能为我所用,也没有意义,你虽不如她,但一心为我办事,自然不同。”
“主上明鉴。”
第018章 巫法神通 两路并进
“那么,你就帮帮忙吧,送我去南国那边?”
“……”
幽蕊木然半晌之后,只好解释,灵巫“逾界”之能,毕竟是有诸多限制,带一两个虫豸之类还无妨,但要带上余慈这投影分身,只是灵波的干扰,就足以让他们迷失在无尽虚空之后。
事实上,幽蕊现在还远达不到周游诸界的水准,由于她和余慈的关系太过密切,打破了虚空平衡,受此影响,她比较有把握的,还是和余慈相关的一些虚空世界。
比如承启天……
“然后,还有呢?”
“永沦之地也能去,但再也回不来了。此外,血狱鬼府那种地方或可一试,却不好定位。”
“就是能去,但不知会去哪里,能回来,也不知道回到哪里?”
幽蕊垂眸不语。
余慈就笑道:“也不错了,灵巫之能,未必都在此处。”
“是。”
幽蕊依旧维持着恭谨的姿态,这也算是另一种淡定吧。不过,她认为还需要表现出一份价值来:“婢子冒昧,有一言上禀。”
“你说。”
“古往今来,但凡有人行神主之事,且成气候者,与信众、眷属等,总是初时亲近,其后疏远,终至不可窥见。是而道经有言: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余慈唔了声,随即笑道:“这有什么说道儿没有?”
幽蕊垂首回应:“神主之道,博奥深邃,非是我辈所能窥测。但巫法中有言,神主之法,首要是一个‘信’字。信者,此来彼往是也,一人不成‘信’,彼此不通亦不‘信’。既然彼此互通,便是牵挂,一力来,则一力去,牵制之下,超脱之难,可知之矣。”
“这话倒有点儿意思。”
余慈明白幽蕊话意,虽然影鬼曾有“十力难制一巧,十巧不敌一信”的说法,以“信”为“纯”,加以解释。但通过这些年来的亲身体会,幽蕊的“牵制”一说,更是精到。
这信念固然是纯粹了,但建立在这种纯粹基础上的,毕竟是一种彼此关系,永远也无法“归一”。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是“一”和“二”的差距?
按照幽蕊意思,换个说法,就是信力、香火,有某种杂质,或者说是毒素,能够侵蚀修为。为此,需要神主拉长与信众的距离,做一些澄清过滤的工作,但距离拉大,又会造成神主和信众沟通不畅,这时,灵巫便应运而生。
巫者,沟通天地人,可说是桥梁;但也能说是“立柱”,用以区隔上下。
这正是灵巫的真正价值所在。
余慈沉吟。
听幽蕊所言,灵巫确实是神主一系比较合用的“工具”,当然,像是佛祖、道尊那等存在,又或是元始魔主,对灵巫应该也没什么需求,但换了罗刹鬼王,还有一些将成未成之辈,价值又自不同。
不过,对他来说,似乎还“早”了些。至少就他本心感应,对“超脱”的需求仍不迫切。那就换个实在点儿的吧……
“我知道了。你且看看,能帮我做点儿什么?”
第二次问出类似的话,幽蕊也要拿出实质点儿的东西,她把自己放在余慈的立场上思考,末了道:“主上可有急切通话之人否?以巫法辅助,可使主上心念,与世间任何一个能够辨识气机之人沟通,当然,时间不长。”
“竟有此事?”
余慈啧了一声:“我可认得大梵妖王的,与他说话也无妨?”
“……只要能抗过反噬,也是可以的。”
“那算了吧。不过倒有一个……”
余慈投影出来,触发点就是践行对陆青的承诺,将信物交给黄泉夫人,说到底,还是要先把寄元魂玉和书信拿到手。
“我化蛹之前,丢掉的那些东西,在谁手里?”
“为保险起见,放在小五那边。”
五岳真形图自辟虚空,那确实是世间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那,帮我接小五。”
“是,主上。”
承启天里似乎刮过一阵阴风,明显有外力加入,但不等余慈进一步解析,幽蕊已膝行上前,微仰起俏脸。心神的联系让余慈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他伸出若有若无的手,按在幽蕊前额上。
一缕心念抽出,投往无尽虚空之后,略有震荡,然后突然就切入了一个很是嘈杂的环境中。
雷鸣般的震荡碾来碾去,还有尖锐到让人头皮发炸的破空声、惨叫声,嘶哑的怒吼声。所有的这些混杂在一起,形成了全无规律的元气狂潮,使得那缕心念飘来荡去,维持起来十分困难。
幽蕊脸色可以目见地苍白下去,但很快,那边就有了回应。
“哎呀……哎哟!”
小五先是惊讶,后是痛呼,倒把余慈吓了一跳:“小五,你在哪儿?有没有问题?”
“痛痛痛痛……”
小姑娘的呼痛声后,就后充塞天地的长吟,余慈隐约记得,是二十五路神禁中的哪个,那边倏地一静,随后就是欢叫声:“师兄啊,是师兄!你出来了?”
“呃,算是出来了。小五,你没事儿吧,快来和师兄会合,要不然说个位置,我过去!”
“好啊!可是,离得好远啊,在海上呢!”
“……海上?”
“等下哈,点点,我们在哪儿来着?你也不知道?师兄,点点也不知道啊!”
“点点?”
“是啊,新交的朋友,比我小一些呢……”
小五分明有些得意,大概是叫师兄叫得太多,有个小一些的朋友,很有做姐姐的快乐。
余慈稀里糊涂,虽说五岳真形图存世堪以万年计,可在他印象中,作为五岳元灵的小五,还是那个黄毛丫头的形象,就是这十来年过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比她还要小一些……难道是拐了哪家的孩子?若是小五,以她那不通人事的性子,也不是做不出来!
阿弥陀佛,罪过了!
余慈的思路给扰乱了片刻,还好很快又抓住重点,连迭追问,想判断出小五的位置,可是那边说得颠三倒四,且是大海茫茫,相隔亿万里开外,实在没有及时会合的可能。
这么纠结了片刻,小五那边突然提了一个建议:“师兄说个位置吧,我们摆脱了追兵,就往那里去——这是点点说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