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刘子光好奇的打开盖子先睹为快,木匣子里面放着一本蓝色布面的旧书,还是从左往右翻的,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竖排毛笔字,封面上四个大字:资治通鉴。
  藤编盒子里是两个黑色圆形漆质盖碗,里面盛满了黑白色的围棋子。
  4-36 市长家送礼
  刘子光随便翻了几页书,很随意的赞赏道:“还是明代成化九年的内府刻本呢,御制版本,专门给皇上看的,可惜不全,只有一册,不然应该很值钱。”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李纨和卫子芊惊讶的眼神,又拿起围棋子在手里摩挲着,评价道:“嗯,是正宗云子,应该是宣德年间的东西,不过却不是宫里的,流落乡野时间较久,有些污了,器具也不是原配,应该是后来配的,看这漆器的款式,大概是明末的了。”说着一翻底,笑道:“果然,是天启朝的。”
  李纨和卫子芊面面相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卫子芊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你以前在拍卖行工作过?”
  “呵呵,不是,我对明代历史比较感兴趣而已,这两样礼物选的不错,价钱不算贵,但是不俗,有分量,很好。”
  李纨问卫子芊道:“他说的都正确?”
  卫子芊摇着头说:“何止是正确,简直是精确,围棋的具体时代就连拍卖行的人都不能确定,只说是明朝中叶的,他一口就能确定是宣德年间,太难以置信了。”
  李纨歪着头看着刘子光,忽然开口问道:“你能说出具体价格么?”
  刘子光笑着说:“内府刊印的书籍本不值钱,就算装帧精美的,成本也不高,内府书籍没有定价,成本具体我也没计算过,不过外面书局里同等书籍售价应当在十五文附近,那盒云子价钱就容易估算了,我以前在济南家里有一副比这个品相还要好的,价值二十两。”说着轻轻摩挲着围棋,似乎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李纨的嘴慢慢长成了o形,看了看同样惊讶的卫子芊,她问的是拍卖价格,这两样东西价值几何人民币,而不是明朝时候的价钱,刘子光倒好,直接把明朝价格报了出来,而且极其精确。
  “你……你在济南住在哪里?”卫子芊插嘴问道。
  “趵突泉……呵呵,趵突泉公园附近,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了。”刘子光笑道,神情间却有些难以掩饰的落寞。
  “哦,子芊,这两件礼物多少钱?“李纨明白那些往事或许是刘子光不想提及的,便岔开了话题。
  “刘总说的没错,这本御制资治通鉴纲目成交价八千元,那副围棋价格高一些,三万元。”卫子芊说道。
  李纨点点头,说:“周市长是高级知识分子,喜好古书,手谈,这两样礼物属于对症下药,而且价格不高,格调风雅,相信他一定会笑纳的。”
  刘子光赞道:“还是李总功课做的足啊。”
  李纨说:“送礼是有讲究,但是你送礼别人未必敢收,如果不是有你这层关系,我们至诚集团贸然送礼上门,周市长想必也会拒之门外的,因为我们没有交集,没有来往,所以说,有钱送礼不是本事,能把礼物送出去才是本事。”
  刘子光拍着巴掌表示赞同,不过看了看这两件礼物,又提出了疑问:“周夫人那份呢?”
  李纨给卫子芊打了个手势,后者打开壁橱,从里面拿出两个纸袋,介绍道:“这是一双bally的女鞋,还有一个爱马仕的女式提包,今年的最新款,巴黎也是刚上市的。”
  李纨补充道:“周市长的夫人也是知识分子,出身书香门第,还有海外亲戚,所以给她的礼物也要格外慎重,格调不能低,如果是别的领导夫人,我就会选择lv的东西,但是周夫人应该更喜欢低调一些的同级别品牌。”
  刘子光说:“不错,考虑的面面俱到,不如这样,咱们一起过去,气氛可以活跃些,毕竟我和周市长也不是很熟悉,好官场上的人打交道,你应该比我有经验。”
  李纨笑着说:“你不熟,我更不熟,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帮你安排好另一个人了。”说完看看腕子上的手表说:“五点半你先跟我回家,再做安排。”
  “为什么要回家先?”刘子光很纳闷,怎么这回李总如此豪放大胆,当着卫子芊的面就说什么回家不回家的。
  李纨又抿嘴一笑,说:“周市长的家,就在滨江锦官城,和我是邻居。”
  ……
  下午五点半,刘子光驱车带着李纨回到滨江锦官城,李纨指挥着他在地下停车场绕了一圈,指着车位上一辆橘红色的雨燕说:“这辆车就是市长夫人的座驾,看样子她已经在家了,你可以上去了。”
  刘子光赞道:“周市长还真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夫人就开雨燕,现如今就连镇长夫人起码都是宝马3系列啊。”
  李纨说:“对了,周市长确实对自己的官声很在意,在江北市这个大染缸里,他算是脱俗的官僚了,但这也说明这个人志向高远,不争一时之长短,如果运势到了,他的前程,恐怕不是一个市长就到头的。”
  两人评论一番,将车停下,刘子光拿着礼物出来,李纨把周市长的地址写在纸条上递给他,说:“我就不跟你上去了,上面自然有人陪你过去。”
  刘子光问她是谁,李纨笑而不答,只是说见面就知道了。
  从地下停车场上来之后,李纨直接回家,刘子光提着两个不起眼的袋子走向周市长家所在的那栋楼,一进大门,就发现门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齐耳短发,明亮而灵动的眼睛,正是江北电视台首席女主播、女记者江雪晴。
  不用说,李纨安排的人就是她了,刘子光微笑着上去和江雪晴打招呼,江雪晴落落大方的站起来和刘子光握握手,滨江锦官城档次比至诚花园高多了,每单元楼下大厅都有两名物业服务人员值班,访客必须登记,和业主联系之后才能上去,不过显然她们都认识江雪晴,连带着刘子光也不用走程序了。
  “我们一起的。”江雪晴对两个物业小姐解释道,然后拿起自己的包包,带着刘子光一起上楼去了,周市长的家在二十九层,江雪晴熟门熟路,到了门口按响门铃,里面立刻传来脚步声,阿姨过来开门,一个女声传来:“是雪晴来了么?”
  “干妈,是我来了啊。”江雪晴在门口招呼了一声,回头冲刘子光挤了挤眼,换上了拖鞋,刘子光恍然大悟,怪不得李纨请江雪晴出马,人家都认了干妈,这关系能差么。
  也换了拖鞋走进房子,周市长的家布置的古色古香,一水的中式家具,墙上梅兰竹菊,显然是出自名家手笔,博古架上各种古玩瓷器,书香气息扑面而来。
  周市长的夫人最爱看江雪晴主持的节目,后来江雪晴出事,也是她在后面发话,主管广电口的周市长才发了话,重新启用江雪晴,江雪晴这丫头也争气,做了几个节目在省里拿了奖,而且不避讳自己贪污受贿的父亲,把房子车子卖了主动积极弥补国家损失,以自己的行动博得了大家的敬重。
  江雪晴知恩图报,认了周夫人当干妈,从此经常出入周府,她生性活泼,善于搞活气氛,请她出面还真是不二人选。
  看到干女儿带了个陌生男子过来,而且这男子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周夫人顿时眉开眼笑,热情的招呼客人落座,让保姆泡茶,又把江雪晴拉到一旁,神秘的问道:“确定关系了?”
  江雪晴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撅起嘴拉长声音说:“干妈~~~”
  周夫人没有女儿,最吃江雪晴这一套,立刻笑呵呵的说:“好好好,干妈不问了。”
  那边刘子光也很客气的和周夫人寒暄了几句,顺手拿出礼物说这是自己从欧洲捎来的小心意,请周夫人笑纳。
  周夫人不是俗人,低调并不代表老土,她对这些国际名牌可谓耳熟能详,这两件礼物的款式颜色都和她的身份年龄极其搭配,而且价格绝对不菲,即便是周夫人这种挑剔的人,看见礼物之后不免眼睛一亮。
  “这孩子,真懂事,那阿姨就收下了。”
  给周市长的礼物也拿了出来,然后刘子光就要起身告辞,周夫人也跟着丈夫在官场混迹多年,明白人家送了几万块的礼物肯定不是为了坐一会喝杯茶,那是要见到正主的,当即说:“来了就不许走了,吃了晚饭再说,尝尝阿姨的手艺。”
  恭敬不如从命,保姆下厨房洗菜淘米,周夫人陪着客人说话,刘子光谈吐得体,彬彬有礼,江雪晴插科打诨,气氛倒也热烈,不大工夫,菜备好了,周夫人系上围裙亲自下厨,还不忘先给周市长打了个电话,正好那边说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就到。
  周夫人的菜还没炒好,周市长就到家了,看见刘子光和江雪晴坐在客厅里,他展颜一笑,把大衣和皮包挂好,走过去和刘子光握手,说道:“小伙子动作很快嘛。”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调侃。
  刘子光含笑不语,周市长的目光很快落到两件礼物上,也是眼睛一亮,从茶几下面拿出眼镜和白手套,仔细品鉴起来,赞不绝口道:“明代御制版本,稀罕啊,这副围棋也是珍品,很难得,很难得。”
  刘子光很恰到好处的夸了几句,江雪晴在一边趁话:“周市长,要不你和刘子光手谈一局,过过瘾,你别看他年轻,围棋下的不赖呢。”
  刘子光赶紧谦虚,说自己只是初段水平,周市长却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要求和刘子光下一局,可是那边周夫人不高兴了:“饭菜都做好了,你一下棋就是几个钟头,饭不用吃了?”
  周市长只得作罢,保姆把饭菜端上来,宾主落座,周市长还特地开了一坛古越龙山陈年黄酒,让刘子光陪他喝一盅,刘子光提议加上话梅冰糖上炉子煮酒,周市长当即抚掌大赞:“你果然是个懂酒的。”
  周夫人呵呵笑道:“我们家老周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江北人不爱喝黄酒,说那是料酒,酒场上都是白的,唉,地方酒文化害人啊。”
  饭桌上的气氛很融洽,刘子光和江雪晴对周夫人的厨艺大加褒奖,酒喝得不多,但是很尽兴,喝到正酣时,周市长看看落地大钟的时间,拿起了遥控器打开电视,调到了省新闻台。
  电视里正在播放省领导视察某地的新闻,播音员饱含热情的声音介绍道:“我省高新工业园开工奠基仪式在省委领导……”
  周市长目不转睛的看着,很是关注,刘子光也瞟了一眼,忽然眼睛被电视屏幕吸引住了,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一号领导怎么这么眼熟!
  4-37 弟弟是省委一号领导
  电视上那个人,无论是身材还是面容,甚至微微有些秃顶的发型,都和晨光子弟中学的老王校长极为接近,严格来说,更像是年轻版本的老王校长,难不成这人是老王校长的弟弟或者子侄?
  刘子光心中暗暗吃惊,但是脸上一点也没表露出来,再看周市长,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视机,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刘子光顿时明白,这位领导一定是执掌生杀大权的关键人物,否则周仲达不会如此重视。
  吃完了饭江雪晴又闹着让刘子光和周市长下棋,刘子光明白,这是想把自己发展成周市长的棋友呢,自己虽然不谙此道,但也和不少名家对弈过,想必也不会让周市长太过失望,而且看周市长的样子也是跃跃欲试,不妨和他手谈一局。
  不过扫兴的是,电话响了,周市长拿起放在客厅的手持分机一看,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向大家告一声罪,走进书房接电话去了。
  这一接不要紧,足足打了一个小时,周夫人其间还端了茶进去,门开的时候,能看到周市长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钢笔似乎在本子上画着什么,神情相当专注。”
  “这个老周啊,工作起来就没日没夜,连客人都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周夫人很抱歉的说。
  刘子光看看座钟,时候已经不早了,便给江雪晴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起身说:“干妈,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赶明儿再来玩。”
  周夫人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人家送了那么贵重的礼物,作势要告诉周市长一声的,江雪晴执意不肯,说不能影响周市长工作,周夫人也就顺水推舟了,亲自送他们到门口,宾主热情话别。
  电梯里,本来还有说有笑的江雪晴忽然沉默下来,到了楼下才对刘子光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好好对纨纨,她很不容易。”
  说完江雪晴一甩齐耳的短发,头也不回的走了,锦官城大门口的物业人员很有眼**跑到路口帮江雪晴拦了一辆出租车,江大主播上车绝尘而去,把个刘子光谅在原地,心里直犯嘀咕:我和李纨的事情,莫非已经天下皆知了。
  当他回到李纨家里,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并且提到江雪晴的反常举动时,李纨莞尔一笑,很大方的说:“是我透露给她的。”
  刘子光瞪大了眼睛,一脸的纳闷,李纨很直接了当的解释说:“我和江雪晴的关系很好,但是还没好到能共享一个男人的地步,所以我提前打消她的念头了,就这样,雪晴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到处乱说的。”
  刘子光恍然大悟,女人啊女人,在感情上都是极端自私的,即便是再通情达理的女人,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让步,以李纨的精明,恐怕连卫子芊的反常也看出来了吧,甚至李纨可能把刘子光的所有情况都调查清楚了,包括方霏在内。
  忽然间,刘子光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小小的田螺,被李总用三只手指稳稳地捏在手里了。
  “今天晚上不许回家,我要听周市长的家里陈设细节和他的具体反应,好帮你分析。”李纨蛮横的说着,走进卧室卫生间刷牙去了。
  ……
  第二天是星期六,刘子光特地点了几个学生,其中就有老邓大哥的宝贝儿子邓渺凡,小家伙已经是晨光子弟中学的骄傲了,等春季还要代表江北市去参加全国奥数比赛呢。
  刘老师带着一帮学生,骑着自行车带着扫把和抹布、水桶,来到了位于晨光子弟中学附近的原厂干部宿舍,这是一栋八十年代初期兴建的筒子楼,外墙是红砖砌成,楼下树木参天,幽静整洁,十几辆自行车静静地停在车棚里,车座子上已经挤满了灰尘,车棚顶上,还有十几天前的积雪。
  学生们的到来,给筒子楼带来了鲜活的生命力和欢笑声。刘子光带领学生们打扫宿舍楼的每一个角落,擦拭楼梯扶手,当然卫生的重点还是老王校长家,学生们勤快的跑进跑出,欢声笑语不断,老王校长叼着烟卷更是喜不自禁。
  刘子光带了两条没有任何标记的香烟过来,给老王校长说这是烟厂内部下脚料生产的烟,特便宜,老王校长笑眯眯的笑纳了,他是大烟鬼,时刻都缺不了烟,偏偏工资又少,舍不得抽好烟,就只能抽两三元一盒的劣质香烟,现在刘子光送来更廉价的粮草,他岂能不眉开眼笑。
  老王校长当然不知道,这烟是刘子光从内部渠道拿的特供品,调拨价就三十五元一盒,市价更是能吓死一般大款。
  老王校长的老伴走得早,几个孩子都搬出去住了,一个孤老头子住在不足六十平方的房子里,阴暗潮湿,家具还都是八十年代置办的,粗笨厚重,家里最多的就是书,不光书架上,还有书桌上,沙发上,床头柜上,床上,甚至地上都是书,简直可以用汗牛充栋,浩如烟海来形容。
  出了巨量的书,还有大量的酒瓶子,烟盒子,老王校长烟酒都很厉害,在吃穿方面却很不在意,厨房里只有大白菜和挂面、辣酱瓶子,老头饿了就自己下挂面吃,甚至连点肉都见不到,或许对他来说,精神食粮远比肉要重要得多。
  衣柜里,那几年款式老旧的中山装怕是有不少年头了,拿出来迎着阳光一抖,满屋都是灰尘,床上更是惨不忍睹,枕巾上一片油污,被子好久没有拆洗过,床底下也塞满了藤条箱,不用想就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书。
  刘子光看的直辛酸,拿出烟来给老王校长点上,说道:“老校长果然清贫,这华居实在住不得啊。”
  老王校长呵呵一笑:“这是儒林外史里面范进中举一章的台词,怎么着,你还有三进三间的空房借与我住么?”
  刘子光说:“房子我是没有,不过打扫一下是必须的。”说着看了那几个男学生一眼,觉得这些毛手毛脚的家伙实在难堪大任,便说道:“邓渺凡,把班里勤快利索的女学生喊几个过来。”
  如今邓渺凡不但是老师们心中的神童,还是女生们的偶像,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女生们立马赶来,自带扫把抹布和干粮,彻彻底底的帮老王校长打扫房屋。
  “你们几个丫头,千万不要把老校长的书弄乱了,该放在哪里还放在哪里,把蜘蛛网弄掉,灰尘扫一扫就行。”刘子光坐在破沙发上指手画脚道。
  老王校长也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笑的眼睛都弯了:“孩子们乖啊,回头校长请你们吃饭。”
  刘子光打趣道:“老校长,你给孩子们下挂面吃么?”
  老王校长点了一支烟说:“哪能啊,我请大家下馆子。”
  屋里充斥着欢笑,女学生们细心地打扫着每一个角落,一个女孩子从书桌角落里翻出一个陈年老镜框,拿着手绢擦拭着,刘子光眼睛一亮,过去把镜框接过来端详,照片是黑白的,看相中人的打扮和精神面貌,似乎是六七十年代,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应该就是老王校长,旁边站着的是他爱人,一个朴素的女工,中间椅子上是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太太,还有个眉眼和老王校长很相似的少年站在一侧,神情有些拘谨。
  “老校长,这是谁啊,和您长得挺像?”刘子光指着相片问道。
  老王校长接过镜框,叼着烟眯着眼看着相片中的人,叹了一口气说:“那是我弟弟啊。”
  “哦,没听说您还有个弟弟啊。”
  “说来话长,我和这个弟弟并不是一母同胞,解放前我父亲是地下党员,在江北市主持工作的时候生下了我,后来被国民党反动派逮捕,音讯全无,我是被老娘一个人拉扯大的,再次听说父亲的消息时,已经是建国初期了,父亲做了副部长,并且重新组织了家庭,有了第二个孩子。”
  “后来呢?你们还是重逢了。”刘子光问道。
  “是的,动乱期间,父亲被打成了反革命,斗争致死,弟弟遵照他的遗言,到江北市来投奔我这个当哥哥的,到底是骨肉亲情啊,那时候生活很艰苦,弟弟没有粮食计划,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母亲为了省出口粮,得了浮肿病而死……再后来,拨乱反正,恢复高考,正好厂里给我一个名额,我就把这个名额让给了他……”
  叙述这些往事的时候,老王校长并没有使用任何带有强烈感**彩的语言,但是从这些平淡的话语中,刘子光却听出无私的母爱和浓浓的兄弟情,老王校长一家人为这个弟弟付出了那么多,当母亲的从牙缝里省出口粮给自己前夫的儿子吃,当哥哥的把改变命运的机会送给了弟弟,还有那位已经逝世的大嫂,看朴实无华的容颜,一定也是为贤惠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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